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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拨云见雾

死生等闲一笑之,鸿毛泰山何所谓

目送萧潇离开后,陈叔宝忽然想起了什么,电一般的捂着伤口冲向墙边。原来是那个替他挡上一刀的亲卫还晕死在墙角,鲜血还在咕咕的流淌着。

其实,一直以来,他不是忙于军务,就是挂念佳人,对身边那个亲卫并不好,甚至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来人”“来人”的呼来喝去。就怕身边人过分骄纵,以为是皇家禁卫就可以狐假虎威,横行霸道,却没想到危急时刻,他竟然可以以死报之。

陈叔宝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酸楚,凭着多年救护伤兵的经验,仔细察看了伤口。还好,当时萧潇以为要砍的是百岁奴,虽然砍得结实,倒也没有下死手,伤势虽重,倒也不致命。

这时百岁奴也爬了过来,想看看陈叔宝的伤还有那名亲卫的伤势,毕竟这么多日子的朝夕相处,他对这个兵哥哥也有了感情。

陈叔宝一见百岁奴,抬起手,就要狠狠的掌掴下去。百岁奴还是个孩子,遇事应该先想着保护自己,但他却轻言生死,替人挡刀,如果不给予教训,在这样的乱世,他这小命怕是没几天可活的。可是当真的落掌要打下去的时候,看着百岁奴一脸无辜害怕的神情,他又于心不忍。毕竟这孩子刚刚也算救了自己,不仅无过更是有功,只是陈叔宝不能鼓励他的这种行为,只要委屈他,于是改掌为抚落在孩子的肩头,说到:“谢谢你,不过下次不许这样,你活着对我很重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要先保护好自己,懂吗?”

百岁奴眼里噙满泪水,点了点头道:“嗯。”陈叔宝的话,让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除了父母之外的温暖。

陈叔宝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这时候,那亲卫的伤势才是第一位的,虽然不致命,可是拖下去,失血过多,还是会死人的。陈叔宝掀起衣角,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丝绸白绫想要给那亲卫做个简单的包扎。虽然伤口在肩头,但这样大的伤口纱布还是要脱了上衣,从腋下围裹才成。陈叔宝毫不犹豫的扯开亲卫的上衣,蒙毅见势赶忙上前阻挡,可哪里来得及,好在陈叔宝扯到一半就发觉有异,那微微起伏的少女酥胸,顿时让他脸上一红,急忙又将上衣套了上来,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蒙毅。蒙毅是他的亲兵卫队长,他的扈从跟班都是由他安排的,这个亲卫自然也不例外。

“怎么回事!他怎么...怎么是个女的”

“这....这....”蒙毅说话支支吾吾,事情似乎一时说不清楚。

“算啦,我记得历阳驿丞的老婆和女儿跟他一块住在这里,快,让人把她们叫来,给她包扎。”生死攸关的时刻,陈叔宝并不急着想了解事情的真相,救人要紧。他下完命令,回身将布按在亲卫的伤口上止血。

这时,陈叔宝才有空仔细看这个亲卫的脸,似乎似曾相识,只是那两撇小胡子显得十分不自然。既然是个女的,这胡子自然是假的,陈叔宝伸手一抹,果然胡子一下子就落了下去。这下,就更觉眼熟,扫了扫她脸上刻意伪装的男装发髻,陈叔宝大吃一惊,这不是花家的那个大小姐花非凡么。

“蒙毅,她怎么在这里?”

蒙毅刚要领人亲自去找驿丞夫人和女儿,听陈叔宝这样叫他,知道事情穿帮了,必须要亲自解释,只好出门吩咐士兵去找人后,回头向陈叔宝解释。

原来,当日陈叔宝赶走花非凡后,令蒙毅尾随保护。没走多远,古灵精怪的花非凡就察觉到蒙毅,于是便苦苦哀求蒙毅。她一气急才夺门而出,走到一半就后悔了,但这样冠冕弹簧的回去,面子上实在挂不住,陈叔宝也一定会再赶他走的,于是便求着蒙毅想法让自己留在陈叔宝身边,哪怕是做个丫头下人也心甘情愿。

那日官船失事,蒙毅其实也是被花家救起的,感恩之情蒙毅也是常怀在心的。加上这些日子,花小姐对陈叔宝始终如一的痴情也让蒙毅感动,有意成全。除了这个,还有一层不能说的秘密,虽然他嘴上不上,但其实在他的内心,早已对眼前的这个善良纯情的小丫头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于是,蒙毅就先让花非凡先女扮男装成卫队的一名近卫。后来,有了齐军南征,陈叔宝挂帅的事,蒙毅就顺水推舟的让她做了陈叔宝的一个贴身亲卫。

“那也不对呀。小凡,武功不弱呀,上次在酒楼不是没吃什么亏,怎么如今三两下就让人打倒了。”陈叔宝还是有不解的地方。

“殿下一定是急糊涂了。殿下忘了,花家以商立业,讲究和为贵,即使是武功,也只传授逃跑的本事,从不学打斗的本事,以免惹是生非。上次在酒楼,花小姐打架也不行,只是一味的四处躲闪,真正扛揍的是咱们主仆三人。这次花小姐为了救您,根本没法跑,只好弃长就短,正面迎敌,那自然...”

听着蒙毅的解释,陈叔宝这才想起花家的事,对于花非凡的感激更深一层。

正在说话间,只听见门外,推推搡搡,呼天抢地,既有男人的吼叫和哀求,也有女人哭喊和叫骂。

陈叔宝一听,让百岁奴先替自己按住给花非凡止血的白绫,带着蒙毅出门察看。因为有女人的声音,他有预感一定是驿丞的妻女到了。

果不其然,士兵们正推搡拖拽着哭喊叫骂的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少女往屋里走。后面驿丞冲过来似乎想救两个女人却被士兵拦住,于是驿丞苦苦哀求着士兵放过两个女人,可士兵们却毫不理会。

看来是士兵们误会了陈叔宝的命令。满屋子都是男子,找女人做什么?一定是殿下寂寞了想要找人侍寝,虽然刚刚发生变故,可心情来了,挡也挡不住。这种事在南北朝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士兵们虽对殿下的这个举止颇为反感,但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强抢民女总比不忠被杀好。

“笨蛋!还不快给我放手。”陈叔宝一见,勃然大怒。急忙喝退士兵,并向驿丞一家深鞠一躬,让抱在一团的驿丞一家茫然不知所措,因为在这样的乱世,他们的想法其实和士兵们是一样。

“我的士兵无礼,都是我管教不严,我在这先行赔礼了。阁下不要误会,我有一个女眷,受了重伤,这里都是男子,多有不便,所以想劳动贵夫人和千金代为包扎救治。”陈叔宝鞠完躬后,仔细向驿丞解释。说完便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接着说:

“这块玉佩是先帝赏给我,乃是当年西域使者献给粱武帝的贡品,价值不菲。我来得匆忙,身边没带多少钱,权以此物酬谢阁下。”

驿丞一家自然不敢接受,但陈叔宝急于救人,哪里由得他们在这里客套推辞,强将宝玉塞给驿丞,并催促驿丞妻女进入给花非凡包扎。

看见母女两人进入屋内,在烛影中给花非凡包扎的情形,陈叔宝心中一松,一下子瘫倒在地,一下吓得众人一慌。原来是陈叔宝一心惦记花非凡的伤情,却忘了自己左臂还在流血,全凭着一股气在撑着,现在见花非凡的伤有救,这气一散,失血带来的痛楚和晕眩一下让他再也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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