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不认输
华雨则是最吃惊的那个人，看着圆台上的四名修士一一被同脉之人抬下去，他竟一动不动，只呆呆地站着，脑海里想着的都是五年前那场赌斗，和罗胖子当时看似随意的一句承诺。
广场上不知何处传出几句私语，随后议论之声渐渐多了起来，最后成了阵阵嘈杂。
五年前华雨和罗胖子在绝人道一战，焦点全都在年纪尚小的华雨险胜刚刚凝神的罗胖子，所有人都似不约而同地忽略了那个惊人的赌约，似乎大家都觉得那不过是罗胖子随口的一个理由罢了。
毕竟没人会认为一场切磋就会让十大神器易主，或是荒谬地自失尊严地去认个主人，连仙山的各脉首座长老也是一样。
但今天的罗胖子让每一个人都震惊了。
一声钟鸣响起，戊组比斗结束。
华雨被钟声一惊，回过神来，立刻听到了台下如海潮般的嘘声，他转身四望，满眼尽是不屑和憎恶的眼神，所有人都指指点点，仿佛他做了天下第一大恶事一般。
看着这一切，华雨忽地感觉一阵悲凉，抬头望望天，炫目耀眼的光晕让他恍若幻世，似乎记忆里那流浪市井所受的白眼与打骂更显得真实一些。
不知该做些什么的华雨沉默的低下了头，独自走下圆台，那身影是如此的孤寂。
“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赢了还像个霜打的茄子。”玥灵烂漫无邪，刚才一直在台下为了华雨在跟别脉的弟子大吵，见华雨下来，她便过来说话，“不要紧，等师姐赢了下一场，明日就是咱两对擂，到时候师姐好好陪你打一场。”
林乙书怕玥灵继续口无遮拦，拉了她一把，道：“先打住，小祖宗，该你上台了，有话过后再聊不迟。”玥灵呀了一声，朝华雨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后，小巧的身影一闪便上了圆台。
“灵儿，小心呀！”林乙书的叮嘱也不知玥灵听见没有。
当“己”组的五人都站到八卦台上时，广场上的弟子们对华雨的议论声才渐渐小了一些。
林乙书站到华雨身侧，看到华雨一脸肃然，便轻叹一声，语重心长起来，“华师弟，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庸人方才自扰，权当耳旁之风罢了。你为人做事问心无愧，天地可鉴，又何必在意那些碎语污言呢。”
听到好友这般安慰，华雨心中自然了不少，看了看一向谦和温善的林乙书，道：“雾林弟子也总被其他几脉的人恶言相对，林师兄想必也了解小弟的心境。”
林乙书点了点头，郑重地道：“正因如此，我才劝你。”随后看向圆台，片刻后，轻声自语道：“定有叫他们刮目的一刻。”
华雨一愣，林乙书还是很少露出如此坚定的神色，想想自己，心性还是稚嫩了些，竭力抛开杂念，将视线投向了圆台之上的比斗。
玥灵俏丽的身影站在台上，顿时成了焦点，因为除了凤泉水榭，其余四脉还是极少有女弟子的，更别说还是如此的灵动可爱。相较而言，与玥灵同台的四个人就实在是大煞风景了，除了一位长相一般的女修士外，另三人则个个虎背熊腰，虬髯豹目，如不是在这仙修的山门之中，即便被人认作魔教煞神也毫不为过。
双目闪烁着好斗凶光的皇甫雷声若洪雷，大声道：“小妮子，这么快又见面了，这次你大师兄不会拦着了，哈哈，拿出点本事来让我瞧瞧。”
玥灵早已不耐烦，玉指轻掐，腰间法宝“溪绫”碧芒一震，呼地飞了出去，绕着玥灵凌空盘旋，玥灵脚尖也渐渐离地，人宝合一慢慢飘在半空，宛若九天灵女。
“这便是几年前你带回来的小女孩？”不远处高台之上，金顶真人以仅可五脉首座听到的语调轻声问起。
青木子默默点了点头，其余三人前后各督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金顶真人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可有进展？”
青木子默默地摇了摇头，其余三人似乎早有预见，神情淡然。
这时，一位正看的兴起仙道贵宾大声道：“申老兄，我看这皇甫雷倒像是得了你的真传，不仅修为高深，连模样秉性也与你一般无二呀。哈哈。”此人与三炎洞首座申烈私交甚好，故而言语随意了很多。
五脉首座也收回思绪，与仙道诸人攀谈起来。
皇甫雷在五行仙山是出了名的嗜斗成性，这种场合没人比他更兴奋，昂头盯着半空中纤巧的身影，不屑地鼻哼了一声，“花拳绣腿。”
说完，只见他巨掌之中灵光大耀，一柄半人大小的火红色巨锤闪现而出，皇甫雷一把抓住，巨锤虽然大的慑人，但由于皇甫雷身材魁梧，将其握在手中居然丝毫不显费力，站在台上威风凛凛。
台下顿时阵阵欢呼，皇甫雷听着众人的叫喊声更加兴奋，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巨锤向空中一抛，双手紧跟着法印频出，顿时圆台之上狂风大作，而且风中伴着阵阵热浪，似乎火焰被狂风席卷了一般。
另外三人原打算暂结同盟，在皇甫雷和玥灵分出胜负的时候再加入战团，但没料到台上唯一凝结了元神的皇甫雷居然如此托大，一上手就是以一敌四，施展这超大范围的法术。
哈哈哈哈，皇甫雷笑声如雷震耳，台上四人顿时感觉双耳生疼，不由地紧咬牙关坚忍，狂风刮在脸上也是热辣难熬，无奈之下只能施法抵挡。
玥灵四周被法宝溪绫缠绕形成的光圈包围，情况还不至很糟，她秀眉紧蹙，口中大骂：“臭大个子，吵死人了。”但声音却被狂风热浪淹没。
皇甫雷的巨锤自从被向上抛出后便悬于半空，兀自地原地急速旋转，这时皇甫雷见大家都在奋力抵挡热风，无暇他顾，他嘴角狞笑一声，突地右手向上一指，大吼道：“火浪！”
四人一听暗呼不好，这皇甫雷攻势凶猛如潮，丝毫不给喘息之机，他们还未从热风的呼啸之中周身而退，便见空中火色巨锤倏地射下四道烈焰，焰苗翻滚，连周围空气都被焚地啪啪作响。
“胜负即刻分晓，这皇甫雷手段够狠。”华雨冷冷道，这火浪之焰威力惊人，丝毫不比孙黑白的万剑齐发逊色，虽然隔着灵气墙，但华雨还是感觉到了阵阵热浪扑面，而其他围观弟子有的则不由地后退几步避让，可见皇甫雷法术之强悍。
华雨看向林乙书，林乙书眉间已然凝成一团，双拳紧紧攥住，目光紧锁热浪之中挣扎的玥灵，焦急万分，但对华雨刚刚所言显然也是默同。
盏茶功夫，台上处玥灵之外的另三人均是无法抵挡“雷炎天锤”的火浪攻击，一一败下阵来，偌大的八卦圆台只剩半空中依旧奋力抵挡的玥灵和台边悠然自得的皇甫雷。
“臭大个，别以为姑奶奶会像他们一样认输。”玥灵娇喝一声，周身猛地灵力大涨，“溪绫”同时也青芒大盛，宛若火海之中突现一叶碧帆，飘摇不止。
“小妮子，认输了吧，雾林也就林乙书还有些本领，其余简直螳臂当车。哈哈。”
“姑奶奶偏就不服。”玥灵玉臂一挥，法宝溪绫如同一条海中的碧蛟，呼啸而出，在漫天火浪之中翻江倒海，碧绿光芒也越发强盛，不一会儿，就渐渐有了与火浪分庭抗礼之势。
皇甫雷也慢慢收了脸上的笑意，神情凝重了几分。
“灵儿已是强弩之末。”林乙书淡淡一句，可华雨却从他的语音中听出了怜惜和愤怒。
溪绫在空中不断翻绞，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碧芒终于盖过了火浪，最终将其彻底扑灭。之后玥灵轻轻落地，面颊煞白如雪，法宝也似完成了任务般嗖地回到她腰间，化作一练轻纱。
“倒是能硬撑，你若再不认输，我可要下硬手了。”皇甫雷火浪被灭，心情差到了极点，冰冷地给摇摇欲坠的玥灵下了最后通牒。
“有本事就来。”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比斗要结束的时候，玥灵却出乎意料地死活不认输，紧咬牙关，眼神中透着决然。
皇甫雷彻底被怒火充溢，这一组只他一个凝神之境的修士，可谓优势明显，他也早早夸下海口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比斗。但现在却冒出来一个小丫头，修为不高但脾性倒硬，灵力所剩无几了还强撑着。
台下已经隐隐有些议论的声音传进皇甫雷耳中，他面上一红，怒气上涌，抬手召回半空中的“雷炎天锤”，喝道：“你自找的！”
说完天锤之上火光大冒，宛如一个炽热的火球，皇甫雷随后振臂一抡，被炎火包裹的雷炎天锤似流星一般急速划过，直击圆台另一端虚弱无力的娇弱身影。
华雨凉气提到了嗓子眼，突然发现身边林乙书已经不见了，只见远处林乙书正在和司礼长老交涉，神情时而愤然，时而又一副哀求之状。他知道，林乙书应该是在求肯司礼长老终止比斗，因为玥灵已经几乎没有再战之力了。
台下紧张，台上更是危机，面对雷炎天锤呼啸而来，玥灵无奈，只得重新奋力祭出溪绫抵挡，宝物刚刚挡在身前，巨锤便轰的一声砸了上来，所有人心中都随着巨响震了一下。
火光散去，天锤重新飞回皇甫雷手中，而在众目注视之下的玥灵则整个人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圆台边缘，身前衣衫已然血红一片，不顾嘴角的鲜血，轻弱的声音又响起，“姑奶奶不认输，有本事再...再来。”
皇甫雷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怒目圆睁，喝道：“就这点本领还替绝人道那个叛徒出头，找死！”手中也豪不犹豫，同样的招式使出。
一道炎火掠过圆台。
就在所有人不忍直视之时。只听“噗”的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圆台周围一圈用来防止比斗波及观众的灵气墙瞬间破开了一个大口，一道身影急闪而入，在雷炎天锤砸中玥灵的刹那间，一柄仙剑横出。
“叮”
半人高巨大的雷炎天锤竟如砸在了铁山铜壁上一般，被弹了回去，空中旋转数圈后飞回皇甫雷手中。
呼...广场顿时炸锅了一般。
高台之上的几位长老也腾地站起身了，连申烈都向前冲了几步。
“混账！”金顶真人沉声怒喝，似乎被人拨动了逆鳞。
华雨手持黄龙仙剑，站在倒地不起的玥灵身前，冷目怒视对面的皇甫雷。而皇甫雷自华雨冲上台后就一脸愕然，迟迟没有恢复。
“听闻仙山大比从未有人胆敢捣乱，今日屠某当真开来眼界，哈哈。”屠心瞧着众人神色，心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仙角海阁大长老江碧君秀眉轻锁，淡淡地道：“八大长老联手布下的灵气结界非比寻常，也只有贵派的十大神器才可能破开。想必金顶师兄是疏忽了这‘天之子’华雨，才让他做出这等逆举。”
话语一落，江碧君身后的慕容凝雪忽的身体一抖，脸上白纱之后玉唇轻咬，美眸远远地锁住了台上傲然站立之人。
正如江碧君所言，五行仙山从未有过年轻一辈执掌十大神器的过往，故而历届大比也从未有过热情激愤的弟子冲上八卦台捣乱的先例。
这也是林乙书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得恳求司礼长老的缘由，也看出林乙书确是急坏了头，没想起华雨手中有黄龙仙剑，否则一向恪守门规的雾林大师兄定然也会为了心爱之人去求华雨，而不是那铁面无私的司礼长老。
“小爷叛不叛徒要你在这里胡说？”华雨早看皇甫雷不顺眼，刚才对方的一句“叛徒”又触到了他的怒点，而且玥灵为他出头，身负重伤还硬撑也让他心中掠过一丝久违的暖意。
台下人声鼎沸，各种议论的声音震耳欲聋。
皇甫雷回过了神，轻蔑一笑，道：“小子你听听，你这‘师承’的叛徒是公认的，哈哈。”围观弟子纷纷附和大喊。
华雨看着四周这些仇视冷漠的眼神，心中凉了一大截。就在这时，司礼长老的身影在圆台中央闪现而出。
“绝人道华雨破坏山规，但看在你心急救人，所以不撤销参加大比的资格，容大比结束后再做追究。‘己’组三炎洞皇甫雷胜出。”说完司礼长老朝台下走去，路过华雨身边时，看着华雨仍愤然不动，便板着脸低声厉色道：“明日便是你与皇甫雷对擂，现在还站在这里做甚？如此莽撞，不知青木师兄看好你甚么。”
司礼长老一语点醒，华雨也不好意思再给雾林招是非，横了皇甫雷一眼，暗忖：便教你多风光一日，明日再教你好看。闪身离去。
玥灵早已被林乙书带去首弟子院疗伤。华雨不愿再在人群中久待，受那些鄙夷的眼光，也悄然离开了广场。
庚组的比斗还算精彩，地龙谷二弟子霍灵子本来被寄予厚望，但却倒霉地遇上了闭关而出的凤泉水榭大弟子云仲梅。云仲梅成名已久，是年轻一辈中除孙黑白之外资格最老的弟子，所以不出所料的胜出。
辛组就乏善可陈的多了，凤泉水榭夏悦一枝独秀，其余四人均未凝神，没几个回合便被她一一打下了圆台。
五行仙山大比第一日的八组混斗结束。众人逐而散去，一天的精彩也为弟子们茶余饭后多了不少谈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