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书,“那墓里到底有什么?你们拿到解药了吗?”刘麟深吸一口气,眉眼低垂,像是在想些什么。我安静地等着,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半个小时后,刘麟才发出一声轻叹,“我记得那是一个夜黑风高无月的夜晚......”
那日,夜色刚刚降临,十四人便先后离开客栈。城外小树林汇集之后,刘麟在前领路,十三人无一缺席地跟在其身后。撇去马匹,全部步行前往。一路未歇,三个时辰到达渭水之滨。
十四人停步,陆仲君首当其冲。以罗盘定位,接月色辨别土色,最终在距离渭水河畔一丈三寸处定下了位置。刘麟等人虽是满脸的不解,可却无一人问出口。
十字标,红布条,三角位,鸡血地,燃三炷香,拜祭四方。陆仲君做完便让开了位置,香未燃完,洒落了鸡血的黄土地慢慢升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陆仲君上前,拔香取土,“就是这了,挖吧!”
随后,铁锹伴随掘土在风中盘旋。一个时辰后,夯土层现。打开竹筒,竹筒在红油中滚过,足矣在短时间内携带绿矾油。杨永旭以小凿在夯土层凿出三个鸡眼大小的洞,将绿矾油倒入洞内。不消片刻,白烟袅袅升起。张、杨二人合力,夯土层破。墓室顶一开,阴邪之风迎面而来。
“备雉,下锅。”十二人围绕洞口,刘麟率先开口。张孔阳将准备好的雉鸡顺着打开的墓顶放入墓内,寂静蔓延。一盏茶后,几声鸡叫从洞内传来,窒息感令人身临其境一般。而随之而来的,还有刺耳破风的惊声尖叫,是个女子......
陆仲君看了几眼众人,在一旁架好绳梯,“果然不出我所料,墓中还当真有美人。此等好事,诸位就莫与在下争抢了。”陆仲君话音刚落,人已消失在墓顶之下。紧接着,杨永旭、张孔阳、刘麟、高浩初、林景烁依此而入。
下墓后,陆仲君第一时间取出火折子,暗黑色铁扇也不敢离手。火光一亮,雉鸡早已不在笼中。血液呈间断滴状,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从笼中取走了雉鸡。杨永旭踏地,接过火把四下打量,高浩初刚一落地,便闻得杨永旭惊呼。顿时间,火光大亮。
青黄色的夯土壁上,镶嵌十副碧玉棺。每副碧玉棺内,都是一个绝世美人。棺内美人虽闭目,可面容神情却惊人一致。陆仲君环视一圈,视线最终又回到了地面。陆仲君拂去地面的尘埃,一条条纹路浮现。小篆刻写的地支依旧十分清晰,靠近一些甚至可以看清刻刀的纹路。
“天干地支,这阉狗还真瞧得起自己。天子皇陵尚且不敢将天搬入,一个阉人竟敢如此大胆。”刘麟环顾一圈,墓室中除了碧玉棺外再无其他,“仲君,可这里似乎并非主墓。”
“主墓方位必定在此,此处为子墓。”陆仲君皱眉,环视一圈后,目光死死锁定在位于西南方的碧玉棺上,“陆家定墓法从未错过,只不过目前恐怕要先寻得出路......”
陆仲君话音才落,便闻机括声起。十四人少了三人,甲位碧玉棺亮起,美人睁目,樱桃红唇一挑,道不尽的妩媚,诉不出的阴寒。
陆仲君暗道不妙,还未出声,杨永旭的声音便已响起,“不好,是杰丽、嘉言与一容三人。”
与此同时,机括声接连响起,浩初、钟灵、悠永、永旭、孔阳、景烁、和畅、充容一个个从墓室之中消失。陆仲君还未明白,机括声便再度响起,甲位碧玉棺底消失,美人下落,不知归处。而碧玉棺在甲位美人之后,按照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的顺序,棺内美人依次消失从碧玉棺内滑落。最后,只剩了癸位碧玉棺沉寂。
“好一个天干地支局,此局若真完成了,恐怕真要凶多吉少了。”墓室之中,只剩刘麟、秦天羽、陆仲君三人,而说话之人正是秦天羽。
“秦伯这话何意?这局...还未完成?”刘麟皱眉,墓室中开始回荡起急步声。
“仲君对于此局应比老朽更加了解。”秦天羽绕过刻有地支的青石板,从袍中伸出白皙的手。细长的手指从碧玉棺上划过,美人睁目,猩红双目死死盯住秦天羽。陆仲君紧握铁扇,只见秦天羽嘴角微扬,“看这碧玉棺,这墓室的匠师估计是与阉狗有仇,原本必死之局竟被改成活局。”
见刘麟满脸不解,陆仲君这才将视线从秦天羽身上移离,“这墓原为天干地支局,活物一经踏入地支线,棺开怨灵出,活物必死。”陆仲君双目一亮,“如今,地支线转为活板门,给了淘沙者一条活路。下方虽有活蘑菇,前方却也有逃脱机会。接下来,我们也该继续了。”
陆仲君蹲下,仔细查看过后,立于东。赵高亡于甲午年,天干应对地支,碧玉棺留癸位,便是对应地支中的卯。此外,因地支有十二位,而天干只有十支。故,有两人或三人所在位是相对安全的。三人默契地同时站上青石板,一同消失在这子墓室中。
一落地,秦天羽还未站稳,黑色指甲夹带紫青色尸虫直取咽喉。陆仲君抓住秦天羽双臂,稍一用力便使秦天羽脱离困境。秦天羽接力向后一踢,正中那活蘑菇胸口。活蘑菇纹丝不动,右手长甲擦秦天羽身侧,未伤及秦天羽半分,却划破黑色斗篷。
秦天羽落地,也顾不得刘麟质疑的目光,解开斗篷抽出后腰布包。十根长针夹于指缝,火光闪动之间便飞向活蘑菇面门。长针没入女尸大脑,女尸的动作稍稍一顿。这时,陆仲君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展开铁扇斩下活蘑菇双手与头颅。
黑色血液散落,断截面处密密麻麻都是蜷缩在一起尸虫。尸虫遇空气而活,舒展身形,蜂拥着朝陆仲君、刘麟和秦天羽三人而去。秦天羽暗道不妙,只见刘麟解下腰间竹筒。火油散落,陆仲君随即丢出火折子。顿时间,狭长的墓道被火光照亮。千年的沉寂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
陆仲君紧紧抓着秦天羽双肩,上下检查一番后,擦拭额头渗出的冷汗,“所幸,没有受伤。有我在,一切交给我便是。”
秦天羽甩开陆仲君双手,转身走向墓道深处。陆仲君皱眉,刘麟双手握拳,“仲君,你...你知晓秦伯真实身份是女子?”
陆仲君此刻眼里只有秦天羽,收起铁扇,“嗯,有几次淘沙,都是天羽来的。”
“秦天羽?不是灵犀?”刘麟不解,“在秦家,这个年纪的女子似乎只有秦灵犀一人,为何从未听闻秦天羽?”
秦天羽驻足,细指扫过夯土壁,“殿下怎会听说民女呢?民女乃是庶出,娘亲是个婢子。父亲一时醉酒,才有了民女。只是可怜娘亲,日子比先前更清苦。若不是秦家老太爷年纪过大,家中直系又无可用男丁,而我恰巧有天分,恐怕连‘秦’这姓氏都不肯让民女沾染半分。”
“那你与仲君又是如何相识的?”刘麟上前,横在秦天羽与陆仲君之间。陆仲君低眉,嘴角含笑。
“纯属偶然。”秦天羽继续向前,步子一点也不比刘麟小,“因姐姐与陆其琛有婚约在身,秦陆两家时常会有走动。初见时,民女身穿素布衣,正为秦大小姐沏茶。民女那年六岁,茶水也全倒在了陆其琛身上。承蒙陆其琛没有嫌弃民女,免去了责罚。”
“不过据我了解,秦灵犀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儿。”刘麟一笑,笑容也随之凝固,“想必,秦大小姐对仲君是真的动了芳心.....”
墓道尽头,白玉砌成的墓室反射火光。白玉棺放于墓室正中,棺旁有一株白玉桃树。花满枝头,似有暗香浮动。半盏茶时间,陆仲君率先捂住秦天羽口鼻,“元瑞,该醒醒了。”刘麟刚回神,白玉棺已缓缓开启。
绿矾油:古代硫酸的称呼,主要是与古代硫酸的生产方法有关。生产硫酸的最古老的方法是用绿矾为原料,放在蒸馏釜中煅烧而得。在唐高宗时,炼丹家孤刚子在其所著《黄帝九鼎神丹经诀》卷九中就记载着“炼石胆取精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