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大哥迎来人生中很重要的高考,母亲早上特意起了个早,给哥哥煮了两个鸡蛋,哥哥临出门时,母亲还不忘再叮嘱,笔带够了没?橡皮带着吗?注意拿好等等。大哥只是略带沉稳地点了点头,随即赶赴考场。
很快暑期来了,晚上睡得迟,早上不想起,跟上学的时候完全是两样,闹钟在假期一开始就被我关掉了,早上,父母不叫上几遍,是绝不会起床的。暑假永远是最快乐的,再也不用按时上课,还可以看自己喜欢的节目,每天准时打开电视,映入画面的一定不是动画片就是《西游记》。
一天,吃午饭的时候,母亲问哥哥:“成绩你觉得咋样?想报哪个大学?”
“差不多,大概跟同学对了下,考的基本上一个水平。”大哥停顿了一下,又往嘴里夹了口菜,咬了口馒头,然后使劲地嚼着。那个时候,高考都是先填报志愿的,成绩只能自己去估算,也只有录取的时候成绩才会公布。
“要是好的话,我想离家近些,也能照顾上家里,余丰还小,好多活还帮不上!”大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父亲一眼。
“我咋帮不上?我好歹也是小伙了啊!”我放下饭筷,极力挽回自己一点面子,还把胳膊衣服撩至肩上,看我那鸡蛋大小的肌肉块。
“你那也叫肌肉,手无缚鸡之力?懂不?说的就是你,还好意思拿出来!”哥哥讥笑着。
“怎么啦,得是叫我去抓个鸡,我这就去。”说着我跑向后院鸡笼。
母亲急忙伸手,没抓住我,喊道:“别胡来,鸡笼的鸡要你抓,小心鸡把你钳着了。”
“就是,看你还没鸡笼高呢!”哥哥喝了口稀饭说。
“还说,快把你弟拉回来,吃个饭都能闹出事来,把鸡吓着了,不下鸡蛋,你俩都别吃了。”父亲用手推了哥哥一下。
面对父亲认真的表情,哥哥很不情愿地站起来,低声说道:“是他不懂,又不是我让他去抓鸡的?”哥哥刚扭过头的时候,我已经跑回饭桌跟前,手上拿了个鸡蛋。
“看,我把鸡它儿子逮回来了。”我自豪地举起鸡蛋。
“哈哈……”爸爸、妈妈和哥哥全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8月上旬,哥哥高考成绩出来了,离高考录取分数线差了10几分,哥哥沮丧着脸回到家中,当时我在看电视,他一声没吭,直接进了自己屋内。
我偷偷地跟过去,还问他:“咋了,哥,出来跟我一块看电视吧!你好长时间都不跟我一起看电视了。”
他只是倒在床上,用胳膊捂住了双眼,没言语,翻了个身,背向我。
我好像看到了他眼角的一滴泪水。
“哥,你咋哭了?”我赶忙过去想拉起他,可无奈没有那么大力气。
“哥,你咋了?是谁欺负你了?”我趴在他身上,伸手拉了拉他挡在脸上的胳膊,可也没有拉下来,他不愿面对我。
说话的时候,母亲从厨房也出来了。“涛娃,你不是去看成绩了吗?咋了,是不是考的不好?”
哥哥身体稍微动了一下,但还是没起身,随后把头使劲地埋向床上本来叠放整齐的被子里。
“丰娃,你去看你电视。”母亲向我摆摆手,示意我离开。我也不知道说啥好,自己扭头去看电视了,对于高考,自己还没有经历,也就不会产生一点感觉。
晚上,家里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一阵子沉默,似乎父母亲和哥哥都不愿多讲话。
许久,父亲终于说话了。
“余涛,考得不行,咱明年再复习一年,好好努力,再考一次。”爸爸温和地劝说着哥哥,哥哥只是头越发低下,只顾慢慢嚼着馒头,也不用筷子夹菜吃。
又是一阵子沉默。
“我不想复习了,再复习…要是还考不上……”没还等哥哥说完,母亲眼神中掠过一丝严厉:“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你不努力咋知道?”
“就是,哥,再考一次又怕啥嘛?”我看着父亲着急的表情和哥哥难受的样子,也跟着说到。
“不了,我想过了,我出去挣钱吧。”哥哥突然抬起头,眼神中毅然很坚定。
“该问的我跟你妈也问了,主意还是你自己拿,你也不小了!”父亲无奈地说。
“娃呀,这上大学,你不复习,以后再想上学,可就上不了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啊!”母亲期待哥哥改变主意,但又不想为难他。
“好了,我想好了,我爸单位不是在招人吗?我想进去挣钱,反正上大学还是为了挣钱。”哥哥越发坚决。
“我单位是招人,可要城市户口,你现在还是农村户口,这要进去,还要花钱呢,这可比你上学花的多的多,你要想好,工厂里,大学生干的都是轻省活,你这高中刚毕业进去肯定会吃不少苦的。”父亲显得很不高兴,但哥哥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就也没直接反对。
“我不怕,挣钱不吃苦,咋挣得到钱,再说你看咱家,还有弟弟也在上学,负担也很重。”哥哥好像很希望得到父亲的同意,用期待的眼神直盯着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睛。
“娃要是真不想念了,叫娃到你厂去也好着。”母亲一直希望哥哥再考一次的执着有了几分松动,扭头朝着父亲。
“你弟小,不用你操心,你自己想好。本来打算,今年10月准备盖房,你这,又不想念书,想进厂,这门窗都割好了,你说咱这房还盖不盖?进厂光交押金就是1000元!这可不是小数目。”父亲沉默了一会继续说到:“还有,要进厂也行,把户口农转非,还要花6000元,我也知道有不少人把娃都弄进厂了,可能还有你同班的,是不是?你是看了别人样儿了吧?”
“要花那么多?”母亲惊讶地说道。
“我知道,我班有两个同学都进厂了,都是家里出钱买的户口。爸,我想好了,你厂不也有大学生的吗?考上大学还不是进这厂了,这单位在县城也是好单位,我提前挣钱不是更好吗?”
“咋能一样?人家大学生进厂就是技术员,你进厂就是普通工人,能一样?”爸爸突然声音大了起来。
哥哥看着父亲,心里不禁有些失落,钱的事,终究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他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