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洛阳门客
观洛阳行在,有百花盛开,道亦种树去,终有前人栽。
初春,阳光倾泻而下,好不迷人,威风轻拂,焕发生机的树叶摇曳着,王道的思绪也随风飘了很远很远。
自取下涿州后,王道待了些时日,一则稳定时局民心,二则劝民生产,发展农商经济。
当然,也有意外之喜,王道及其部众的到来在涿州引起了剧烈的反响,加之幽州与涿州纷纷被王道取回,一时间,幽云各州反辽情绪日盛,这给王道以后攻伐各州带来了相当好的便利。
不过,这些对于王道来说只是表面情况罢了,幽涿二州虽然防线更稳固,但兵力却明显不足了,受到辽兵攻击的可能也在逐渐增大。
而,王道虽连续用计克复幽涿二州,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斗群狼,孤军奋战的结果只会逐渐走向灭亡。
每每想到这里,王道总是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因此,王道命李在途坐镇幽州,柳戎等看守涿州,柴荣复返易州,自己则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只带着几骑人马秘密潜入晋都开封。
“驾...”
“公子,江陵李熏已经先一步到了开封,这是他送来的书信。”说话的是陆离。
随行的还有华礼、刘正以及几个会些功夫的下人,陌上花没有找到,不知去了哪里,王道只能命人暗中继续寻找,至于刘正,刘伯特意嘱咐王道带着的,因为刘正最听王道的话,其余的人全被王道留在二州训练兵士或者执行其他任务去了。
王道打开书信道:“前几日,我命李熏去洛阳办事,自然比我们要快些。”
信上说洛阳的事情已经安排好,叫王道几人可以安心前去了,桑维翰那里也打点好了,届时李熏会在十里亭接王道几人。
五日后,开封城外十里亭。
“喏,我就猜到公子今日该到了,不枉我们苦等半日啊!”李熏大笑道。
不消片刻,王道一行果然到此,随着骏马狂奔卷起的烟尘逐渐落定,王道勒马而下。
“李熏,几年未见,风采依旧呀!哈哈...”王道见李熏正与一男子在亭中谈笑,此刻,两人却都迎了出来。
“哈哈...公子一路辛苦,且进来吃杯茶。”李熏邀请王道几人进亭稍息片刻,而后再进这开封城。
“对了,公子,我来与你介绍,这位是方信,是我多年的好友,与我兴趣相投啊,今日闻听公子到开封,特来一会。”李熏对着旁边的男子向王道介绍。
王道先前便有疑问,却见此人面白无须,儒生打扮,直接起身抱拳对着王道说:“洛阳方信见过公子。”
王道见此人儒雅,又与李熏是好友,站起身,朗笑道:“方信勿须如此。”
竟不想,方信更加谦恭了,道:“素闻公子多智,有孔明之才,信敬仰之,前后幽涿之战,公子更名扬海内,却不知公子如此谦恭,毫无傲气,信能见公子,三生有幸。”
王道不曾想方信竟然把自己和诸葛孔明想比,随后便是一番客套,通过简短的聊天,王道了解到方信实际上是洛阳的名士,早年远游曾和李熏见过,二人一见如故,遂成了好友。
方信是官宦子弟,其父方维在洛阳素有廉名,治州颇有章法,在这乱世中尚能夜不闭户,当是奇事一件,但方信却见不惯官场的尔虞我诈,因此,喜欢四处云游,结交有志之人。
在往开封的路上,方信一直夸王道有孔明之才,李在途有吕布之勇,定能匡扶社稷,王道喜静,感觉方信正与自己性格相反,倒有意思。
不过,有一点方信是说对了的,山河破碎,王道的确将匡扶天下当做了信仰。
先前李熏奉王道命令去洛阳办事,实则是替王道找了一个身份,由王道冒名顶替郭从,郭图是一个神秘且颇有智谋的人,而王道化用这个身份的目的便是接近石贵重。
石贵重虽不是石敬瑭的亲子,但石敬瑭却非常喜欢他,他本人没什么才能,现任开封尹,但却是王道不可或缺的重要砝码,为了长久的计划,王道必须亲自来一趟。
开封作为国都,要繁华的多,在李熏初来时,便将‘郭从’的消息散播出去了,因此,王道在开封待了不到三日,便有许多达官显贵奉送拜帖礼品,郭从声名在外,尤擅与谋,但却是隐士,世人皆不知其貌。
第五日,王道等待多日的鱼儿终于上钩了,石重贵几经打听,方知郭从正在江陵名士李熏府上作客,便备足了礼品,亲自上门去请了。
“公子,石重贵递来拜帖,人现在府门外候着。”下人进来禀报说。
王道简单浏览了一下,笑着说:“就知道他按捺不住,请他进来。”
一旁的方信却抱拳,道:“石重贵乃居于朝廷之上,我不便相见,就先回避了。”
王道点点头,在方信离开不久,石重贵就出现了,王道观其行为举止,其实平平,并不是什么大才。
王道起身,道:“大人远道而来,还未相迎,实在抱歉的很。”
石重贵也客套的说:“我来见先生,怎劳得先生去接?”
石重贵初一进门,便发觉两人,一人是年轻儒生,猜是李熏无疑,一人胡子花白,年过半百,石重贵便猜测是郭从。
当然,王道刻意易容,为的就是以假乱真,同时,王道也不想暴露身份,一则免去一些麻烦,二则可以防止翠女奇袭幽涿,三则与传说的更相符一些。
石重贵是一个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刚一坐下,便问道:“不知先生到此,是长住还是短游?”
王道摸摸胡须,道:“我居无定所,喜欢游历,这次是来见些朋友,便不会久待了。”
石重贵摇头叹气道:“真是可惜,重贵还想好好带先生看看这开封美景呢。”
李熏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却是憋笑,而王道却说:“多谢大人美意,可能我无福消受了。”
石重贵听罢有些踟蹰,顿了许久,方问道:“我想向先生讨教,现今时局如何?”
王道顿了片刻,道:“南方诸国虽为皇帝,实则诸侯,只偏安一隅,终不为患,其祸尤在契丹,契丹见中原富庶,早想并之,石郎此举,虽能侥幸修养,却非长久之计,若大人为帝,伐辽当为首要。”
石重贵一惊,却不想这郭从寥寥数语竟道出天下祸利,并看出自己内心想法,于是问:“先生以为我当如何?”
“蛰伏待机,以候天时。”王道当机立断。
“到何时?”石贵重又问。
“不过数年尔。”王道说。
石贵重如梦方醒,心想石贵睿年幼,而石敬瑭已老迈,只要时机得当,便能夺了皇位,再想想,数年之内的确有可能。
而且,正如王道所说,石贵重对石敬瑭向耶律德光称儿的做法并不赞成,先不说自己也受了屈辱,仅仅辽国使者来晋时的嚣张气焰,就让石贵重厌恶,因此,对于辽,石贵重是打心里不喜的。
心中有了定计,石贵重又问:“先生,那我需要做什么?”
“丞相冯道,都指挥使景延广皆为要害之职,大人可前往结交之,另外,若大人最后功成,第一件事便是斩了桑维翰,以表抗辽之决心。”王道娓娓道来,轻松写意。
石贵重觉得郭从的话在理,并表示愿意按照先生的话做,而后,石贵重又向王道打听,问:“先生以为王道此人如何?”
王道嘴角抽搐,却没想到石贵重会问自己,这让王道感觉有点怪,但王道恐又引起石贵重的猜忌,思考片刻,故意摇头叹息说:“我听说此人有些能耐,奈何身居寡城,且目光狭隘,仅凭借一己之力对抗辽国,招来契丹愤恨,估计命不久矣。”
一旁的李熏奇怪的看了看王道,为何要这么诋毁自己,但石重贵还在场,终究还是忍住了。
而后,石重贵又问了些其他的事情,王道意兴阑珊,石贵重见王道失了兴趣,不好再问,稍待片刻后,便起身告辞了。
石贵重走后,立马撤去装扮,并对李熏道:“准备快马,离开这里。”
“为何?”李熏还想再问。
“容后在问。”王道遂拉着李熏一起,又叫上后堂的方信,快速离开了这里。
石贵重一路都在思考与王道的对话,行至中途时,石贵重心中大骇,暗道:“切不可让他将我欲夺皇位的想法散播了去。”
于是,立马回转,准备将王道及李熏二人杀之,却不想回来后才发现扑了个空。
“大人,这有一封信。”
上面写着‘石贵重,亲启’,是王道让李熏代笔写的。
“我与熏已经远游,大人莫寻了,一切自有天数,且看大人自己造化了。”文字狂放不羁,倒有几分洒脱。
看完之后,石贵重叹息道:“郭从真乃高人也!”
之后数年时间石贵重待人小心,做事谨慎,又到处结交权贵,特别是冯道和景延广,最终,在这两人的帮助下当了皇帝,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王道来开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郭从’的一番游说让石重贵彻底颠覆了石敬瑭的做法,开始变得与契丹水火不容,同时,从晋国内部制造了矛盾,杜绝了石敬瑭挥兵北上攻打幽涿二州的可能,现在,王道便只需要面对契丹的敌人就可以了,防止了腹背受敌。
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与此同时,王道又令李熏去见桑维翰,令李虢去见宋齐丘,一方面让李熏用桑维翰之手稳住耶律德光,另一方面又让李虢在宋齐丘面前宣扬‘后晋威胁论’,宋齐丘为保江南安定,便遣人在耶律德光面前陈言后晋只是表面臣服而已。
如此一来,辽晋两方互相猜忌,互相挟制,耶律德光便只能疲于应付内部矛盾和晋朝,偶尔遣使去向石敬瑭耍耍威风,顺便查探查探。
王道在开封待了月余,两相事毕,临行前便准备去做最后一件事情,值得一提的是方信与王道相处月余,见王道三言两语,几招便摆平了祸患,更生敬仰,于是方信便成了王道的洛阳门客。
王道到开封的最后一件事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