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被释放出来后,一次偶然发现,齐王其实是早有谋划的,她终于放下心来,重又细微地侍奉着起居饮食。
再说朝政。自打田种首上任即墨大夫以来,众人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他的坏话。每次朝议,时不时遭人批评,说他“官风败坏、收受贿赂”啦,“怠惰不理事”啦,简直该杀,害得当初举荐田种首的相国邹忌都是面上无光。
然后阿城大夫又是如何如何有能力,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应给予封赏之类的。
巧的是,即墨大夫是新势力邹忌一伙的人,而那个治理有方的阿城大夫则是周破胡的人。
如此三番五次,谣言甚嚣尘上。“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我让你们自食苦果!”一向好脾气的邹忌终于爆发,一张俊脸气得铁青。
次日早朝邹相国上奏,说道地方政务纷乱,不少官员有玩忽懈怠现象,齐王马上心领神会,答应奖善惩恶,肃清吏治,并私下派出了亲信臣子暗地查访。
“邹相提的正是时候,邹相不说我也想说了。”黔夫解气地说道,“田种首子被人辱骂成那样,我真想掐死那群天天睁眼说瞎话的混账!”
“好了好了,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再重罚那些人也不迟。”田忌笑着拍拍黔夫的后背安慰。
时隔不久,齐王上朝,设汤镬于殿外,召即墨大夫田种首。
大臣们议论纷纷,猜测田种首要被烹了,但邹忌、段干朋几人毫不担心。
“自从你往即墨上任,天天有人指责你,但是真相是什么呢?田地开垦,人民富足,官府没有积压事务,东方也因此安宁。寡人若不是派人查探一番,岂不是要冤枉好人了吗!”齐王沉痛道,“你不巴结我左右近臣,寡人耳朵里才只有坏话,田种首实在是纯臣啊。”于是加封万家之俸。
又召阿大夫陈庄,陈庄听说田种首被封赏,战战兢兢,面无人色。
“你镇守阿城,称赞你的话日日不绝。寡人派人察看阿城,田地荒芜,百姓贫困饥寒!之前赵国攻打鄄地,你不救;卫国夺取薛陵,你不知道。你到底用了多少重金买通了我的左右,让他们这么替你说话?”齐王奋袂而起,咆哮道,“正因为君者的能力有限,不能不倚仗大夫,见识有限,又不能不相信近臣。你们都是寡人的手脚、耳目,为什么竟然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齐王厉声命令烹阿大夫陈庄,众臣惶恐请罪。齐王毫不手软,昔日受贿者被一串串拔起,尽皆下狱,周破胡也涉事其中,关押待审。
拉出陈庄的时候,田种首似有话要说,然而只是动了动唇,沉默了。
“恭喜恭喜,自今而后,朝堂为之一新啊。”黔夫兴致高高地快步走出,追上田种首拱手道。
田种首转身望着这些围上来的关心自己的人,一一谢过。
“田大夫,举凡变法,均有人要做出牺牲。大王立威好说,朝堂的局势也不是一两人就能调整的。为了齐人的将来,还是想开些吧。”孙膑明白田种首脸上的沉重是为什么,这才开解道。
“先生说的是。”田种首愕然而答。这个孙膑先生,是唯一能猜透他心思的人——
阿大夫陈庄并不算一个恶人,他虽说是周破胡一派,但为人和气,早年治南邑也颇有政绩。阿城地处西南,直接临赵、魏、宋等兵锋,诸侯伐齐,灾祸不息,阿城难以治理是事实。至于丢掉鄄地、薛陵,兵力所限,再者阿城又不是第一个兵败失土的城池,别人不问,单杀陈庄,未免不公。
田种首当然也知道,齐国想崛起,一定是需要变法革新的,所以朝堂上才没有多说。
周破胡不仅受贿于陈庄,最重要的是因“弄权欺上、结党营私”和“行贿有司,干涉国法”下狱,与陈庄同一日被杀。
见证了齐王的铁腕,群臣悚然,不敢再弄虚作假,尽力务实,由此,齐国大治,强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