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和远在老家的妈妈通电话的时候,赵巧丽把头顶上的水晶吊灯给关掉了,但她却又把散在屋子各个角落里的台灯、落地灯都打开了。于是赵巧丽的房间里不再像是宫殿,也没有了刚才那样的明亮通透,却变得红红绿绿的,很是魔幻,让人一眼看上去倒有点像是一个迷人的童话世界了。
不错,今天可是真好,看来大家的心情都是顺意的,因为妈妈居然没有再提那些让赵巧丽讨厌且头疼而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诸如男人、诸如婚姻、诸如生孩子的让人心烦的话题。而且赵巧丽还能够听得出来,似乎远在电话那头的妈妈也和自己一样,此时也是一副很兴奋很开心的样子。只是赵巧丽不知道家里又添出了什么新的喜事来了,让她老人家居然会如此的得意。
妈妈能够这样的高兴,这可真是太好了。但愿妈妈天天都能够是这样的。妈妈能够开心健康并长寿不正是自己所祈盼的么。
于是就聊起了天,鸡毛蒜皮的,是想起什么说什么的。起先呢是妈妈在听,听赵巧丽讲她今天的经历和快乐。赵巧丽主要讲的是她在法庭上的那些个精彩,比如在举证质证时她是怎样的出其不意,又拿出了哪些有利的证据,让所有的人惊讶不已。比如在和对方律师的辨驳当中,她又是怎样驳的对方律师哑口无言,并且赢得了旁听席上一阵阵的掌声。“妈妈,您知道吗?法庭可是个相当严肃的地方,那里可是很少出现掌声的呀,这可不是在舞台上演戏,所以那时的我可是相当的自豪的。”
后来就是妈妈在说了,说的都是家里的那些个家长里短,虽然听上去很是烦琐吧,却又是极有趣的。什么你舅姥爷和家里新雇的那个小保姆偷偷过上日子了,现在气得那几个孩子们都不认他了,连家里的房本子都给他收走了,怕的是那点家产落到了那小保姆手上。“你说说那个老不要脸的吧,这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再硬棒又还能活几天?你说说这干得哪是人该干的事呀,不瞒你说吧,他家的那几个孩子们把他拉出去活埋的心都有了。”说完了舅姥爷又说起了一毛不拔的弟媳妇在过妈妈生日的时候也懂得给买点礼物了。“虽说就买了点烂水果破点心吧,我也不爱吃,可这回总算是有点人味、像个人样了。我也知道她这是为啥给我买,她这是看上你上次托人给我带回来的那个玉镯子了,哼!就她那小鬼心眼,我还不知道她。对了,你那个镯子就是羊脂玉的吧?好多人都来看了,说是老货。说现在有钱都买不到了,那我可就舍不得戴了,回头再不小心给碰坏了,那多可惜呀,听说值好几十万呢。另外,我也不会把它给你那弟媳妇的,巴结我也不给她,她不配,还得给你留着,等我死了还是你的。”又说什么二表姨的小儿子考上华东理工大学了。“听说这可是名牌大学呀,你二表姨这几天这个高兴呀,就像戏里演的那个范进似地,真是快要疯了,逢人就讲见人就说。他那小儿子你也是见过的,就是那个,对了,就是那个你特别喜欢的小家伙,眼睛大大的,头圆圆的,你忘了有一年你回家过年,给他一块糖他就亲你一下给他一块糖他就亲你一下的那个俊小子了?”
啊!听妈妈说的这话吧,怎么能忘呢?实际上自己天天都在想着呢。此时的赵巧丽有点感慨了,要知道那可是她的家乡,是她出生并成长的地方,妈妈絮絮叨叨讲诉的那可都是她家乡的亲人、家乡的事呀。
放下了妈妈的电话,估计这个时候的妈妈正心满意足的准备去睡觉了。但赵巧丽却久久的不能平静了,她又有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忽然想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的家了,并且想得是那样的热烈和强烈,又是那样的迫切。自己这都多少年没有回去过了?又有多少年没有见到家乡的那些个亲人了呀?那么这些年自己又是在躲避着什么,或者说是在逃避着什么呢?赵巧丽自己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赵巧丽还真的就记起了二表姨家的那个小男孩儿,聪明又干净。那个时候他有多大?八岁?十岁?上着几年级?那么那个时候的自己呢?对了,正上着研究生。记得那个孩子是那么的好看,那么的可爱,亲自己时的那个样子是那么的一本正经,轻轻地,却分明又是有点坏坏地。呵呵,难道那个时候,那个那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了自己的美吗?
想到了这里的时候赵巧丽忽然就想抽根烟了,也是那种上了瘾很急切的样子,不抽不行的。只是在点上了一根烟后赵巧丽忽然就又有点想哭了。这事好没来由,但没有办法,她就是想哭,于是就又无声的哭开了。
上次自己想哭并且还真的大哭了一场是什么时候来着?忘了,真的忘了,但赵巧丽却清楚的记得自己偷偷一个人去看话剧《爱情书简》。那次她哭了三次,对,没错,是三次,这一点她同样记得很是清楚。在那个并不华丽的不大的小剧场里,她痛快淋漓的陪着那个悲楚又美丽的故事,陪着那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大哭了三次,真是痛快。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哭的感觉也会是那样的美好。
和《爱情书简》的故事一样,其实赵巧丽自己也有很多那样的书信,只是收到和书写的时候却要比《爱情书简》里的主人公晚了那么一点,她是从上初中时才有的,而剧中的主人公安迪和梅丽莎呢,却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有了。
那些个条子,或者说是书信吧,都是班里、学校里那几个胆大的当然也是很帅气的男孩子们偷偷写给她的,有的写的很直接:你好,我很喜欢你,能和你交个朋友吗?有的写的却又很婉转,抄上一首不知是什么人作的小诗,通过那诗透露出的爱意来表达给自己。现在看来,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那些个婉转的,都是他们真情的流露,都是那样的干净,那样的纯粹,那样的美。但从上大学开始之后,她就只接受一个人的书信了,同时,她也乐意给那个人回信了。
收信和回信,信里所写的话让自己脸红又心跳,啊!那是一段多么让人回味的好日子呀。是好日子吗?想到这里时赵巧丽不由地苦笑了一下。是啊,真是不知道现在再去回忆那段日子是该去为它哭还是该去为它笑呢?赵巧丽很羡慕《爱情书简》中的那个安迪和梅丽莎,羡慕他们那一生的书信,也羡慕他们那一生的爱情。
算了吧,还是不去回忆的好,难道那些个回忆中真的就没有自己的臆想?真的就有那么多的美好吗?不不,没有,有的只是欺骗和恨,是的,恨!她恨他,她甚至于再也不愿提起或者是记起他的名字,他根本就不该在她的生活中出现,什么美好的初恋,狗屁,正是那初恋毁了自己,并且毁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