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囡囡想拼命叫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感觉像是在荒芜人烟的荒野,意识中伸出一只求救的手,抓住的却只是虚无的空气。
一个人在空气中固执的沉默,却清晰的感觉到胸口沉压得绝望,在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将自己吞没。就仿佛独立于这个世界,被世界所遗弃。不管痛苦还是快乐,都不会有人在意,尽管只是卑微的生活
,如同立于广阔的荒芜一物的山野什么都没有,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步履蹒跚。
走了两步,走到了母亲的尸体面前。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声,将母亲的头放在她的腿上,像小时候母亲抱自己一样抱着母亲。
她想母亲应该会像以前一样,她一哭母亲就醒来安慰她“囡囡不哭”。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四周鸟的哀鸣。手里紧紧攥着母亲交给她的丝帛。
有什么画面突然在她脑间闪过,楚囡囡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少年鲜衣怒马,铺设十里红妆。徐氏宗堂,九道婚俗。最后的结果却是鲜血染红了嫁衣,一个又一个族人的倒下,仍不能终止杀戮,“我徐氏族人生守灵药,死守灵药。”一阵又一阵得呐喊“我徐氏族人,生守灵药,死守灵药。”喊声震天。
楚囡囡拼尽全力想看看谁是这场杀戮的刽子手,可是却只能看见一张张模糊的面孔,。
疼痛从心里传到每一个毛细血管。
一阵莲花清香传来,来人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孤莲,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男子撑起一把伞,遮在楚囡囡的头上
雪盖满了屋顶,马路,压断了树枝,隐没了种种物体的外表,阻塞了道路与交通,漫天飞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
“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男子的声音清冷温润。
楚囡囡呆呆的望着那个男子,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你是?”
“白癸”男子回答
两人不再说话,楚囡囡将母亲的尸体背在身上
“你要去干什么?”白癸问
“我要带母亲去看医生,母亲只是病了。”楚囡囡抬起头,眼神依旧空洞的可怕。
白癸并不阻止“那你也应该把所有人都拖去啊。”仔细听声音还带着些许戏谑。
楚囡囡突然间不动了,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她突然间回头凝望村庄,尸首遍地,雪也被血染红了。泪再一次一滴滴的流了出来。
白癸打着伞,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为她撑着伞
天地白茫茫的,四周静寂的可怕。
楚囡囡放下母亲的尸体,对着母亲的尸体磕了三个头
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会为我楚村九百六十一口人报仇。
父亲,哥哥,嫂子,楚村的老老少少楚囡囡一定不会让你们白死。
白癸只是默默的给她打着伞。
多少年以后楚囡囡还记得这个场景,那个为她撑起了一小片天地的男人,那个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的男人。那个她曾以为是她全世界的男人。
雪花落在积的厚厚的雪褥上面听上去瑟瑟有声,使人更感沉寂。
楚囡囡支撑不住晕了,白癸抱住楚囡囡,将手伸入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大拇指般大小的药丸,放入了楚囡囡的嘴中。
过了一小会儿,楚囡囡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向上移动,在她的脸上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包,然后逐渐一个一个的落下,。楚囡囡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渐渐地楚囡囡又趋于平静,一只虫子从楚囡囡的耳朵里爬了出来,
白癸将虫子拾起来,重新放回衣袖中“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忘了吧!”转身向背离村庄的方向走去。
他身后楚村燃起了熊熊大火。
顷刻间,村庄彻底化为废墟。
楚囡囡醒来时已经日落西山,看见村庄化成废墟。她疯了似的向村庄里冲去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成为这样。
她记得楚良结婚。
她记得来了一群黑衣人
她记得一场大屠杀。
她记得白癸。
然后发生了什么?村庄怎么会成为这样?白癸呢?
楚囡囡跪在村庄里垂下头,呆呆的看着脚下模糊不清的脚印,那是何时留下记忆的刮痕?天空突的暗了下来,茫然仰起头,满眼空洞,
阳光从云头射出的灿烂,却不被双瞳反射,云霞依旧灿烂,天空下的大地,如同那些刮痕,在记忆清晰的画面里浮现斑白,她的眼睛仿佛被什么遮住,再也看不见些什么…
楚囡囡向远方的人烟处走去
报警,是她此时唯一行走的动力
“喂,是警察吗……我要报警……楚村遭到了恐怖袭击,除了我没人幸免。”楚囡囡握话筒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楚村,哪个楚村?”接到电话的警察问
“Z国,H省,D市的楚村”楚囡囡怕警察听不清又重复了一遍“Z国,H省,D市的楚村”
“请你先保证自己安全,我们会尽快行动的”警察说。
楚囡囡还想说什么,但电话那边嘟嘟的声音结束了一切对话。
“姑娘,姑娘”电话厅的老板连喊两声,楚囡囡好像没听到似的,只是依照来的那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行人在路灯下匆忙的赶路,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女子在这路灯下跌倒了千百回,又站起来了千百回。
在这条路上,楚囡囡抬头看见微弱的希望,低头是落寞的孤独
她将一个懦弱的自己丢在了那条路上,带着另一个自己走上了路。
楚囡囡踏进楚村,将身体全部缩进废墟中也不睡觉,只是瞪着双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