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漠的出生给整个部族都带来了喜悦,紫烟看着这个粉团似的婴儿,充满着怜爱和母性的光辉。她做母亲了,孕育了这个小生命,这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这是她和冯燕然的孩子,部族未来的继承者。她把全付的身心都寄托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和莺儿整天忙着照料他,忽略了帐篷以外的世界。
紫烟甚至都没有觉察到冯燕然的烦恼不堪。冯燕然也是十分善于掩饰自己的,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总是习惯憋在心里,自己扛下来。
然而,莺儿还是从部族人的口中知道了目前他们所面临的危机。由于被大单于赶到了这沙漠之中,马和羊都没有水草可以吃,要放牧必须走到很远的地方,导致大量的牲畜被宰杀卖掉。部落的生产无以为继。这沙漠之中气候炎热,水源离的也远,老幼妇孺生活十分不便,生病的人陆续增多。整个部族的青壮年也有气无力,现在这个情况,令他们感到愤慨。
这是在逐步消耗他们部落的实力和战斗力,他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但是这是大单于的命令,他们又不能不服从,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大单于抗衡,这无异于是以卵击石。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与坐以待毙也并无二致。
冯燕然整天都在和幕僚将领们商量,经常都是很晚了才回到帐中。却又一夜无话,只是搂着紫烟,有时候又轻轻抚摸着寒漠。
这样过了一阵子,紫烟明显的感到冯燕然消瘦了很多,内忧外患,让他不堪重负。紫烟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温言软语的相劝。冯燕然只是抱紧她,细密而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那天,冯燕然正在王帐里议事,紫烟带着寒漠和莺儿在帐外透透气。已是夕阳落山的时候了,大漠里的暑气逐渐消散,凉风吹来,还有些酥酥的痒。幕僚们从王帐里走出来,看到紫烟她们,行了行礼。眼神有些复杂,有人摇摇头,叹息了几句。
紫烟有点奇怪,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们。等冯燕然走出来,紫烟想问他,终是没有说出口。冯燕然的眼睛不敢接触紫烟,只是用手无限爱怜的摩挲着紫烟的头。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无比准确的,紫烟总觉得冯燕然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这事情与她和寒漠有关,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问冯燕然,然而他支吾着说没有什么事情,让紫烟不要乱想。紫烟分明看到他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有一丝慌乱和不安,更多的则是愧疚的神色。她更睡不着了。
这样忐忑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几天,冯燕然有事去大单于的王庭了,只有紫烟她们在家。这天晚上,紫烟正在坐针线。莺儿劝她说刚出月子不久,在烛光底下做针线是最伤眼睛的,而且这些活完全可以交给下人去做。紫烟却说还是想亲手给寒漠做个肚兜,也是娘亲的心意。再说,这几天她心里乱的很,手里没有活计,她的心根本就静不下来。
外面有侍女通报,说是王太后来了,是冯燕然的母亲。紫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去迎接,她跪拜完毕,王太后把她搀扶了起来:“燕然这几天去大单于的王庭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燕然一直很宠你,我这做母亲的也很喜欢你,平时想着多和你说说话,也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我们沟通甚少。”紫烟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考虑不周,平时理应多去母后的帐中侍奉的。”
王太后摆摆手说:“我知道你不适应沙漠的生活,你从江南到漠北,跟随我们燕然不离不弃。在擒获两个叔王的过程中,也多亏你的鼎力相助。关键时候,是你豁出自己的性命为我们燕然挡了那一剑。我们对你既是佩服又是感激。总觉得亏欠你的。”紫烟淡淡的说:“我既然已经嫁给了燕然,就要一切为他着想。其实当时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想任何人伤害到燕然,应该是一种本能吧。”
王太后面有难色,听到紫烟这样说,就更加愧疚了。她思索良久,从腕上褪下一对碧玉的镯子,翠绿翠绿的。她抓起紫烟的手,硬要套进去。紫烟有些惶惑,不知道今天太后为何要这样。王太后叹了一口气说:“紫烟,这是我出嫁的时候,娘家的母亲传给我的。现在我把这对镯子给你。”紫烟连忙缩回手:“太后,这东西太贵重了,紫烟万万不敢收的。”
“你值得的,这东西也就只有你配带了。”王太后眼圈有点红。她掏出帕子拭了拭眼泪:“紫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其实我真的也是开不了口,觉得实在是对你不住。但是,今天,我务必得说了。”紫烟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有做声。
王太后接着说:“现在部落的情况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了。燕然现在被大单于所忌惮,我们整个部族现在被驱赶到了沙漠之中。族人们生活困苦,虽然大家忠心耿耿,并没有怨声载道。但是时间久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生变。”
紫烟点点头,若有所思:“然后呢?”王太后顿了顿:“现在指望大单于回心转意是不大可能了,现在只能自己强大起来。不然,等待我们整个部落的可能是灭族的危险。”紫烟心下一沉,她只知道这段时间燕然每天愁眉紧锁,问他也是无言相对。她知道燕然有烦心事,可是也没有想到事情有这样严重。
“你说吧,我能做些什么?”紫烟突然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王太后的脸有些红,支吾了半晌还是吞吞吐吐他说了出来:“丹朱部落愿意和我们结盟,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我们燕然必须娶丹朱部落的公主为王妃。他们部落兵强马壮,在大单于的面前也能说的上话,如果我们两个部族联合,连大单于也会忌惮我们三分。族人和部落的命运将会得到改变。”
紫烟只觉得晴天霹雳,她觉得眼前有金花在闪耀,差点没有一口气闭过去。王太后见她脸色煞白,知道是不好。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用手抚了抚她的胸口。
紫烟将王太后的手拂了过去,她冷笑着,连嘴唇都没有一丝的血色。虽然是仲夏的时候,可是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她颤抖着问:“这是冯燕然的意思?”王太后没有说话。紫烟点点头,眼中满是恨意。
王太后劝解说:“其实只是个名分的问题,燕然说了,就委屈你先偏居侧王妃。等娶了丹朱部落的公主,局势稳定了下来,部落发展好了。他会再想办法的,再说,他也不会薄待你们母子的。燕然那么爱你,你对燕然还有救命之恩,这些情分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情分??救命之恩??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情分!哈哈哈哈。”紫烟冷笑着,她有些疯狂了,难怪这几天冯燕然眼神闪烁,不敢看他。难怪那些幕僚们窃窃私语,举止怪异。难怪他这几天要去大单于的王庭,这一切都是谋划好的。他们是哄骗着她,躲着她,瞒着她。
紫烟只觉得浑身瘫软,眼前一片发白,软绵绵的卧了下去。王太后叹了口气,走了。莺儿进来看见紫烟这幅样子,哭着摇着:“紫烟姐,你怎么啦?你醒醒啊,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