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买了好多菜,还接了方志国和吴晓静的儿子方俊狄回来。方俊狄今年十岁了,长的虎头虎脑,胖胖敦敦,活泼开朗,他一到家直接改变了压抑、凝重的氛围。
方俊狄还没进门就大声的喊着“爸爸妈妈,我回来了!”然后就听到了他唱着“哼哼哈伊,快使用双截棍,仁者无敌……”,像个猴子蹦进了房间,整个楼房都感到动了一下,歌声又变成了“猴哥,猴哥,你真了不起!”真是调皮捣蛋、精力无限的年龄。
吴晓静立刻打起精神,走到儿子身边,蹲下来给方俊狄擦汗,抱着他问:“今天学了什么?开心不开心?”
“跆拳道的精神是礼仪廉耻忍耐克己百折不挠!”方俊狄大大声的说,然后又挣脱母亲,比了两个踢腿的动作,边比划边“嘿哈”,这时他看到了方月明和林旭。
方月明在林旭的安抚下,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的心空空如也,一片茫然,全然想不起究竟自己为何身在这里,她想探寻的答案,始终都找不到,或许永远都找不到,她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来脑补一切,随着自己的心情来随意解释所有,也正如父亲所言,过去的都是没有意义的了,既然过去都没有意义,那血缘又有何意义?
“俊狄,这是姐姐和哥哥。”吴晓静对儿子说。
方俊狄一点也不怕生,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姐姐好,哥哥好。”又扑倒方志国的身上,大喊“老爸!”方志国脸上的表情尚未转换过来,勉强挤出微笑。
吴晓静走过来拉住儿子,说:“你自己去洗个澡,换好衣服,然后再和哥哥姐姐吃饭好不好?”
方俊狄用力的点头欢快的跑到二楼去了。
片刻的热闹像一阵风吹过去了,客厅又恢复了寂静。吴晓静说:“我和保姆去做饭了,等下一起吃饭吧。”
方俊狄才是这个家庭唯一没有受过伤害的天使,他才是享受了正常家庭的、父母宠爱的那个幸运儿,方月明这样想着,她和齐昊轩不过都是这个畸形家庭的配料。
良久,方月明问:“他今年多大了?”
“十岁了。”方志国说。
“您和我母亲打离婚官司的时候,那时我有十岁了吗?我记不清了,我站在法庭上,让我选爸爸还是妈妈的那次是你们第几次离婚诉讼?后来您不见了,是因为姑妈怀孕了吗?”方月明面容无比憔悴。
“我有争取过你的抚养权,只是当时我的处境并不好,没有能力比你母亲能照顾好你。”
可是你当时有能力照顾齐昊轩!方月明的这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突然感到彻底地厌烦了,厌烦了所有,包括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自己,她不相信方志国的解释,却也痛恨方志国的不解释,无论方志国怎样做,她都不会相信、都不会接受他。此刻她才意识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对于父亲的期待,此生都不可能实现了,这将是她永远的遗憾。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结于过去的细枝末节?
方月明直视着她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那你现在你有能力照顾我了吗?”
方志国觉得有一线希望,点头说道:“当然,我一直在尽力的照顾你。”
“我要去英国留学,我需要你的钱,需要你提供资料帮助我。”方月明郑重的说道。
“英国?”
林旭大吃一惊,他看着方月明,想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或者是赌气,一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认真的。他难以置信,错愕的看着方月明。
方月明冷静的说道:“我已通过雅思考试,我要申请曼彻斯顿大学的法学硕士,去英国的费用并不低,您这么多年没有给过我抚养费,一次性付给我吧。法律上,您还是我的父亲,我需要您的资料,出国需要这些。”又说,“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了。”
方志国错杂的看着女儿,他的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方月明现在的样子很像温倩,既有情感激烈的一面,又有现实的一面,在无法满足情感的时候,做出的事情冷酷又决绝。只不过温倩做的通常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虐人虐己的事,外在冷酷实则疯狂,方月明则是基于现实利益所做的理智判定。方志国也自知他不是个好父亲,他对月明没有尽到过责任,这是事实,他无可辩驳。
“我给您时间考虑,您考虑清楚再联系我。”方月明拿起背包就要走。
方志国说:“你有这个上进心,爸爸为你开心,以你为骄傲,怎么可能不支持你呢?”
“谢谢。”方月明背对着父亲说。
“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爸爸,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没有所谓‘两清’一说。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爸爸一定会拼尽全力帮助你的。”方志国诚恳的说着。
方月明什么也没有说,和林旭离开了方家。
走出方家没有多远,林旭就冷冷的松开了方月明的手。
方月明这才留意到林旭的脸色很难看。
林旭问:“你要去英国留学的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