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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黄昏的晨曦【四】

凌晨的社区大院空无一人,只有昨夜西风带来的片片枯叶无声哽咽。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言执轻微挪了挪麻了的双腿,将窗帘拉上,阻绝了日出的光芒,双腿笔直的站了一夜再也没有了力气,像片薄纸般轻轻滑下,泪水又一次流下,呜咽声再也没有力气忍住不发出。心里一遍遍的在想,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觉得心像被直接撕成了两半,要不怎么那么痛呢。

自己不顾家庭的惩罚仍固执的要帮助别人的结果就是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从头到尾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从头到尾只是一场用微笑钩织的戏,自己还傻傻的担心会不会给人家惹麻烦,结果人家从没把你当做自己人。

言执在阳台上站了一夜,没等来想来的人,却等来了不想见的人。一辆加长的布加迪威龙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入了这个社区,但没有半个小时又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这半个小时没人看见,除了一个躺在草丛里的人。只知道那之后言执一个星期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房子一步。

逮捕行动很顺利,韩秦飞想出国被警察以携带毒品扣押了下来,顺理成章的挖出许多他干过的坏事。

秦韩飞被判无期徒刑,而他没有一句辩解,从头到尾只是笑,笑的十分悲伤,而晨曦企业也没有说什么,关于秦韩飞入狱的传闻满天飞而晨曦企业却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就像是无形中承认了这件事。

欧弄江看着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男人曾经无比辉煌,动一动A市就要颤两颤,如今只是一个被家庭舍弃了的可怜人,一个一无所有只剩下那无期徒刑的可怜人。

“不看看他吗?”欧弄江说。

“不了!”说话的人是当初酒吧里的男孩儿。他叫孟殇,是孟氏的独子,和韩秦飞曾在同一间高中上学。韩秦飞喜欢他,但孟殇不接受韩秦飞的爱意,直到孟氏面临破产危机,孟殇就这样被“卖”给了韩秦飞。当初言执跟踪韩秦飞就发现了孟殇,韩秦飞出国的时间,所在的位置都是孟殇提供的。所以在韩秦飞看到证人的那一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苦涩的笑。那个笑,孟殇懂,他也曾这样的笑过,这个笑叫做绝望。

对!绝望!

他被亲生父母告知要送给韩秦飞当**的时候,被下药直接送到韩秦飞的床上的时候,身体被重重刺穿的时候,每次在公墓里看到自己照片的时候,他都曾这样笑过,这样绝望的笑过。

孟殇最后看了一眼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韩秦飞,大踏步的向屋外走去。

孟殇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是一个全新的人!

是阳光之下堂堂正正的人了!

两个多星期,欧弄江只在做这件事,事情终于解决,他再也没有理由不去上课。第二天他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学校,结果等了一天,并没有等来自己想见又害怕见的人,却等来了韩秦飞自杀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神有点恍惚。

韩秦飞这是真正的绝望了,才会这样做吗?

被舍弃掉的韩秦飞,被舍弃掉的孟殇,他们也是父母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最后仍抵不过那一纸的财富。原来富人的字典里只剩下钱了吗!想到这里,欧弄江突然想如果有一天言执没有用处,或者言执能让他们得到更大利益的时候,言执的父母会不会也同样轻而易举的舍弃掉他。

欧弄江觉得有点难过,很奇怪,难过?他早就没有这个情绪了!

第二天言执还是没来学校,老师说他的父母已经给他请过假了,没有什么事。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可能是从小的经历让他的思维对不对劲的事情很敏感。放学后他处于失神的状态,竟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车一直在跟着自己。但欧弄江毕竟是欧弄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猛地一个转身就消失在街道上。

但对方人数太多,最终还是在一个角落里被抓到了,套上一个麻袋就被扔进车里了。

不知道到了哪里,感觉车速很快,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停下了,感觉到悬空,应该直接被扛起来了,然后就是重重的一摔,虽说有被摔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摔得头昏脑胀。待清醒了一点,向前看起,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端坐在沙发上对着他微笑。

欧弄江身上的麻袋被拿走,他活动活动手腕脚腕站了起来,俯视着女子,叫了一声“秦总。”

女子仍是淡淡微笑,礼貌的说着“请坐”还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欧弄江心中冷笑“虚伪”面上也不会给她什么面子,大咧咧的斜躺在沙发上,看都不看那杯茶直接说道“有事吗?”

女子还是淡淡的微笑,“想见见你。”

“那见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女子一直的笑,似乎只有这一种表情,看的欧弄江直想吐。

“秦总,是我把你儿子给扔进监狱的,你不该对我笑。”欧弄江特意强调了“我”这个字。

“欧姓小朋友,不用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头上,我找你来只是很欣赏你,想见见你。”

“……你儿子死了!”欧弄江站起身来,冷冷的对她说。

“我知道”女子还是淡淡的微笑。

欧弄江想从那完美的表情中发现点悲伤之类的情绪,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他突然觉得韩秦飞和面前的女子相比还是比较正常的,怪不得秦韩飞看到孟殇的时候会你们绝望,原来他早就一无所有的只剩下这个他抢来的男孩儿了。

“我要走。”这个冰冷的地方他一刻钟都待不下去。

“送客。”还是那淡淡的微笑,欧弄江面上冰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几乎是逃似的离开。

妈的!就是特意恶心他的吗?

经过客厅的时候,遇到了秦韩枫,他顾着离开没有发现秦韩枫眼中的光亮,而秦韩枫却发现了欧弄江眼中的满满的嫌弃。

“妈!欧弄江是你抓来的。”书房的门被重重的打开。秦韩枫冷着脸冷冷的说道。

“是啊!”秦曦月不再是那种淡淡的微笑,换上了一种类似嘲讽的表情,但还是笑。讥笑。

“带他干什么!”秦韩枫又冷了几分,但秦曦月仍不为所动。“我知道你喜欢他,我把他带进你的世界里不好吗?”

“随便你胡闹。”皮鞋的声音在木质的地板上显得愈发清脆,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抓住秦曦月同样白皙的脖子,白皙的脸显得越发苍白。秦韩枫嘴唇贴近那因恐惧而发抖的耳朵,轻轻说道“但你要明白胡闹的后果,尤其是关于他的。”

秦韩枫松开秦曦月的脖子,秦曦月像断线的风筝向下倒去,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痛恨。“你这样对待我的儿子,我难道不应该在你身上讨回几分吗!”

“随便你!”秦韩枫抽出几张手纸使劲的擦着自己的手指,就像沾染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随着手纸轻轻掉落,秦曦月这个在欧弄江面前雍容华贵保持着淡淡微笑的人终于跪在地上呜咽出声。“你这个魔鬼!”

但回复她的只是一个门被重重撞击的声音。

世人皆知晨曦企业有多么风光,背景多么宏大,他们的家庭多么和睦,他们夫妻之间多么相爱。可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这样。

秦韩枫的母亲并不是秦曦月,而是被秦曦月设计在二十年前出了车祸死去的黑道公主,秦筱。不管她为了韩家做出了多少事情,牺牲了多少东西,秦韩枫的名字里也根本没有她的地位,韩晨的心中也只有一个秦筱。三年前秦韩枫突然接手了黑道的力量,而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秦韩枫已经深入公司内部,并逐渐壮大。晨曦企业早不复风光,它早已步入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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