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地牢。
浑浊不堪的空气。
昏暗的烛光。
有水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滩,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时谢看着囚栏里的男人,沉默不语。
根据他的伤势来看,他本应该继续躺在医疗部的病床上享受世界最顶级的医疗服务,可是他醒过来之后所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却不允许他继续悠闲地养伤——梅塔尔携着地灵殿五大执事大闹情报部,情报部被毁,梅塔尔被囚禁。
他知道为什么一向冷静的梅塔尔这次会这么冲动。
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的伤势。
因为自己收到错误的情报而受到不该受到的伤势。
“殿主,您感觉怎么样?”囚栏里传出梅塔尔的声音。
“还行,死不了,别担心。”时谢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本就没有太多的表情也不怎么会聊天,如果换成其他人估计会说自己的伤势如何如何开始好转起来,顺便再叫囚栏里的人不要继续操心自己的伤势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是时谢真的不会说这些话。
从来不会。
所以哪怕是‘别担心’这三个字,听上去都是那样刻板。
好在梅塔尔经过一年的时间已经对这个来自中国的殿主有着充分的了解,也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气氛沉默下来,有些难堪。
有人说过一句话,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宁可不聊也千万不要尬聊。
尬聊很蠢,但是蠢不过这永恒一样的沉默。
时谢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干咳了一声:“我会像布拉迪狱主申请对你的保释,你先在里面呆一段时间。”
梅塔尔张了张嘴,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你能别说得这么轻巧吗?要知道我这次可是带人毁了情报总部!
时谢顿了顿,继续说道:“谢谢...不管你是出于什么身份这么做,但是在我看来,这是只有朋友才会做的事。”
哪怕是在说到‘朋友’二字的时候他的语气依然很生硬。
生硬往往代表着某种情绪。
尴尬。
或者严肃。
但不论那种情绪是尴尬还是严肃,都代表着认真。
时谢是很认真的把梅塔尔当作朋友。
梅塔尔心想你可是殿主,怎么能和下属做朋友呢?
他想开口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从当初他看着时谢伸向自己的手那一刻起,他就下意识地将时谢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对于他来说,比起殿主,时谢更像是一个恩人。
从内心深处,他是渴望和时谢成为朋友的吧。
毕竟朋友这两个字听上去就很好听。
时谢对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昏暗中梅塔尔的眼睛如同弯月般明亮。
他看着时谢。
伤势并未痊愈,殿主大人有些步履蹒跚。
......
韩飞羽回到学校之后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给景月打个电话。
拖到现在才打电话会被骂的吧...但是还不打的话...到时候回重庆的话...韩飞羽怕被那个姑娘给直接撕了。
很烦。
很焦躁。
又很期待。
视线中出现一双白色的小皮鞋。
女孩的声音从前方响起,很是清脆。
“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啊?”
韩飞羽抬起视线,艾妮有些俏皮的表情映入眼帘。
韩飞羽皱了皱眉:“你个外国小孩子还懂得什么叫做苦大仇深?”
艾妮将左边眉毛撇下去的同时挑起右边的眉毛,吸了吸鼻子。
韩飞羽心道就算你鄙视我也不用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吧!你这样在我们中国是找不到男朋友的!别说男朋友了,你这个样子就连朋友都找不到!
可他并没有说出来,先不提艾妮可能会有的反应,万一让埃德知道了自己所说的话,不小心认为自己是在撩他妹妹的话...…
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毫不怀疑那个该死的妹控会做出一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反应。
他已经够烦的了,不需要再去惹一身骚难以处理。
韩飞羽绕过艾妮,继续自己的思考。
“to be or not to be.”艾妮突然说道。
韩飞羽一愣:“什么鬼?”
“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很适用于现在的你。”艾妮对他比了一个鬼脸,嬉笑着远去。
韩飞羽有些愣,然后才恍然发现这句话竟然真的很符合自己现在的困境。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早死早超生吧那就。
手机放在床上忘记拿走了,他必须得快点回去拿手机才行。
......
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不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了那个女孩儿有些惊喜的声音:“飞羽?”
韩飞羽听到那个声音心说这你都能秒懂?怎么看出来的?
电话那边又传来女孩儿的声音:“飞羽?说话!是飞羽吗?”
韩飞羽摸摸脑袋,心想明明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话了,可是现在却发现开口讲话竟然是那般困难的一件事情。
想法和现实,果然是两码事。
景月的声音焦急起来:“是韩飞羽吗?不是的话我就挂了?”
听到景月要挂电话,韩飞羽一惊,连忙‘啊’了几声表示自己能听到她说话。
景月听到韩飞羽的声音明显有些高兴,先笑了笑,然后猛地沉下声来:“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还记得重庆有个叫做景月的人吗?”
韩飞羽心想这个女孩儿是怎么了?明明刚刚的情绪还挺好的,笑容也挺美的。
怎么瞬间就晴转多云了……看样子等会儿还会有暴雨也说不定。
他有些焦急:“对...…对不起,我..….我这边的事情有点多..….”
景月的声音更不高兴了:“事情多?事情多那你去忙你的事情呗,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韩飞羽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慢慢淌下的冷汗:“不是...…忙..….忙完了.…..”
景月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忙完了?忙完了才能想起我啊...”
那个‘啊’字的长音,听得韩飞羽浑身一颤,有些紧张,愈发不知道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景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崩不住笑了出来:“算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学业任务有些重。”
韩飞羽心说还行吧就是需要接受的新东西比较多。
而且那些新东西绝对不是你所以为的数理化或者是外语!
而是些涉及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些话他当然不能给景月说,早在八百年前他就已经签订了保密协定了。
违反保密协定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他还年轻,不想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断送了自己充满可能的生命。
所以他只能撇开学习内容不谈:“不忙,谁说我忙的!?”
电话那边传来景月的偷笑声,隐隐有其他女孩子的嬉笑,看样子是在和幽兰她们打闹,过了一会儿景月才回答道:“啊?不忙吗?可是有个老师说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的学生学业都是很忙的!”
韩飞羽心说对对对!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的学生当然很忙,毕竟那是世界级重点大学。
可库利扎尔学院就另当别论了。
他转开话题:“哪个老师和你说的这些事,赢中还有人专门因为我的事去了解了一下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吗?这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谁叫我那么优秀呢?”
景月被他的自恋逗乐了:“滚蛋!那个老师是我在旅行的时候遇到的,他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的老师...不,好像不能这么说,他好像说他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下辖的一个叫库利扎尔学院的资深教授。”
库利扎尔!
韩飞羽心里一紧。
这妮子怎么可能接触到库利扎尔的事情。
他猛地死死攥紧手里的手机,有些着急,可是为了不露馅只得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那个老师叫做什么名字?”
朝夕三年,韩飞羽的些许异常景月都能捕捉到,何况是强装出来的镇定。
她有些不解韩飞羽突然间的反应,但还是如实说道:“史密斯·金·科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电话传来忙音,景月有些傻眼。
这混蛋打个电话过来没聊两句就这么挂了?
他打电话过来究竟是干嘛的?
抱着万一的希望,景月回拨过去,心想万一是按错了呢?
听筒里传来忙音。
这个混蛋。
竟然直接挂断了?
看你回来了我怎么收拾你,景月抛开手机恶狠狠地想着。
“怎么了?大美人,刚刚不还挺好的嘛?怎么转瞬间就生这么大气。”
景月盯着手机,咬牙切齿:“韩飞羽!你回重庆的那天我会让你感受一下让小姑奶奶愤怒起来究竟是怎样恐怖的一件事!!!”
旁边的赵幽兰吓了一跳,心想不知道韩飞羽那个白痴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把景月惹成这样。
不过不碍事,韩飞羽气人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反正隔不了多久景月就会消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