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三耳开悟
数日后,王道和李在途凯旋,受到了幽州百姓的热烈欢迎,而闻问和李在途也声名鹊起。
不过,王道并不是很开心,在回幽州的途中,有一处地名叫三河谷,这是由三条河流汇聚而出的低洼地带,王道让李在途在此处设了伏兵,但是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契丹人竟然没有追赶,要知道那夜喊杀声震天,不可能不引来契丹人的注意的,王道最害怕的就是契丹人里面有兵道高手,那将是中原百姓之祸。
既然已经回城了,王道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再想这些。
事后听说,李在途出兵前一再劝说李在言,李在言不从,李在途只得奋起而杀之,截断粮道的同时,又辗转救了不少乡民,时人称其‘有乃父之风’,连明帝李嗣源也对李在途刮目相看,至于‘闻问’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开始引起了注意。
就在王道戮战回来后不久,幽州城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个道士突然来到了这里,凡经他指点的人均有所获,渔夫能每日丰盛,商贾能日进斗金,就连妇人也能有所斩获,王道本以为这是小术,本来不打算理会,却不想后来传得越发神乎其技,王道终究还是打算去看看。
说来也巧,这道士似乎知道王道的想法,傍晚,天色将暗时,却有人朝李府递了拜帖,指名道姓让王道前往驿亭一叙,落款居然是三耳道人!
李在途现在可视王道为生死兄弟,容不得出半分差池,想要带兵前去,却被王道婉言拒绝了,至于黏人的陌上花,则被王道强言留在屋内,二人只能悻悻然。
翌日,尘嚣起,百鸟归,王道依约前往了驿亭。
三耳道人早已经备好了茶点,只等着王道前来,而王道发现此人消瘦,一身道家装扮,看不出哪里人,轮廓深陷,倒一派仙风道骨模样,路边则栓着一匹马,马上有行李,想必这道人是准备离开了。
王道稍坐,品了一口茶,道:“夫三耳者,聪也,隋时传有董慎与张审通‘三耳秀才’之事,不知道长何解?”
三耳道人却笑了起来,说:“公子道真是博学呀,竟然还知道隋朝时‘三耳秀才’的传说,不过那些都是虚妄,做不得真的,三耳不过是贫道的法名罢了。”
说完,三耳道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王道一惊,没想到这道人竟知道我的本名,这时王道才知道这道人不是一般人,却也留了个心眼。
“好了,言归正传,前些日子,我梦中神游,偶遇太上老君,老君说有一个名叫王道的儒生遇到了疑惑,特叫我来解答的。”
说完,三耳道人便笑眯眯的看着王道,等着王道的回答。
王道本不信道,也不晓鬼神,但听对方叫的出自己名字,还是有些好奇的,道:“道长,请说。”
“公子是不是认为蜀灭之祸罪责在你?”
王道点点头。
“公子是不是感觉拖累了身边的人,以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王道又点点头。
“公子若非迫于无奈,幽州之战是不是不会出手?”
王道再点点头。
“公子有没有听过‘天道轮回,时也命也’这句话?”
王道惊讶了,非常惊讶,惯性的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三耳道人神秘一笑,道:“其实这些皆源自于你的心,你心中有魔!”
三耳道人指了指王道的心脏,同时又在空中划了个圈。
王道有点明白三耳道人的意思,但搞不懂这个圈代表什么?
“其实每个人都被自己设定的圈绑着,只有跳出这个圈,你才能看到更美好的东西。”
三耳道人接着道:“比如麦子,当它成熟时,你不取则有别人取,别人不取则有鸟兽取,正所谓取之者不尽,问题只是在于谁来取,怎么取而已,又好比这天下,你不争自有别人来争,正所谓争之者无数,问题只在于是坏人得还是好人得而已。”
这话说得王道有些愣神,三耳道人却拍拍灰尘,上马去了,临走前却留下一句话。
“记住,不敢为天下先,则为天下先!”
王道起身正欲追赶,却见三耳道人已经驾马而去了,遂,王道大声问道:“敢问道长居于何处?”
“吾...云游四海,不得居。”这话有些飘飘然,王道便已知晓三耳道人已经远去了。
王道有些茫然了,始终想不明白三耳道人所说‘前天下’与‘后天下’有什么分别。
但是,王道总感觉‘麦子’、‘圈’、‘天下’有什么不一般的关联。
其实王道也明白,蜀亡族灭,好像是有什么事等着自己去做似的。
接下来的几日,王道都有点神不守舍,和李在途、陌上花说话也有点言不由衷,后来王道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显得神神叨叨的。
这日,天微晴,有风。
陌上花在王道屋门外吼道:“听说集市上的纸鸢做工好好的,我也想去买来玩玩了。”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却不想王道没听见一般。
突然,屋内传来几声狂笑,王道推门而出。
陌上花吓住了,只见此刻的王道眼神犀利,被看上一眼,似有万千猛兽来袭。
“哈哈,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我悟了,我悟了。”
灭贼定国功果高,
时也命也奈何为?
不如天道轮回报,
天下已在我心巢!
随即王道看向周围惊讶的人群,眼神却要柔和的多,陌上花拍拍胸脯,不管王道悟到什么了,总算出来了,这是好事。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办件私事!”
说这话时,王道的声音明显狠辣的多。
而此时,李在途也被王道的笑声吸引过来了,见王道没事,李在途也打心里开心,不想王道看了李在途一眼,道:“李兄,我得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李在途惊讶的问。
“金陵!”王道眼神深邃,似乎已经看到了金陵的模样。
“走之前,想拜托李兄一件事。”王道斩钉截铁的道。
“但说无妨。”李在途倒也爽快。
“帮我查一查石敬瑭这个人。”
“石敬瑭?”李在途沉吟片刻,随后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陌上花总有一种感觉,现在的王道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哪里变了说不清楚,如果非得强调,陌上花感觉王道整个人都变了,最明显的就是雷厉风行了许多。
“而且,之前那如同猛兽一般的眼神,难道真是我的错觉吗?”陌上花吃吃的想道。
不知什么时候,王道的肩头站着一只巨大的鸟,陌上花也啧啧称奇,正想伸手去摸,却被这鸟回头盯了一眼,那眼睛似在看死去的猎物,陌上花打个冷颤,歇了这想法,王道则对着陌上花笑笑,又用嘴吹了几句不明所以的哨声,这大鸟居然亲昵在陌上花脸颊上蹭了蹭。
陌上花瞬间被点燃了兴趣,道:“哇,这是什么鸟,好神奇。”
王道亲昵的摸了摸大鸟的羽毛,道:“此鸟唤作海东青,是传说中的一种神鹰,它飞行的速度和高度是我见过所有鸟类中最快的,以大雁为食,是我在丛林偶然救下的,它是我最好的信使和帮手。”
随后,王道又拿出两个短短的竹筒似的东西,道:“这是我根据海东青的频率做的鹰哨,只要吹响,哪怕相隔千里,它也能找到你。”
王道将鹰哨各给了李在途和陌上花,有消息时,可以用海东青传达,至于陌上花,权当是多了个忠实的保镖。
陌上花自拿到鹰哨之后就一直兴奋不已,似得了宝贝似的,王道无奈,只得手臂一抬,让海东青回到了属于它的天空中。
事后,王道便准备离开了,李在途挽留不住,只得备好车马钱粮,并承诺一定会完成王道嘱托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天气大好,无风,王道便出发了,与王道随行的除了陌上花,还有当初跟着王道一起来到幽州的少许人。
刘伯,是个老人,却是个算账的好手,年轻时做过不少生意,后来厌倦了,坐在第二辆马车里。
刘正,是刘伯的儿子,喜武,天生神力,但有些痴傻,和刘伯坐在一起。
李蝶,是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个很美又很厉害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一般出行喜欢带面纱,是王道在幽州时遇到的,她说王道是她喜欢的男人,就这么跟来了,听着很扯,但也没办法,此刻正和陌上花七嘴八舌的打闹着。
徐大,是个地道的农民,却很好学,是第二辆马车的车夫。
韩火,以前是个士兵,看不惯军队的作风,做了逃兵,但在王道看来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正驾着第一辆马车。
最后是龙开,原是李在途的校尉,身手很厉害,至少比王道要厉害,此刻正和刘正挤在一块。
再加上王道自己,一行八人,倒算是一个不小的队伍。
其实,经过三耳道人的点播之后,王道心中已经有了目标和方向,两年前,陆离和李虢就已经找到了王道,那时王道内心还在纠葛,又听说金陵繁华且战火少有波及,王道就让陆离几人去金陵了,顺便建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而现在,王道已经想清楚了,欲要达成自己的心愿,必须先建立自己的势力才行,而金陵便是王道选定的好地方,至于为什么选这里,那便是因为南方经济发达,金陵首当其中,有了经济实力,再加上足够睿智的头脑,才能保证话语权。
就在王道思考的时候,陌上花和李蝶却为海东青取名的事吵得不亦乐乎,什么小黑,小海,小冬的叫了个遍。
“好,我们决定了,就叫小青青!”二女居然异口同声的说道。
王道酸的牙痒,却也无奈,此时,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上响起了海东青一声尖锐的啼鸣,它似乎也为这么肉麻的名字而感到不满,但却丝毫未打搅二女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