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真多。”方屿声音很冷。
因他嗅到一丝威胁，下意识在心中提高警惕。
不出所料，魁梧男子一声猛喝，本在猛攻的黑棍更加凶猛，活像一条翻江倒海的黑龙。
男子双眼血丝涌现，一看就是体内真息应用过多，导致气血翻涌。
他杂乱无章的头发，随着棍风乱舞，每道棍风都夹杂着真息，这般消耗，男子却不为所动，脚下步法越攻越快，黑棍夹带的气劲一道比一道强，状若疯魔。
《疯魔棍法》乃是气阶顶级武学，媲美不少灵阶武学，以状若疯魔的乱棍击倒敌人。每挥出一棒，便增叠一分威势，相当实用。
这变故，使方屿有些猝不及防，纵他已早早拉高防线，可在男子的狂轰乱炸之下，不免手忙脚乱。
局势渐渐清晰起来，方屿每退一步，男子就欺近两步，那边的村民已显出颓势，随着几个武师被围攻致死，村民们早没了那股一往无前的冲劲。
周遭除了山贼粗野的侮辱谩骂，村民群情奋起的抵抗外，还有一阵阵妇孺的啜泣低鸣。
方屿不免急躁起来。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男子眼见方屿手脚无措，料他必成自己棍下亡魂，恶狠狠道：“小子，下辈子记得不要强出头，不要觉得自己有那么点修为，就想做个锄强扶弱的好汉。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只见他凌空一跃，黑棍被其双手紧握，身体与黑夜完美融合。
好强的威势，危险！
凭空生出的恐惧感攀上心头。
方屿咬牙前踏，不退反进，在男子显现身形时，伸出了尾指，一根细白纤弱无骨的手指。
见对方似乎未有大动作，男子知道，这一棍子下去，对方不死也会残废，虽然自己修为略逊了一筹，嘿，但这小子太过稚嫩，能怪谁？
黑夜，终于完全笼罩了这个喧嚷的村子，似要侵吞掉这里的一切。
男子的这一棍，也吸引了不少人注目，山贼们的眼底尽是艳羡，村民们的眼中，略显凄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一丁点希望破灭。
连那老妪，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怜的娃啊。”
会有奇迹吗？
方屿是个从不信命的人，自打经历那个夜晚后，他也不相信什么奇迹。
他有的，只是心中的一股执念：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他身体微微后倾，弯曲呈弓形，白玉般的尾指在黑棍即将砸下时，相当灵动的向侧面一翻，一道水注气劲倾泻射出。
那是根箭，指箭。
以身化弓，以指为箭，正是方屿家传灵阶武学《灵指小箭》。
一箭伤心。
这箭一射出，虚弱随之临身，方屿脸色泛青，是生是死，只看这一箭了。
在他感觉到棍风时，小箭直戳男子胸口。噗得一声，男子连人带棍，居然被这小箭击出数米远。
胸口同时惊现一道血洞，触目惊心。
死了？
头一回沾上人命，方屿心中并无任何波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来劫掠，就应做好身死的准备。
他觉得理所当然，切身经历方式一门惨剧，心智纯熟的方屿一舔干涩嘴唇，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牵的滋味，还挺不错。
也就在这瞬间，山间恢复了应有的宁静。
走到魁梧男子的尸体旁，方屿抬了抬那根黑棍，一撇嘴，看不怎么上眼。侧身一转，幽幽凄夜，银蛇剑寒光吞吐不定，直指那群山贼：“还不快滚？”
已被抽干的真气，在《化灵劲》的运转下逐渐恢复，脸色好看上几分。
场中山贼早已脸色大变，几个稍微机灵点的已抢了马，动作迟缓点的，见这情形，也即刻四散逃命。
一时间，声势浩大的山贼，树倒猢狲散。
不过未想到《灵指小箭》的威力这般厉害，虽说消耗极大，但竟能将行气境的人一箭毙命，不免令人震撼。
在他怔怔出神之际，村中诸人围了过来，为首的老妪提起倚身拐棍，勉力抱拳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敢问少侠尊姓大名，我等山野之人绝不敢忘。”
方屿连连摇头：“老人家，不必如此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习武之人的本分，何况那些山贼着实过分，只会欺负些手无寸铁之人。至于名号，呵呵，不言为好。”
老妪正要客气几句，两道白眉忽的一皱，似乎想到什么，杵了几下拐杖：“小四，快，快把祖宗留下的袋子给恩公拿出来。”
一个身着麻衣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道：“娘，可是....”
老妪明显有些生气，声音略提高了些：“可是什么！莫不是要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让那些狼崽子抢去？”
麻衣中年人低着头，愣了半晌：“好，娘，我这就去拿。”他又转身朝方屿施了一个礼：“恩公请稍后。”
方屿正要推辞，那中年男子很快就消失不见。
中年男子消失，一群村民接二连三向方屿道谢，方屿一一还礼。
片刻，男子手里提了个黄色布袋，出现在众人眼中，他直接把布袋交给了老妪。
上前两步，她离方屿近了些：“小恩公，山野粗鄙之人，也拿不出点像样的东西。不过我们这安平村，也曾经出过一位了得的祖宗，他留下了这东西，我们也不知有何用，今次见恩公英武不凡，这袋子兴许会对恩公有所大用。”
方屿婉拒道：“怎么使得，老奶奶，不妥不妥，在下非是施恩图报之辈。”
此言一出，老妪即要躬身，话语决绝：“恩公若不收下，老身便长跪不起。”
她看上去确实很苍老，不过却有一双极为果敢的眸子，颇具威势。
立刻把手中银蛇剑放下，想要止住老妪的动作，哪知身后几十位村民一齐大声道：“恩公若不收下，我等也长跪不起。”
这......
方屿微微一愣，看来老妪在村中号召力极强，难怪有这般气场。
“快起快起，你们不要这样，那....小子就谢过老奶奶了。”略感无奈的接过黄色袋子，将其系在腰间。
见方屿收下东西，原本神色不太好的老妪，转眼有了一丝微笑，又与方屿寒暄几句，想要留他在此过夜，方屿婉拒。
只把目光抛入远方夜色，正是那群山贼逃离的方向，厉声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转身向一众人抱拳道：“小子就先离开了，各位安心重整家园吧，料想今夜后，那群山贼，定然不会再出没。”
还未等众人说话，一个闪身便闪出数里，扬了扬手：“多谢馈赠，有缘再会。”
待众人被麻衣中年人遣散后，场中只余下老妪和他二人，老妪看着一片灰遑遑的深山：“果是英雄出少年，谦虚有礼，不图功利，坚决果断，又有一颗良善之心，这小恩公他日必成大器。”
中年男子闻言点头，扶着老妪的手臂：“娘，您也劳累了，回去歇歇吧。”
老妪恩了一声，杵着拐棍，缓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