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4年的12月23日，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全公司的人都陷入了忙碌而又恐慌的状态。
这一天，分公司经理通知了财务部门的所有员工，北京总部的人要来核实账目，不仅要他们这一年的账目，甚至，还要他们最近五年的账目，要求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详细。
这是一个极其繁琐的工作，而且不容有任何的闪失，这也是王海海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总部亲自查账，公司上下变得人心惶惶。
一年已经接近尾声，公司里的一些人已经写好了一年的总结报告和下一年的工作计划。这一年，房地产行业出现了全面下滑，海海所在的房地产公司虽然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但是在这一年同样不能幸免，设在H市的分公司出现了严重亏损。王海海在财务部门工作多年，公司这一年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这里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最近，他甚至听到了一些流言，说是总部会在2015年撤掉所有中小城市的分公司，海海所在的H市，也是中小城市，他所在的公司也极有可能被撤销，而员工的去留，成为了悬在每一人头上的巨石，随时都可能落下。尤其是王海海，他强烈地意识到，即使公司只裁退一个人，那也会是他自己。
这一天，海海从早上上班，一直忙到中午下班，他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直到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的时候，他遇上了老袁，老袁脸上带着一个牵强的笑容，海海问：“学校那个项目进展如何？”
老袁收敛了笑容说道：“我正在核算，争取在总部的人到来之前把问题都解决了，我干了几十年的工程，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问题。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我老袁恐怕要第一个走人了。”
海海突然想到了那些沸沸扬扬的流言，不禁问道：“难道总部真的要撤掉我们的分公司？”
老袁低头吃着饭，没有做声，海海没敢追问，直到老袁吃完了饭，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才缓缓地说：“该来的终归是要来，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也不是我能左右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
下午下班以后，公司所有的员工陆续离开，偌大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王海海一个人。今天新交上来的报表还没有整理，这是他今天一定要做完的事情。当他整理完报表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刚过了7点，离着他平时下班的时间还早得很。
他终于有时间抬头看看外面了。可是外面的世界已经深陷在茫茫的黑暗里，城市的灯火挣扎着要突破那些让人恐惧的黑暗，但是，最终，它们都被黑暗吞噬了。寒冷的夜里，城市里的建筑已经沉睡，好像是要冬眠。
他这才想起了彦歆，她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难道还在医院？还在睡觉？他居然一整天都没有想到彦歆，他想到这一点，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毕竟，过去这十年的日日夜夜，他是靠着想念她来度日的!
对面的书店亮着灯，那家书店在这里已经开了五年，他从来没有去过那家书店，因为这家书店没有明确的招牌，他以为那里不是卖书的地方，他没敢进去。后来，他知道了这是一家书店，但是，他觉得书店的老板性情乖戾，再加上他平时不怎么看书，所以，尽管这家书店在他们公司对面开了五年，他却一次都没有进去过。但是他知道，这些年，有一个女孩儿，几乎天天都会去那里看书，而且会看到很晚。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她，可是，直到昨天，他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萧娅娅。
他渐渐出神，他脑子里想的是彦歆，可是，眼前挥之不去的竟然是萧娅娅。他不由得在内心深处责备着自己：“怎么会是这样？我怎么可能忘掉彦歆呢？。”
他要给彦歆打一个电话，他想知道彦歆此刻正在做什么。他拿出手机，还没有找到那个号码。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口发出一阵异响，他抬头向着门口望去，门口居然站着一个人。
他叫了一声：“袁经理！”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老袁，他听到海海叫他，于是他走进办公室里，来到海海面前的办公桌前，拉了一把椅子懒洋洋地坐了下来，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么晚了还没有下班吗？”
老袁摇摇头，说：“都是因为那个项目，问题很多，看来今天要做一个通宵了，刚刚实在是太累了，想出来抽支烟。看到这里还亮着灯，我猜你一定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果然，真的是你。”
海海低头看到老袁手里的香烟已经燃掉了一半，他又发现老袁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书，那是一本英文书，而且还是一本儿童读物。尽管海海不认识那个书名，但是，让感到惊奇的是，他前天晚上见过同样的书。他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老袁将那本书放在海海面前的桌子上，吸了一口烟，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才笑着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没等海海说话，老袁又接着说：“帮我把这本书还给她。”
“还给谁？”
老袁站起身，来到窗户前，望着马路对面的书店，说：“还给书店里那个女孩儿。她昨天着急忙慌地去医院，把书落在我这里了。”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表妹？”
“是啊，我是打算介绍你们认识的，没想到，你们早就认识了，呵呵。”
海海看了看桌子上的书，说道：“她这个时候一定在那家书店里，为什么你不亲自还给她？”
老袁扭过头来瞪了海海一眼，最后不由得摇头苦笑，眼前这个男人也许是天生的呆傻，和他那个古灵精怪的表妹简直是天壤之别。老袁也觉得自己可能是错了，海海和娅娅也许并不合适，他们不是一路人马。可是，有些事不经历怎么能轻易地下结论呢？到底结果会怎样，他一时无法判断，倒不如试一试。
老袁笑着说：“我这个表妹啊！说真的，我和她上辈子可能是仇人，一见面就要吵架拌嘴。昨天啊，我请她吃饭，结果我说错了话，得罪了她，今天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不接。”
“为什么？”
“她生气了呗！所以，你得帮我，把书还给她。”
2.
王海海离开了公司，他穿过马路来到书店的门口，透过玻璃窗，一下子就发现了书店里的萧娅娅。她此时坐在书桌旁，却不是在看书，而是看着站在书店门外的王海海，四目相对，王海海突然感到不安，她好像知道他要来。她向他招了招手，他走了进去。
走进书店，海海才发现了收银台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子，他认得这个男子，正是书店的老板。他很礼貌地和老板打了一个招呼，说了一声：“你好。”
书店老板正在专心读书，海海进来的时候，他并没在意，当海海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只是抬头看了海海一眼便又低下了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可是，当他听到萧娅娅说“坐在这边！”的时候，这位老板突然抬起头，一脸严峻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男子去到萧娅娅的身边。那一刻，这位老板的脸上，才带出一丝不知所措的复杂的慌乱的表情。
海海和娅娅两个人并没有发现那个书店老板异样的神情，娅娅只顾着和海海说话。当海海在娅娅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娅娅问海海：“你怎么来了？”
海海将老袁交给他的书轻轻地放在娅娅面前，说：“老袁让我还给你的。”
娅娅看了看桌子上的书，抬头瞅着王海海，装作一脸茫然，她问：“谁是老袁？”
王海海一愣，满头的雾水，他彻底的糊涂了：“你不认识吗？我们公司的老袁，他说他是你的表哥。”
娅娅悻悻地说：“哦，你说他啊！他怎么不亲自来？却打发你过来？”
“不是，他说你在生他的气，他说他给你打过很多电话，你没有接......”
萧娅娅想到那个老袁，便换了一副凶恶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袁大头，睁眼说瞎话，他今天给我打过很多电话？你看见了？”
“没有。”
娅娅的气势咄咄逼人，她说：“那就是你睁眼说瞎话！”
“这些都是老袁告诉我的。”
“他说的你就信了？你怎么能听他的话呢？他是你的上司吗？你可真傻！”
王海海听到萧娅娅又说他傻，他便低头不语，两个人之间突然沉默下来。幸好是在书店这种本来就不适合交谈的场合，娅娅可以假装看书，海海则扭头看向窗外，他看到了自己工作了将近7年的公司大楼，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所在房间的那一扇窗户。他刚刚离开的时候关掉了那个房间的灯，假如亮着灯的话，此刻一定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他感到特别的神奇，因为，他常常在那间办公室里观察这个书店，可是，那个位置并不好，书店里的情形，他什么都看不见。
海海望着那栋楼出神，娅娅却突然问了一句：“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海海回过神来，却完全不懂娅娅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问：“想好什么？”
“想好要和我说什么了吗？你来这里不看书，也不说话，这种沉默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啊！”
海海若有所思地嘟哝了一句：“哦，那我想想。”他说完便仰起头，好像真的在思考，娅娅看到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她真的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她真的很想打发他离开，或者她自己借故走掉，但是，她又觉得，如果真那样的话，只会让这个自卑男人的情况雪上加霜。所以，她才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好好想想你一会儿要和我说的话，等我把这几页书看完，你一定要说话，要和我说话。”
时间在静静的流逝，书店里的三个人，两个在看书，一个在思考着一个可笑的问题。
在娅娅看书的过程当中，王海海始终都没有说话，他遵照她的意思，要等到她看完那几页书之后，他才可以说话的。可是，她到底要看多少页呢？而那本书里的情节此刻已经完全吸引了娅娅，她渐渐地沉浸在书中所描绘的情形里，却忘掉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而这个人，一直默默地等着她，等着要和她说那些他想了很久的话，这好像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一样。可是，只要她不放下手里的书，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开口的，这是原则。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是晚上的9点钟，萧娅娅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向窗外望了一眼，倏然间，她皱起了眉头，恍然间，又想起了什么，眉头又舒展开来。
她转过头，看见了王海海还坐在她的旁边，不禁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海海局促地不知说什么，他本来早就想好了要和娅娅说什么，可是，时间一长，再加上娅娅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他一下子忘掉了要说给娅娅的那些话。
娅娅又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没事。”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是......是你让我想好了再和你说话，现在我想好了。”
“哦，那你说吧！”
“可是......我忘掉了。”
娅娅不禁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你呀！呵呵！那咱们走吧？！”
海海和娅娅正准备离开书店，却发现那个坐在柜台后面的书店老板已经不知所踪，两个人走到店外，环视周围，也没有发现那这位古怪的老板，娅娅踌躇着，不知道是该走还是不该走。她来到柜台前，照着柜台上留着的电话打过去，她想告诉那个老板她要走了，可是，对方的电话处于占线的状态。
海海问道：“要等吗？”
“当然要等，我们走了，这里就没人看着了。”
海海又问：“他会去哪儿呢？”
“我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哦，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你和这个老板很熟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娅娅说着，突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她那张精致光洁的脸颊渐渐地有了红晕，像是一抹朝霞。
3.
学校放学后，娅娅坐公交车回家，她每天都会路过这家书店，每天，她都会在这里逗留。
很多事情都是机缘巧合，5年前，娅娅刚刚成为一名老师。某一天，她路过这家房地产公司，想起了她还有一个岁数很大的表哥在这里工作，她想去看看她的这位表哥，可是，不巧的是，她的表哥去了工地，并不在公司。
她的这位表哥就是前面提到的老袁，当时，老袁让她在公司门口等着他，说他处理完工作就马上过来，还说要请她吃饭的，于是，她就站在外面等着，很快，她就发现了这家奇怪的书店。
娅娅有着很强的好奇心，一开始，她是被书店的店名吸引的，书店并没有在上方挂起某某书店的招牌，只是在门口挂着一块小小的黑色木头牌子，牌子上用白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路过。这就是这家书店的招牌。
她最初只是被这个奇怪的店名吸引了而已，不只是她，所有路过的人都会被书店的这块奇怪的招牌吸引，人们都在从门口路过，但是，路过的时候，都好奇那牌子上写着什么字，凑近去才会发现，上面写的，就是：路过。人们都会心一笑，或推门而入，或一笑而过，只有娅娅，好奇地将那块挂在门上的牌子摘了下来，翻过去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背面也用白色油漆写着：打烊。
她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着，看到里面一个30多岁的，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子坐在收银台后面，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娅娅，当时，她全身一震，她的目光与那个男子的目光相遇，她突然觉得，书店老板的眼睛也在冲着她微笑。那个笑容是如此的迷人，好像还带着某种神奇的魔法。她着了魔，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时忘乎所以。
直到那个男子转过柜台，来到门口，伸手指了指她手里的牌子，柔声说：“你对这个牌子有兴趣？”
娅娅这才回过神来，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急忙将那块牌子从新挂好。
“若是有兴趣的话，进来坐坐，这个书店是我开的。”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从男子的口中发出，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书店老板那深邃的温柔的目光，将她拉进了这家书店。就这么一瞬间，她有了一种‘人在书店，身不由己’的感觉。
她来到收银台前面，向那个男子说了声：“抱歉。”
男子没有说话，依然微笑地看着她。娅娅不是胆小的女孩儿，可是，她看到他的笑容和他的眼神，她的心就忍不住突突乱跳，她被困在这家书店里，想走，她又走不了，想留，她又不知该干什么，她慌乱中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来，翻开看时，发现那是一本英文书籍。里面的字母组成各式各样的词语，又连成一个个句子。她的英文不是很好，一本纯粹的英文书籍，她根本就看不下来。
她悻悻地将那本书放回原处，又拿起另外一本书，那也是一本英文书。她又将书放回原处，这个时候，她才惊奇地发现，书店里的书全部都是英文书籍。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你好，请问这里......这里......有没有那种，呃，怎么说呢？那种给小孩子看的书？”
“这里的书都可以给小孩子看，不过要懂英文才行。”
“哦，可是我不太能看得懂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环顾店内，发现书店里只有她和这个男子。她心想：“难怪你的书店里连个买书的人都没有，能有几个人能看得懂你的书啊？”但是嘴上却笑着说：“挺好的，很特别。”
“你是老师吧？”
娅娅惊得张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
“你胸前不是挂着工作证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只有实习期间的老师才会带这种工作证，而且还是刚刚实习的老师。”
娅娅登时满脸通红，是啊，她刚刚大学毕业，在一所聋哑学校里实习还不满一个星期。
“呵！他这都能看出来？天呐！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完了，他对我的印象肯定很差。”娅娅不由地胡乱猜想着。
这位书店的老板从收银台后面转了出来，随手拿了一本儿童画册，那也是一本英文书籍，他走到娅娅的面前，将那本画册放在一张书桌上，又取了一本英汉对照的词典，也放在书桌上。
“这本书还可以，现在可以看吗？如果还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
娅娅其实是想离开这家书店的，可是，老板既然这么热情地为她推荐了书，而且，还很周到地将词典搬出来了，她也只好乖乖坐下。
那本儿童画册叫做《giraffecan'tdance》，封面上画着的是一只正在月光下的森林里跳舞的长颈鹿。
“长颈鹿不会跳舞？什么意思呢？”她忍不住一页一页地翻开，画册里的英文看起来并不吃力，书里的插图又是那么的生动活泼，故事也是非常有趣，讲的是一只名叫杰拉德的长颈鹿，它想像其他动物那样，能够在森林舞会上跳一支舞，可是，它在舞会上出丑后，又遭到森林里其他动物的嘲笑，吉拉德开始心灰意冷，最后是一只蟋蟀鼓舞了杰拉德，它终于可以跳舞了......
4.
从那天开始，每天放学，她都会到这里看书，一直到晚上9点，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经过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就在这5年的时间里，娅娅在这家书店里看了不计其数的英文书籍，渐渐地，她和这个书店的老板熟识起来。
书店老板名叫安晏，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一堆谁都不愿意看的英文书，所以，他的书店总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但是，他从来不在乎这些，书架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屋子里除了他，就剩下在阳光里跳动的尘埃。书里那些英文句子，只有安晏能看得懂，或者，还有那些跳动的尘埃，也能看得懂。
还好，娅娅每天都会光顾这里，她每天来的时候，他都会向她点头微笑，他总是微笑，却从来不会轻易开口，娅娅每次想和他说话，但是，店里贴满了“保持安静”的标语，让她都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安晏好像从来没有关注过娅娅，他每天除了对她友好地微笑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娅娅失望了，最初对安晏的幻想很快就消失破灭了。但是，她还是每天都出现在这家书店里，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习惯而已，没有好坏之分，英文也好，中文也好，安晏冲她微笑也好，不微笑也好，这些都没有关系，她依然能在这样枯燥的环境里找到很多乐趣。
她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个有趣的现象，马路对面写字楼里，那盏在晚上9点准时熄灭的灯。再比如说，那个每天和她一样，等公交车回家的男子。她和那个男子等的是同一路公交车。但是，他们去的永远都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所以，她们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在深夜时分，在昏晦的路灯下，远远地望着彼此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时不时地猜测着对方可能发生过的故事。
有一天，当她又看到马路对面那个男子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她好像在其他地方也见过，在哪里见过呢？她不确定。
直到那一天，也就是2014年的12月21日那天，王海海终于没有站在马路对面，他向她走了过来，第一次向她走过来，因为下雪的缘故，他的脚下一步一滑，动作甚是滑稽。她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他就是那本画册里的不会跳舞的长颈鹿杰拉德啊！
有一个词，叫做‘小鹿乱撞’。可以用来形容男女恋爱时，一个人砰砰心跳时的忐忑不安，就好像一只小鹿用它毛茸茸的触角撞着一个人的心脏一样。有时候是痛的，有时候又是痒的。
可是，海海不是那只触动娅娅内心的小鹿，他只是一只举止滑稽到处出丑的长颈鹿，娅娅未来的爱情怎么会和海海扯得上关系？能和她扯得上爱情这种事情的人，最好，还是那个安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