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婆，这么多年我哪次买苗不是在你家买的菜苗。这次镇子里面要搞有机蔬菜，现在你家菜也不怎么卖了，两口子天天上山育苗。现在都开始搞批发了。但你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以前经常照顾你生意的老顾客啊。现在国家都出了三包政策，我可是从你那买的菜苗，出了事你要负责啊。”还未将陆小川外公外婆带到菜地，老头一串话便如连珠炮一般蹦了出来。
老头很瘦小，面容蜡黄。在镇子里面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一个人生活，无儿无女，就靠着吃低保。这么些年来，在镇子里常年在街上混着，穿着很是邋遢，经常去街上一些餐馆，也不点饭，就待在那，餐馆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给他点吃的求他走开。
一个人，他几乎不种地。若不是镇子里面给补贴，大家都在种植有机蔬菜，那么他也不会去在大热天的这么幸苦去种菜的。
菜苗的确是从陆小川外公家买的，但是可能是忘了浇水，太阳太大，气温太高，将苗给烧死了。
“’狗娃‘你放心，这么多年了，我也清楚。我们肯定给你弄好。”说话的是外婆。叫人不好的外号算是外婆对他不讲礼貌的驳斥，另一方便闻着他满身的酒气，外婆怕他发酒疯，所以先说一些好话令他安心。
闷热的晚上她依然穿着一件薄薄的丝绸衬衫，衬衫里面是一件很普通的短袖。衬衫衣袖向上挽起一点，月光之下也能看到他的皮肤与别的老人有一点不同，老年人该有的皱纹都有点泛红。大热的天，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痱子，充满了手臂，反正不是太阳给晒出来的，就是出汗太多给捂出来的。然而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痒。她不时伸出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她的脸颊也很红，似乎是年复一年在冬天给风霜吹冻得，好了又冻，冻了再好，又或者是大夏天给烈日晒得。外婆一头干练的短发，间插着几根银丝。
而走在最后面的便是外公，穿着一件红色的背心，露出结实的双臂。外公的嘴唇很厚，显然他是一个老实的人。外公的肩比较宽，可能是常年负重背着背篓的缘故，可以看出他的上身肌肉很发达，虬实的肱二头肌还有胸肌，足以媲美很多健身的运动员。一头凌乱的头发，白发不少。若是眼力好点的都能在他的头发中发现一些黄色的草杆，外公刚刚从山上回来，他绑菜苗便用的是草杆。外公跟在外婆后面，也不怎么说话。
他们走进菜地，看到一地的菜苗都被烧焉了。
菜地里菜苗种的比较密，老头很懒，所以这地并不大。
外公走过去，蹲下身来，为了避免伤到根系，他双手小心翼翼的从地里挖出一棵幼苗，提着苗茎，泥土便唰唰的掉了下来。根系都已经烧坏了，固定不了泥土。
于是他又走到一旁，挖出另外一棵菜苗，还是如此。
整整一块地都被烧坏了，干旱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农户家的苗会被给烧死，那些苗可都是从自己这拿的，无论如何他觉得他都应该负责到底。
想起天气很热，许多人灌水都不方便，于是他想去再添一台抽水机，家中的柴油抽水机马力太小，天太干旱了需要更多的水。
一台抽水机对于农村人来说很贵，但是外公一点也不介意，只要是对庄稼好的他便不介意，外婆也不介意。
“这地你有没有经常浇水？”外公问道。
“有啊，有啊，我一天就给浇了两次。可能是这天气太热，给烧死的吧，这也不能怪我你们可得给我想想办法啊......”老头很有底气的道。如此有底气的话，若是不明白的人或许便会信以为真。
可是外公不会，常年与地打交道的他，对于这老头浇没浇水很是清楚，他知道这老头顶多一天浇了一次水，还是直接将水泼洒进去，草草了事，可能是叫自己来之前还浇了一次水。
外公正想要反驳他的时候，外婆牵着了外公的手阻止道“好吧，我们明天就再给你送一批苗来吧，不要钱。”
听到外婆说的要赔偿老头似乎很高兴，一点也没有骗了人的愧疚。反而认为理所当然。
内心却更加觉得他们两很好骗，自己在他们来之前浇了一次水他们就相信了。小镇上的人也好骗，自己大摇大摆上街骗吃骗喝了这么多年，没人阻止过自己，还给自己钱求着自己走。
甚至在他眼中赔偿就是理所应当，开餐馆的赚到了钱，给自己吃食是理所应当，同理批发菜苗的赚到了钱，补贴补贴他这种五保户也是应当。
打土豪，分田地，曾经便是。
既然外婆说了会赔偿，那么外公也就不说话了。他也清楚外婆知道这老头在撒谎，他懒得去多想，在他眼中，外婆是生意人，既然做生意，那么就听外婆的。
很简单的道理。
“你没事先回吧，我们还得去别的地里面看看别家地里的情况。”外公道。
“好吧，你们俩忙吧。”老头对着两人笑笑，露出一口稀疏的大黄牙，整个脸皱成一团。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便如同晚上播放的抗日剧里面的汉奸。
若是平时外婆或许还会和别人说声再见，然而今天她并没有多说，而是和外公两人往前方的地里走去。
天还很亮，四处的地也并没有什么陡坡，两人没带手电，借着月光可以两人走在小道上，天不黑，两人也不急。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话，外公走在前，外婆走在后面，就像每一个早上，外公背着大背篓，而外婆则背着较小的背篓，两人赶路从不说话。
外公很熟悉这些地，他知道颜色与周围地相比很深的那块是陈建超家的地，水是刚刚浇得，还没有浸入土里，泥土外表的水还没干，显得颜色有点深；他也能看到那块陈仕伦家的地虽然浇的很多水但是由于浇水方式不对，地势较高的原因蓄不住水，水顺着两边的槽流了出去......
很多地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他准备第二天一早便去告诉大家。
同时关于买台抽水机的想法在他内心也更加坚定了。
两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便到了院门口。
“怎么了？’狗娃‘那地是怎么了？出什么大问题了？这么晚还拖着你们俩过去看地。”看到两人从远处回来陈仕伦问道。狗娃自然指的的是那老头，在村子里面辈分很小，不仅长得像狗，而且为人很吝啬，总是喜欢占一些小便宜，因此大家都叫他‘狗娃’。他也很清楚狗娃的为人，这么晚了还急着叫两人过去，无非就是想撒泼要赔偿的。这种事，狗娃在街上可是做了很多的。
‘没多大事，就是苗给晒死了，找我们赔偿呢。”外公道。
“那你们赔没?”陈仕伦好奇的问道。
“也没多少苗，我们赔了。免得他以后在咱们这来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外婆道。
这时早就吃完饭在看电视的陈帅从屋里走出来”翠芬婆婆，小川都来了很久了，你们还不会去给他做饭。”
听到陆小川来了以后，外婆陈仕伦道“那就这样了，我们回去给小川做饭了。”
此时外公早已向前走去，忘了顺便给陈仕伦说说他家地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