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靠近一点点
是不是就能触碰到太阳
就算它的光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可是仍想要以身犯险
因为再靠近一点点
那些爱就会再近一点
已经一个星期了,齐枫每天都去酒吧找穆希桐,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个化着浓妆声音很好听的女人唱歌,饱经沧桑的声音。好像在她的世界里有着那样沉重的曾经与过往。
穆希桐还是像从前一样的冷漠,好像这个词也是这个少女的代名词。无论是在哪里,都没有人敢来招惹这个女孩子,因为她解决问题的方式是拳头,如果有人窥视她的生活,她就会像惊魂之马一般,用力的咆哮与反击。
“这个给你。”
齐枫走到吧台前丢下一个信封。
“什么?”穆希桐看了一眼信封又看了一眼齐枫“我不收小费。”
“这个,不是小费,是你的奖学金,一共两千,我希望你不要再来这里打工,成绩那么好就应该好好准备考大学。”
他看了看一脸穆希桐说茫然的穆希桐说。
“……”
穆希桐愣了一下。
“明天,我希望可以在学校见到你。”
齐枫拿起背包走出了酒吧。
“小希,这个小子的关心,是真的。”
坐在台上唱歌的莫音忽然走下台来说。
“唱你的歌吧!多事。”
穆希桐白了说话的人一眼,手指慢慢收紧,握住手中的信封。
第二天,凯沙高中三年二班教室里长久空当荡的位置上坐了一个面容冷淡的女生,她认真地听着老师讲的内容,笔记也一字不差的记录着。没有人敢询问这些天这个学生到底去了哪里,因为她有监护人签字的请假条,而且她的成绩是永远不会被担心拖班级后腿的,班主任对于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帮她,她又不会领你的情。”
林雪杬坐在升旗台上对着齐枫抱怨着。
天知道她有多不想自己的好朋友去接近那个冰山魔女。
“什么?”
齐枫一脸的迷惘。俨然他并不知道身边的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委托白主任向校委会传达的指令,今年第一名的奖学金是2000,未免多了点吧!就算你家就是学校最大的股东,也不可以这样啊!”
显然林雪杬很不认同齐枫的做法
“你啊!还真是聪明,这样都能给你看穿,千万别让她知道,穆希桐的自尊心可是很强的。我只是希望,她可以专心学业,而不是为了挣钱念书而忙碌着。”
他说完还叹了口气,其实最开始他只是被安排去找她,结果到了后来却是真心的想要帮助她,也搞不懂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开始搞不懂你了,不过你安心了,她那么难靠近,我才不会去找死。只有你这个傻瓜啊!”
林雪杬用她的肉肉的手指戳着齐枫的头说。
“……”
齐枫没有说什么,而是回敬了林雪杬刚刚的手指功,用手拍了拍她的头
“请不要拍我的头。”
她的脸鼓鼓的撇嘴说,让人看起来像个小包子。
“你的头上又没有写着‘不许拍’三个字,凭什么不许我拍?”
齐枫装作很是无辜的问,脸上的笑容憋得很痛苦。
“可是也没有写着可以拍啊!”
她的脸比原来更鼓了,用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瞪着齐枫分辩道。
齐枫继续拍着她的头,好像看到她这个样子,就什么麻烦都抛在脑后了吧!这好像就是友情的力量吧!因为林雪杬好像是永远也不会难过跟生气。发生什么就算是气好了,也只是一小回儿而已。所以齐枫可以放心大胆的欺负她。可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这个跟在自己身后的膏药,不再是那样的粘着自己,而是变成了另外的模样,不再开心,自己又将怎样来让她开心呢?
穆希桐看见正在打闹的齐枫跟雪杬,匆匆的走过。
*
穆希桐记得,昨天莫音说今天会回来,好像有什么大好事要宣布。
莫音是酒吧里面那个歌唱得很好却让人觉得历尽沧桑的女子。二十四岁,长相一般,并不是很美很美的女人,却天生有一副好嗓子。通过这一点足可见,老天是公平对待着每一个他可以看到的人的。老天给的本钱,就要好好利用,不然就是暴殄天物。于是她就在酒吧驻唱,后来还介绍自己的小姐妹穆希桐去那里做调酒师。不过她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她常常在喝醉了之后,在房子里大声唱歌,一直唱到有邻居觉得吵上来敲门为止。每次她喝醉酒,穆希桐都很伤脑筋,可是没有办法,当穆希桐决定离开孤儿院的那一天,可以相依为命的也只有这个对自己像亲妹妹一样的好姐姐。
“喂!小希,到楼下的花园来,今天,姐姐我有好事情宣布。”
莫音对着电话大声叫道,听得出,今天至少能喝了半瓶洋酒。
“你上来说好了,我还有功课呢!”
穆希桐冷冷的又透着些许的无奈。每一次莫音用这个语气讲话,就证明,今天的酒没有白喝。
“你下来嘛!难道你想要吵到邻居吗?”
莫音撒娇道。
“好了,你等我。”
穆希桐不甘愿的挂断电话,踩着她的小兔子拖鞋跑下楼去。
当然,以穆希桐的个性,是一定不会喜欢小兔子这样的图案的。鞋子,是莫音买给她的,起初她打死也不肯穿的。对于她而言,可爱早就已经过了气了,可是买鞋的人坚持要她穿,并且丢掉了她所有的拖鞋,买新的又要花钱,于是,就算是再怎么不可一世的冰山魔女,也妥协了。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穆希桐走到莫音坐的花坛前面坐下,深秋,花坛里的花已经有些颓势,不再有春夏般的娇俏。
“给你。”
莫音递给穆希桐一罐啤酒,自己也又打开一罐。
“到底是什么事啊?”
穆希桐的脸上浮起了疑惑加上一点点的愤怒,眉毛越拧越紧。
“小木头,你也会急嘛!”莫音看着满脸愤怒的穆希桐笑着问“好吧!不逗你了,我以后不会再去酒吧唱了,我要出唱片了。”
她张开双手伸向天空,蝙蝠袖的衣服忽闪忽闪的,好像真的要飞起来一样。
“……”
穆希桐满面讶然的注视着正跟自己说话的人。
“很惊讶吗?”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昨天,有个人去酒吧听我唱那首落叶心,说我的声音很好听,所以要签我,给我发片。”
莫音有些激动的说,就这样的机会,她已经等的太久太久了。
“……”
“不恭喜我吗?”
莫音调皮的挑了挑眉毛。
“恭喜,只是那个圈子,你真的喜欢吗?”
穆希桐淡淡的问着。之后抿了一口酒,对于莫音这件事,她的意见有所保留。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溜达,那个圈子实在恐怖不管黑白,都能倒过来说,更何况,没个什么潜规则的,根本就难以成事,用一个当下很流行的词语来表达就是“贵圈真乱”。
“喜欢?有用吗?”她的眼神忽然开始复杂起来。“我从未喜欢过唱歌,可是我从十八岁开始就在酒吧里面唱,为了供小康念书,唱了几年,他变心了,我开始为了打发时间而唱,直到你考上重点高中,走投无路时来找我帮忙,我开始为了帮你而唱,后来,你也开始打工,把钱统统都还给我了,现在的我,青春没有了,爱情没有了,我只为了挣钱而唱,怎么唱钱来得快就怎么唱。有钱才是王道。有了钱,我也可以喝喜欢喝的洋酒,我也可以把钱使劲的扔在驻唱歌手的身上,用不屑的语气跟他们说话。”
莫音说完这些之后,开始疯狂的大笑,然后开始用力的大叫。在这一秒可以让人肯定的事情就是,她喝醉了。穆希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等待她平静下来那一秒钟,将她带回家。
在这之前很久的一段时光中,穆希桐都觉得,莫音是幸福的。莫音十八岁离开孤儿院的时候,穆希桐只有十二岁。在孤儿院,穆希桐算是很优秀的孩子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人想要领养她的时候,她都是毅然的拒绝。久而久之,没有人愿意靠近她也没有人愿意领养她。很多孩子都嘲笑她,说她永远都是没人要的孩子。穆希桐,自然就用穆希桐式的方法来解决问题,那就是拳头。整个孤儿院里面,只有这个姐姐对自己是最好的。可是当冰山魔女开始知道什么样的感情叫做依赖的时候,莫音成年了,也恋爱了。贫穷的男人考上了很好的大学,莫音要帮助这个男人完成梦想,穆希桐只记得,那个男的莫音叫他小康。
直到很久之后的很多年,穆希桐仍然记得当年大家送别莫音时的场景,莫音挽着小康的手,仿佛是踩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离开的。穆希桐一个人躲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面,默默地看着这场景。莫音回头时注意到了她,对着一边的她挥手大叫道“小希,再见了。”那么多年里,莫因最美丽也是最真实的笑容,就在那一天。讨厌小希这个称呼,可是莫音就是喜欢这样称呼她,好像从五岁那年进入孤儿院开始就一直被冠以这样的称呼。这一叫就叫道了十八岁。
看着莫音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脸庞,穆希桐略微有些心酸,真的不知道,究竟是怎样无情的岁月,将这个纯洁的灵魂玷污的为钱之命是从,命运的齿轮又是怎样将她的心转的如此之疲惫,穆希桐好像预见了24岁的自己,顿时不寒而栗。
依稀记得童年时候的自己,短短的头发,小小的个子,每天跟在忙碌的妈妈身后。那个时候,爸爸得了很重的病,好像已经病得连地都下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妈妈除了奔波,还是奔波,就像莫音当年为了那个心爱的小康一样。为了爱人,不顾一切。
爸爸的病症,没有因为妈妈的奔波而好转,最终还是恶化了,终于还是蒙主宠召了。妈妈因此而变得精神恍惚,把自己关在了家里面好一阵子。有一天起床,妈妈把自己打扮得好漂亮,还给穆希桐扎上了漂亮的蝴蝶结,说要带她到公园去。五岁的穆希桐兴奋不已,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像是装了一只小兔子,跟在妈妈的身后,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那么多天,都没有看见妈妈笑容,可是这一天,妈妈笑了,是那样的好看。上桥的时候,妈妈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牵着自己的手,而是抱起了自己,径直走向了桥的中央。
当有人注意到河中扑通的一声时,桥上那个朴素却美丽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溺水的,大概四五岁,梳着短发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
穆希桐忽地张开双眼,僵直的坐了起来。原来是梦。经常有这样的场景出现在梦境中,不过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那是穆希桐小的时候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童年,只要记住开心的事情就可以了,因为就算是父母双双死去的莫音也是这样的告诉她的。可是为什么有关于父母的零星记忆,却总是让她那么害怕想起童年?每当有人想要领养她的时候,她就总是害怕会像被妈妈抛弃那样再一次被抛弃。于是她开始用拳头武装自己,是那样的刻意。“闲人免进”就成了穆希桐的招牌,“冰山魔女”就成了她的代名词。
深夜惊醒,再难入眠,儿时的伤痛记忆萦绕在自己的眼前。母亲的面容是那样的美,笑容也是灿烂不已。又有谁人知道,那女人心中是有多么的痛苦。
又是怎样的母亲,才会将自己的亲生孩子亲手丢进河里,任其自生自灭。她的心究竟是度过了怎样凄凉的一面,才会如此绝望。穆希桐虽然冰冷,可是却没有恨,她不想自己永远都生活在仇恨的阴影。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