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男稍有紧张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给宋清收拾一下,这才出手推门。不想门从里面拉开了,是跟着母亲身前使唤的管事媳妇,宋鸾,也是宋男的奶娘。见是奶娘,宋男赶紧拽了下儿子的衣襟,自己先行施礼道:“见过奶娘。”宋清也在一旁行礼,口称鸾姨。
宋鸾满脸和煦的笑了:“看看,到底是我们宋家的男孩,人长方正,知书达理。男儿,你要知足哦!好啦,赶紧进来,天刚擦黑,你母亲就惦着你们过来,谁想竟拖到这个时候。特意给你们俩留了饭,还没吃过吧?我端下去温一温,你们先说说话。”母子俩听了,心里温暖极了,跟着宋鸾满脸感动的进了屋。
宋晴住的是一处套间,宋鸾并没有住在这里,也没有其他随侍的仆人,外间便用作客厅。其实,能进到内院宋晴居处的客人,只有她的兄弟姊妹或者儿女。宋家和城里没有什么来往,村子里的都是宋家的姻亲或者附庸,没有人能够成为她的闺蜜。作为先天武士,她也瞧不起那些没有武元天赋的女人。
自从赶走宇文雷,宋晴的性格更加难以捉摸,哪怕是她的子女也难以靠近,她的闺房无人能够靠近。此时,宋晴坐在客厅主人的座位上,慈祥的看着这对母子俩,却没有吩咐二人坐下。宋鸾端着吃食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内间的房门敞开着,一幅冰晶丝的门帘掩得密实,看不清里面的布置,宋男母子只是扫了一眼,再不敢抬头。
“男儿,你们这个时候过来,想来是有所收获了吧?”宋晴的声音冷淡无情,却偏偏声音压得很低,让人听起来没有那么阴冷。
“是的,母亲。”宋男满脸兴奋的抬起头:“小清这几天都去了宇文家,今晚一回来就和我赶过来,让他跟你说说。”
“嗯,小清,你跟祖母说说。”宋晴努力得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亲近,却除了变得沙哑之外,很难让人品味出感情。
“好的,祖母。”宋清挺起身子,抬起头目光落到正位的女人脸上,看到的是一种威严和冷淡,他的心沉了下去,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转身离开,随即又想到父亲的卑微和二叔一家的困厄,一种渴望发达的情绪袭上心头,怂恿着他说出来:
“回禀祖母,这几日,孙儿都和二伯家的小吉呆在一起,用些吃食骗出他不少话。就在昨天晚上,那宇文吉也晋升一阶武士了。”说到这里,宋清特意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宋晴。
“哦?看来这海浪帮的心法阶位确实不凡,俊儿的两个孩子又很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成为后天武士……”宋晴点点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
“祖母,不是这样的。那个小吉说他晋升了先天武士!”宋清赶紧纠正道。
“什么?!先天武士,怎么可能?!宇文雷那个老东西没有半点天赋,那个柳氏也是个一般人,怎么就出了两个有武元天赋的孩儿?!”宋晴上身挺直离开了椅背,脸色剧变,阴晴不定,眼里透射出来的情感有怨恨也有兴奋。
宋清听他这样说,马上解释道:“不,祖母,小吉没有武元天赋,他说他的哥哥也没有,只是小枫想了个法子,就能晋升天赋武者……”
“哼!”宋晴似乎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又慢慢放松靠到椅背上:“清儿,你已经长大了!怎么会被一个六岁顽童唬住?!他说自己晋升先天武士就是先天武士么?你这么容易轻信?枉我还信你一回。好了,这个不说了,你弄到心法没有?”
“这个,这个……孙儿没有弄到。那个《厚土心法》被小吉的母亲经管起来,说是只能让宇文枫一个人参悟。海浪帮的心法,小吉倒是给我背过几次,可惜他不识字,背得有些差错,孙儿对照我们宋家心法,实在是胡言乱语,居然还要同时……”
宋清没有说完,就被宋晴打断,没有好气的呵斥他:“好了,不要乱说,你的见识还浅,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先演练给我们看看,连心法一起背给我们听听!”
宋清心里阴火腾腾,却不敢露出一丝征兆,他的脸色木然,已经拉开架势演练宇文吉帮他矫正过的心法招式,口中念道:“支吾支哥,摇摇鸣鸣;五十五听,抱神抱精;一亩一户,我愿方正……”
宋晴看着宋清演练,一开始还满意的点点头,很快她的脸上便露出恼怒的神情:她发现宋清的动作极其怪异,仿佛是两个人正在合体演练两套互相拽拉、互相冲突的心法招式,其中任何一套都和自家的土行心法差之甚远。一个念头从她心底跃出:宋清被人骗了,这显然不是真货!
“好了好了,你们回去歇息吧,真是没用!”宋晴显然也听出不对,兴味阑珊的挥了挥手让二人离开,无意中她注意到内间门帘在抖动,随即耳旁传来一道密语:“让那个宋清自己先练练!”
宋晴很不情愿的喊了一声:“清儿!”见母子俩转头,她努力压低声音,温声道:“嗯,清儿,你再想想别的办法,看看能不能掏出两部心法。另外,刚才那个心法,你先试着练一练,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进展?你也是三阶后天武士了,想来比他们几个强很多。”
宋清的脸上一愕,茫然的点点头:“好的,祖母。”见对方再无吩咐,母子俩转身出了屋子、离开内院。
见二人走了,内间的门帘挑起,族长宋华从里面走了出来。
内间房门上的这道冰晶丝门帘,从里面向外看清清楚楚,反过来从外向里看却是闪亮刺眼的冰晶丝反光,遮蔽得严严实实。刚才宋华就在里面看着、听着宋男母子二人的表现。
得知柳氏一手把持了厚土心法,隐身内间的宋华不免有些失望。最后又仔细听了宋清转述的几段口诀,觉得有些艰涩、冲突,听不大懂。药修心法原本就比普通的武元心法艰涩,不识字的宇文吉按照自己的理解胡念一气,就算是武修大家也要仔细分辨。至于仅仅是武元九阶修为的宋华,想弄明白被宇文吉无意中胡乱篡改的心法,显然并不可能。
之后,宋华又观看宋清演练的招式,他也暗暗感受了一下,却体会不到土系武元心法的厚重和迟滞,更没有上手的感觉。同样,他和宋晴一样,感觉这是两套相冲突的心法招式被人强行捏合在一起。他的心里失望透了,觉得宋男一家应该是被宇文家骗了。
宋晴已经打消了让宋清继续偷艺的念头,宋华却不死心,让宋晴嘱咐宋男母子继续想办法骗出心法,另外还嘱托宋清耐心尝试修炼,也许真的能上手。
这样的安排倒也算稳妥,可是听在宋男的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敢情是拿我们家宋清当试验品,那算了,受益多少尚不可知,风险我们家担着,这怎么可能?得知母亲是这种心态,宋男立即倒戈了,再不对这种事上心了。此时的她没有发现,儿子看向祖母和她的目光里,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复杂神色。
两人辞别祖母回家,一出内院,宋清说是找个人问事要出门一趟就转身走了,宋男本欲拦住他,想想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