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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紫烟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漠北,王帐,夕阳西下,沈燕然正在吹奏着一支箫,曲调苍凉悲壮。让人听着难过,有着呜咽之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厚厚的袍子,小脸红扑扑的,由于大漠的风沙,皮肤有点皲裂,并不像中原的孩子那样娇嫩。却有着一股小小男子汉的气概在里面。

“父王,你吹的真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你能教孩儿吗?“男孩一脸期盼的神情。沈燕然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孩子,孩子的眼睛真黑啊,向一泓秋水。他用手摩挲着儿子的头,遥看着远方,一阵静默。这时候,一个打扮华贵的少妇走了出来,但见她身材袅娜,腰肢纤细,可谓是冰肌雪骨,真真的一个美人儿。在这大漠的风沙中,能孕育出这样娇媚的鲜花,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寒沙,别缠着父王了,到母妃这里来。“女子温柔的说。

“不嘛,我就是要和父王玩,我就是要让父王教我吹曲子。“男孩耍起赖来。

沈燕然咧开嘴笑了:“等你再大点了,父王一定教你。“

“父王的话可当真?“男孩仰起小脸问到。

“父王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沈燕然笑出声来。

“那咱们拉钩,谁骗人谁是小狗。“男孩一脸的认真。

那女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沈燕然终究还是伸出手指,和寒沙一起拉了勾。

“洛桑,你先带寒沙和寒雪一起去玩吧。“沈燕然对女子说到。

夏洛桑微微一笑,牵着寒沙走了,妩媚的脸上有着一丝落寞的神情。她知道,丈夫难过了,每次沈燕然难过的时候都会吹这首曲子。

快十年了,他还是没有忘记她。夏洛桑在心里苦笑,有一丝的抽痛。

记得那年她嫁过来的时候,心里面是又惊喜又害羞。草原和大漠上谁不知道,沈燕然年轻有魄力,人又潇洒英俊。是多少王公贵族姑娘的梦中情人啊。她好期盼。

虽然他们的婚姻更多的是政治联姻。但是她对他,却是怀着千丝万缕的小女儿的心态的,只是把他认作自己的夫君。

她满心期盼,在鲜红的盖头被掀开的那一霎那,她惊住了,眼前的男子比她想象的更要英武,她害羞的低下了头。然而,男子的眼中只有一瞬间的电光火石,是因为她的美貌吧。然而,却迅速的暗淡了下去。只有平和,平静如水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们这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应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是啊,如水,淡的有时候让人觉得有些抓狂。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书中用来形容夫妻的这些词让夏洛桑感到特别的讽刺。这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客气的让人生分,有些让人绝望。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人人都觉得沈燕然是一个好丈夫,英勇,年轻有为,对王妃细心。似乎挑不出什么错处。然而,只有夏洛桑知道,十年了,从一开始,他的心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虽然这十年来,他们共同生育了三个孩子,寒沙,寒雪,寒冰。可是,他对她,却永远是那么客气和生分。她尽了所有的努力,却根本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沈燕然对夏洛桑是感激的,她能感到这种感激,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们的联姻,挽救了沈燕然的部落,让他们的部落迅速的发展壮大起来。终于引起了单于的坐卧不宁,于是,决定彻底铲除他们。

这场战争是漠北最大的一次内斗了,虽然不能说血流成河,但是也是异常的惨烈。最后,沈燕然险胜了。他成了草原上新的单于,各个部落慢慢斗归顺了。而她,夏洛桑,成了草原和漠北的阏氏。

所有的尊崇和荣耀让她的父亲认为当初和冯燕然的联姻是一场多么明智的选择!可是,夏洛桑知道,在新婚之夜,冯燕然喝醉后,抱着她的时候,念的是紫烟的名字。

也是在新婚之夜的那个清晨,她羞羞的还没起床。天刚刚蒙蒙亮,她听见冯燕然起来了。隐隐的,她听到了非常苍凉的箫声,在呜咽,低沉的让人心里像阴天黑沉沉的云,压抑的难受。她默默的起来了,外面更深露重,她拿了一件披风去给冯燕然披上。

她永远都忘不了冯燕然当时那落寞寂寥的神情,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仿佛只剩下一副躯壳,让人心疼。她把他抱在了怀里,他并没有拒绝。他浑身无力,像一个迷途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

后来,她知道了那个叫紫烟的女子,那个曾经的王妃。如花的美貌,轻盈的舞蹈,巧笑倩兮。当年,她是多么决然的历经风尘仆仆,从山青水碧的江南跟随冯燕然来到这苦寒偏僻的沙漠。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力量。果然,爱情是最无畏的,它可以让一个弱小的女子无所畏惧,飞蛾扑火。

洛桑还知道了紫烟的决绝,当她带着孩子和侍女毅然的奔袭回江南的时候,内心的那种苦痛应该像撕裂般的吧。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碎成了满地的玻璃渣。在荒芜的大漠里,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和愤怒啊。

洛桑还知道太后的策略和她想追回那个叫寒漠的孙子。她虽然觉得太后心狠,可是,终究是绝了她的后患。让她和紫烟一起分享冯燕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虽然现在冯燕然也有几个侍妾,但是这种只有宠没有爱的女人是不可怕的。紫烟不一样,她是拿走了冯燕然的心。

当年冯燕然从单于那回来的时候,得知紫烟已经逃了,他像发了狂一样四处的去寻找,他独自一人奔袭到了玉门关,然而终究是没有任何踪迹。他寥落的回来了,他喝了好多的酒,整整一个月,他醉了醒,醒了醉。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紫烟了。

紫烟不知道心中是怎样的恨他啊,这样凉薄负心的男子,该恨啊!

然而,终究,他不是紫烟一个人的冯燕然,他有族人,有母后,这些都要靠他去负责。太后以泪洗面的痛苦,让他心中不忍,最终还是妥协了。

于是,她,夏洛桑,成了冯燕然的王妃。

于是,他,冯燕然,统领了两个部落,力挽狂澜,成为了草原漠北的英雄。

他们终究取得了最大的权位和辉煌,可是,紫烟和寒漠,却是他再也见不到的了。

他笑傲草原和漠北,他成了单于,赢得了天下却输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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