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感恩?报仇?多么奇怪的念头,又是多么矛盾的两个词组。那时的自己为什么小小的年纪就会有了这样的古怪想法,也真的是让人无法理解。李丰常常这样提问着自己。那么好了,你李丰要去报的是什么仇,你李丰知道那仇又是打哪里来的吗?你有没有那仇?若是没有那仇的话,你为什么要报,你找谁报,并且你又要怎么报?同样的问题,你李丰又要去感激谁的恩情,他们是怎样为你施恩的,他们为什么施恩给你,你又该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怎么去感激呢?
自己其实是早熟的,别的人不知道,但李丰自己的内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另外,他的那些个早熟现在再回头去看看去想想都是有些可怕的,也的确是太过超出了他自己当时的那个小小的实际年龄了,所以那个时候的他看上去有点头重脚轻,有点不堪重负。不过这也不怨他,他也是没法子不去早熟,谁让那些个事情都摊在了他的头上了呢,他真的算是中了个头彩。
这事很不幸也很让人痛苦,李丰是个私生子,并且在记忆里李丰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亲,这是多么让人悲哀的一件事情,这样的一个事实又是多么的让人可怕。父亲是哪里的人呢(因为到现在李丰也不知道自己的籍贯)?他长的是个什么样子,是不苟言笑还是那种爱说爱笑?他这个人是恶还是善?个子是高还是矮?有关于父亲的一切一切,李丰也只能是在猜测中或者是睡梦里去找寻那个答案了。说实话,要求这样一个孩子的心理和正常的孩子们一个样,显然也是不大可能,也太不现实的了。所以在更多的时候,李丰只能是在那里自己可怜着他自己。
从记事起,大概那个时候自己也就是是三岁左右吧(李丰一直坚信自己的记事比别的孩子们早)。李丰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屈辱,那可是真正的知道真正的明白,因为大家对他是讨厌和嫌弃的的,他似乎在任何地方都显得是那么的多余,出现的都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在别人对他的那些个不加掩饰的呵斥声中,小小的他真的是能够看的出来,也是真的能够感受的出来的。看出来和感受出来他的那些个无缘无故的不让人喜欢,尽管当时的他可以说是微小到了忽略不计(不但是年龄小,他的个子也小)。也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吧,李丰学会了讨好,学会了巴结和逢迎,不是谁教他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这一套惊人的本事是打哪里来的。
是的,那个时候小小的那个他对于任何人都是讨好的,都是巴结和逢迎着的,并从中获得安全感,存在感,也获得踏实感。渐渐地,李丰无师自通的倒也掌握了一个极为有利于自己的武器,那就是笑。
他会笑,当然了,小小的那个李丰对谁都是笑的,不管你是正在生气之中或者是正在开心之时,他都会对你笑。并且那笑肯定不是让人厌恶的傻笑,因为他又不傻,相反,他反而是个极有灵气的孩子。
你会看到李丰脸上的那笑是天真无邪的,是完全友好的,是特别的真诚的,是绝对为你能够带的来一些快乐和欣慰的。噢天,想想吧,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他不哭又不闹,也不和你要好吃的,成天还都是笑迷迷的对着你,那笑里又没有一点点的恶意,并且凭良心说,这个小孩子又的确是长得很是好看,像他的妈妈,大大的眼睛小俏嘴的,的确又是个帅帅的让你忍不住要去抱一下的小帅哥,那么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关心他不去爱护他呢?虽然这个小孩子的妈妈是那么的让你们这个家族蒙羞,是那么的让大家憎恨,但是他,李丰,你又实在是不忍心再把那些惩罚都施加在他的身上了,面对着他的笑,你怎么还可能有着那么多的狠心去恶言恶语的对他呢?还在那句老话,不管大人做错了什么,孩子,这个可爱的孩子是无罪的。
只是大人们到底又做了什么呢?为什么大家对他们又是那样的厌恶?这里所说的的大人们当然是指李丰的爸爸和妈妈啦。他的爸爸和妈妈到底都做了什么李丰却真的是不知道的。不知道却又拚了命的想知道,这个欲望极其的强烈,也极其的折磨,李丰就是在这样的心里斗争中慢慢长大的。
再回到姥姥或者是姨姨舅舅们对自己的的扶养和爱护中去吧。只是这样的爱护或者说是呵护也只不过都是物质上的,有你李丰的吃有你李丰的穿简单的冻不着饿不着而已,其实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自己对于为什么和别的孩子那些个不一样的所有疑惑。比如,别的孩子都是有爸爸妈妈的,那么为什么自己却没有,那么他们存在吗?肯定是存在着的,要不自己又是打哪里来的呢?可若是存在,那他们又去哪了?他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但他并没有得到过任何的答案。
别说,李丰倒还真的见过他的妈妈,那是在他自己将要五岁的时候,在那么晴朗的一天里,是姥姥领着他去的。他们娘俩先是坐了好长时间的车,又走了好长时间的路,他觉得他就要累死了,然后才在一所女子监狱里,见到了自己的妈妈。妈妈给李丰留下的印象很是不好,记忆里她们好像只是那么对望着,好像根本就没有过亲情的任何一点交流,就只是那么相互奇怪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