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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碧玉透雕双朝冠耳盖炉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人们阖家团圆的一个大日子,许多人都会在这天选择早些回家,与家人吃过晚饭,随后按照惯例坐在院中吃着月饼赏月。

这一日清晨,在卧龙街上采购月饼或必需品的人们来去匆匆,并没多少人注意到这条街上一家刚刚开业的小小古董店。

那家店在一栋独立的两层楼建筑里,建筑风格延续着卧龙街原本建筑的古朴典雅,却又因楼里楼外的一些装饰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原本灰白的墙面上被人以金色涂料勾勒出一幅幅活灵活现的神兽图样,给人一种浓郁的神秘气息,很是惹人注目。

再看那厚实的店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酸枝木制成的匾额,上书“蓝庭斋”三个烫金大字,配着下方的欧式木框玻璃门竟没有丝毫怪异之感,反而吸引着人们驻足往店内看去。

可惜的是,透过那些被木框分割成小块的透明玻璃,只能看到一张摆放着三尊大小不一的铜鼎的红木万字纹翘头案,以及其后六扇绘花鸟纹的精致竹制围屏,无一不吸引这着那些热爱古典文物和有着浓重猎奇心的人推门走入其中,去探寻那神秘而未知的世界。

下午两点左右,街上的人流渐渐散去,许多人正打算回家准备晚上的团圆饭,只有两名行色匆匆的男女径直往卧龙街蓝庭斋所在的中央地段走去。

从那高大英挺男子走路的速度来看,他似乎很是急切,而偎在男子身旁的女子则略显狼狈,似有些跟不上男子急促的步伐,走起路来磕磕碰碰的,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的样子。

疾走了一会儿,终于发现身边女子的狼狈,男子脚下步伐不停,蹙着眉将女子抱入怀中,稍稍又加快了些速度继续前行。

由于是被男子抱着走的,女子倒没费什么力气,她微微缓口气的同时眼中隐隐流露出些许不安,不知是在为什么烦恼一般,看向男子的神情有些犹疑不定起来。

“永潮,他们传得这么神奇的古董店真有爸想要的香炉吗?”

女子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憋不住藏在心里的疑惑,轻声问了出来。

名唤严永潮的男子听见怀中妻子孙君文的问话,也不是很肯定,沉吟了一会儿后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想必找一个过得去的混混应该可以。只要爸没立下遗嘱,我们就还有机会找到他想要的香炉。”说话间,两人已来到蓝庭斋门前。

停下急促的脚步,两人平缓着自己的呼吸,沉默地看着那扇木框玻璃店门,过了半晌才鼓足勇气般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

“叮铃铃”,一阵清脆响亮的门铃声响起后,两人刚一踏入店内就被那迎面而来的阵阵清香和未能窥得全貌的华丽古典装潢所吸引,目光贪婪地流连于眼前景物之上。

只见在他们身前不远处,两根一人环抱粗细的鎏金浮雕盘龙木柱立于围屏两侧,一对一人高的青瓷瓶搁在围屏与木柱的接缝之间,而那红木万字纹翘头案上除了能从门外看到的三尊铜鼎外,在两端还放有两鼎造型独特的香炉。

丝丝缕缕的青烟自炉顶慢悠悠地向上漂浮而出,在还没越过围屏顶端时消散于空中,只余下提神醒脑的淡淡清香被人吸入鼻间。

而在左手边的不远处,一张巨大的封闭式U型实木大桌靠窗而立,桌上摆放着电脑、刷卡机、验钞机和零散的资料等等,左右两旁触目可及的全是巨大的博古架和其上放着的各类古玩,种类之繁多让两人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心中不由对蓝庭斋的收藏量暗暗吃惊起来。

当两人沿着留出的通道走入店内左侧的大厅,看清眼前情形之时,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分毫,都是双目圆睁地愣在原地,惊讶地望着布满整个墙壁的大型博古架,还有近前放置于地的那张纯手工制作的蓝底白牡丹羊绒地毯,以及其上做工精细的雕龙凤呈祥紫檀贵妃榻、四把紫檀透雕鸾纹玫瑰椅和一张紫檀素面茶几。

在初时的震撼过后,两人不由感叹起这家店主的大手笔来。且不说那些博古架上的文物,单单是眼前这颜色暗沉、看起来略有年头的家具便已近乎天价,他们实在无法估算这家店铺的价值究竟几何了。

两人忍不住心中的喜爱,放开彼此交握的手掌上前几步,踏上柔软的地毯轻柔地抚摸着这些造型古朴的家具,鼻尖萦绕着陈年紫檀那淡淡的幽香,眼底满是痴迷。

“不知这里的老板舍不舍得卖掉它们,我真的很喜欢呢!”

罗永潮抬头看向孙君文,眼中的惊喜与欲望让她有些心惊,不过温顺的她即使明知两人目前的窘境也不会忤逆自己的丈夫,只柔声道:“待会儿问问便知!对了,来这么一会儿怎么还没看到店主?”

严永潮微微一愣,随即环顾着四周,在确定没有看到除两人外的任何人影后,不由皱起浓眉。

“不管了,说不定有事在楼上耽搁,我去找找看,你先坐着休息!”说罢,不等回应便径自走向博古架仔细寻找起来,希望能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孙君文乖巧地来到紫檀贵妃榻坐下,无聊的她环顾四周时蓦然发现,自己正对的前方有一个被隔出的小小空间。

只见那六扇竹制围屏与摆在楼梯正前方不远的八扇乌木雕花刺绣围屏遥遥相对,中间空出大约五米左右的距离,而乌木围屏前方两旁则立着两个较为低矮的黑漆葵纹博古架隔断了来自大厅两旁的视线,只在竹制围屏后方留下一条窄小的缺口供人行走,使其内部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在其上方空旷的顶部,一盏带有浓郁欧式古典风格的巨大吊灯静静垂下,柔和的橙黄色光芒洒在大厅的各个角落,给每件文物镀上一层朦胧的色彩,彰显出一股浓郁的神秘气息。

因着那黑漆葵纹博古架下有一段不短的封闭面,使得个子娇小的孙君文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极度好奇的她起身看了眼仍在寻找香炉的丈夫后,缓步朝着那个被隔出的小小空间走去。

越过博古架,在看到在里面居然有一张自己梦想已久的楠木镂空凤纹罗汉床时,孙君文立即高兴地走上前仔细看了起来,同时忍不住伸手抚摸着那纹理细腻、做工精美的罗汉床。

因跟随自己极为喜爱古典家具的丈夫多年,孙君文也渐渐喜欢上这些古朴雅致的装饰物,其中最为喜爱的便是这楠木罗汉床了。但随着楠木日渐稀少和传统制作工艺的消失,越来越难看到如此美丽且由纯手工打造的罗汉床,她不禁也动起了心思。

一旁,刚刚找完左边大厅仍一无所获的严永潮透过博古架上的空隙,看到妻子那痴迷出神的模样感到有些疑惑,不由大步走进这小小的空间,来到她身旁站定。

过了一会儿,在仔细看过那张罗汉床后,严永潮也不禁露出一副痴迷之色,伸手搂住妻子的纤腰兀自呵呵笑了起来。

“欢迎光临蓝庭斋,不知两位是否需要我手中的这个香炉?”

就在两人沉浸在各自的幻想中时,自头顶斜上方传来一个清冷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动人女声。

乍闻这悦耳的女声,两人诧异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百合色洽淡金莲花纹路长袍、腰系淡紫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束腰的清秀女子,双手端着一个放有一鼎香炉的纯银托盘,立于二楼楼梯口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见两人看向自己,女子将手中托盘往外递出,将他们的目光牵引到香炉之上。

“啊?是碧玉透雕双朝冠耳盖炉!”

想起女子刚才的问话,严永潮眯着眼远远打量了香炉一番,很快便惊呼出声,随即一脸兴奋地看向自己的妻子,雀跃道:“成了,这次绝不会有问题。”

孙君文理解地对他笑笑,拍了拍丈夫的手示意他稍稍冷静些,随即看向女子温声道:“想必你就是老板,我们可以坐下详谈吗?”

女子笑着微微颔首,看着她的眸光霎时变得幽冷深邃,竟让她莫名感到一丝寒意,不得不急忙将头低下避开这让人生畏的视线。

一言不发地端着托盘走下楼梯,女子的衣摆随着她优雅的动作起伏不定,犹如跳跃的精灵般夺人眼球,严永潮原本注视香炉的视线不由落在她那身美丽耀眼的长袍之上,最后随女子的走动而缓缓上移,落到她那张清秀的面容上。

那是一张极富古典韵味的清秀容颜,泛着深紫色光晕的深邃黑瞳一眼望不到底,较其余人高些的挺直鼻梁下有着一张唇形完美的薄唇,此刻正勾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却隐隐带有一丝嘲讽与不屑,让他不由有些微的怔忪。

而就在他晃神的瞬间,女子便已来到他们身前,将手中托盘放到罗汉床的炕几上,笑道:“此炉名为碧玉透雕双朝冠耳盖炉,是我祖母多年前从一个英国贵族手中买来的。还请两位先验验货,价格待会儿再说!”说罢,女子后退两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闻言,孙君文好奇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被丈夫拿在手里,通体似是由整块碧玉雕琢而成,双耳犹如人手般将整个炉身托起,且炉身上并没有任何装饰或雕刻,仅在炉盖上以透雕的方式刻着极为繁复花纹的香炉,眼中疑惑渐深。

就这样一个造型普通,毫无特色的香炉,真的会是自己公公几乎用尽一生去追逐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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