陆仲君一踏出主墓室,丹药立刻送入秦天羽口中。陆仲君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丹药的瞬间便觉得这是秦天羽唯一的希望。火光灭了生,生了灭,陆仲君眼中的期许熄灭。放下秦天羽,返回主墓室。枯票已被几人翻出了楠木棺,几卷竹简散落一侧,张孔阳颇为失望地跌坐在一旁。
“如何?”陆仲君行至棺前,金丝蚕沙已破烂不堪,显然是被眼前这几人损毁,“可又找到解蛊毒的方法?”
舒然长叹,“天要亡我等,又如何会轻易留下解法。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蛊毒既然能下,便一定会有解法。”杨永旭低眉沉声,翻动着竹简,无人能看清他脸上的神采。陆仲君未再出声,缓步走到棺盖前,仔细打量起棺盖上那幅残缺的画卷。
一声轻咳,陆仲君的注意力瞬间被那声轻咳吸引过去。众人皱眉,皆是闪过一丝疑虑,倒是程致尚颇有意味地看着陆仲君。陆仲君嘴角微扬,再次快步离了主墓室。可就在陆仲君刚踏出主墓室的那一刻,主墓室内温度瞬息下降。四方蚕神面带薄冰,火焰凝滞,青铜方鼎翁名声起。
“走...快走......”秦天羽抓紧陆仲君衣角,谈吐因伤势有些许不清。陆仲君附身轻吻秦天羽苍白无色的唇,拔出铁扇中藏剑交予秦天羽,转身再度回了主墓室。
“若我有命躲过此劫,我必娶你为妻,此生此世唯你一人尔。”陆仲君话音还未落,主墓室便已传来一声吃痛叫喊。陆仲君加快脚步,身影不过瞬息便已从秦天羽眸中消失。
陆仲君一入墓室,青铜方鼎迎面而来。陆仲君虽闪身躲过,手臂却被舒然的短箭贯穿。血液喷洒,陆仲君却未开口叫喊一声。舒然不罢手,这边见陆仲君躲过,反手一箭又直朝程致尚面门而去。程致尚贴地躲闪,牵扯伤口再一次染红衣襟。这边刘麟、张孔阳趁着舒然射出短箭的同时,近身颤抖,二人同力,仅用三息便制服了舒然。
“怎么回事?”陆仲君话音刚落,张孔阳吃痛地叫喊声响起,刘麟手持的青铜短刃已没入张孔阳腹部一半,一旦拔出必会有大量出血。陆仲君不明就里,却也看出此刻的刘麟并非刘麟。
舒然反身一脚,刘麟后退数步,双眸无神五采,望着众人的眼神只剩淡漠。巡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陆仲君身上。舒然虽有心提醒陆仲君,奈何自身表面已结有薄冰,即便不动也已是颤抖不止。张孔阳忍痛搀扶舒然退后,退至墙边便倒地不醒。舒然皱眉,尽力驱散周身包裹的阴气。
陆仲君四下巡视一圈,嘴角一扬,“所谓的死人就应该无息、不动,你这样的阴魂死而不散又算什么?”陆仲君收起笑意与铁扇,沿墓壁而行,步伐不紧不慢,像是在等却又像是在提防。
刘麟眯起双眸,一如陆仲君一般缓步而行,“算什么?人活,无外是钱财、女人、权位......杂家已有过钱财、权位,唯独女人还未曾享用。杂家看你面貌出众,不如全了杂家这千年的寂寥。”
“全了你,你又当真觉得自己可以出得去?”陆仲君哑然一笑,摇头轻叹,“这墓当初修建时,便是有进无出。就算我肯留下这副臭皮囊给你,你也不过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从秦王宫挪到了这连环墓罢了。”
刘麟顺了顺散落肩头的黑发,“这边不用你操心了,杂家既然能让你们进来,便自有法子出去。再者说来,就算用你这副身子出不去,杂家也能让你身旁的那个小女子一同留下。那女子的血不错,想来日日云雨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陆仲君皱眉,步伐却不见紊乱,“她心不属于我,又怎会为我留下,赵大人似乎高看我这副皮囊了。”陆仲君突然停下,似在感伤些什么。
刘麟皮肉一扯,露出难以表述的笑容,脚下加快步伐,距陆仲君的距离近了不少。然,刘麟一靠近陆仲君身旁,陆仲君突然抽出铁扇。铁扇展开,在陆仲君手中旋转半圈,瞬间割断了赵高头颅。一缕青烟飘起却未散去,倒是火光顿起,暖意驱散了阴寒。
“这阴人的阴魂还真是不散,险些栽在这里。”刘麟睁开双目,眸中清明,“仲君是如何看出的?”
收起铁扇,想起青烟飘去的方向,眉头再一次皱起,“此墓本就是养尸聚阴之地,发生任何事都必定与尸身有关。虽不确定那缕阴魂是不是赵高,试试总归是没错的。”
“可若是你猜错了,刚才岂不是......”刘麟惊异,似乎从未猜到陆仲君会以身犯险。
“错了便是在下学艺不精,愧对陆家先祖。”陆仲君说完,拾起青铜短刃削下棺盖上一处楼阁,仔细打量无果收入囊中。
秦天羽吃力起身,扶墙出现在主墓门口,“该...该走了,这里...这里不对劲。”
舒然眼中虽不屑,此刻却也未再呛声,搀扶起张孔阳一步步走出墓室。刘麟相对轻松,一人提三个包裹,丝毫不费力地跟在舒然身后。程致尚与杨永旭互相扶持,倒也不用照看。陆仲君与秦天羽二人皱在最后,眼神之中都有担忧之意,皆是闭口不言。
“蚕神茧棺当真能让人羽化重生?”陆仲君打破沉寂,擦去口角溢出的鲜血,略显虚弱地靠上秦天羽。秦天羽倒也没有拒绝,二人相扶相携,倒也静好。
只是陆仲君一问打破这静好,秦天羽停了步子,“羽化重生未必,但确实是个麻烦事。”
陆仲君不解,回眸看了几眼墓室,墓中已没了动静,“蚕茧已破,墓中已无生计,麻烦事一说是何故?”
秦天羽看向暗处,“蚕茧虽破,鳞粉却是散出了。那鳞粉重生的不是墓中躺的那位,而是这墓中冤死不甘的魂魄,恐怕回程会比来时更加艰难......”
“与你一起,难又有何惧?”陆仲君展颜一笑,仿佛扫平这天地间难事也不过是弹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