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定河铜柱中
“姜大人，镇国渠的情况如何！”
昨夜的暴雨让伯瓒甚是不安，连夜命人通知姜斌巡视镇国渠。所幸在伯瓒反应过来之前，姜斌已经奔赴镇国渠各处。
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镇国渠有没有别的变故。虽然无餍卫没有传来糟糕的消息让他安心了不少，但是他还是想听姜斌亲口告诉他详情。
顶着两个漆黑的眼圈，困倦的姜斌拍打着脸，尽力提起精神，劳累了一夜的她暂时没有心思和伯瓒抬杠了，况且镇国渠更要紧。
“在近五年新建的镇国渠延段，我都命人连夜临时加固，如果不是暴雨不止，应该暂时不成问题，其中在我巡查之中，发现五处出了问题，都是今年完工、或还在建设之中。全部都出现了偷工减料的情况，虽然表面上看不出问题，可是仔细检查，就会发现根本没有按照原本的设计建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姜斌满脸的愤怒，镇国渠就是她和她父亲共同的心血，如今却被糟蹋成这幅模样。
“如果河水上涨，会有发生什么？”伯瓒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眉头紧蹙地思索着，镇国渠不容有失，这本就是他治国之计中的砥柱。
“汹涌的河水会直接冲毁渠道，甚至偏移原本的河道，冲毁下游的村庄，轻则毁坏良田无数，重则不计其数的国人会家毁人亡！”姜斌说得越多，面色越发阴冷，之前仅仅是注意到镇国渠本身，却忘了一旦镇国渠出事，依赖镇国渠为生的国人将会遭受怎样的打击。
此刻姜斌脸上已经充满了杀气，镇国渠是他们父女为了造福雍国百姓，而倾力修筑的，如今竟然成了一件无比恐怖的杀人利器，更可怕的是这把利刃甚至是不可控的。
无论罪魁祸首是谁，哪怕是皇亲国戚，只要他现在站在姜斌面前，她就敢提着刀上前，将他砍成肉沫。
“咦……伯……老爷……”伯瓒瞪了赵霏儿一眼，即使让她改了口。她在马车内犹犹豫豫地换了半天衣服这才出来。
“你长得……我有些熟悉……”赵霏儿上下打量着姜斌，突然眼睛一亮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好像明月夫人！”
“大胆，住嘴，这位是都水长姜斌姜大人，岂容你品头论足！”伯瓒呵斥道，
又是做官的？赵霏儿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憔悴萎靡的邋遢女子，竟然还是一个不小的官，她不会记仇吧，
“拜见姜大人！”赵霏儿躬身一辑，不过下一刻，她却有些不依不饶了，贴到伯瓒耳旁。“老爷，姜大人长得好像……”
“要你多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位置！”伯瓒的目光似刀一般斩向赵霏儿。
“伯大人，看来你又重新找了一个玩物啊！”姜斌讥笑道，看着伯瓒的眼神中充满了清晰可见的鄙夷，注视赵霏儿的目光中，隐隐又暗藏着一丝嫉妒，不似男女之情，而是一种长女对幺妹的羡慕。
“我可不是他的玩物！”
不过下一刻，被伯瓒随手一掌推开的赵霏儿，她的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玩物，丫头，你说得这么模棱两可，要是被有心人听见，还以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可不是负心汉！”伯瓒无奈地解释，更多是说给别人听的，这里人多嘴杂，
“哼，负心汉，我又不是没遇上过！你也不是好东西！”姜斌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似乎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
“参见伯大人！请恕卑职怠慢。”
一身黑盔黑甲的黄矢，姗姗来迟，他的精神也有些萎靡，不过双目依旧也是炯炯有神。
“黄大人辛苦了。姜大人发现问题的部分，一定要继续加固，你麾下的兵士，如果人手不够，不，你命令麾下的兵士除了必要的防御，其余全部一同参与工事，争取在真正的汛期到来之前，保证镇国渠坚若磐石。至于姜斌，你也不能有丝毫懈怠，将近五年完工的镇国渠延段，再复查一遍，争取不要遗落一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千万不能松懈和失误！”
“诺！”
自从姜斌的父亲死后，雍王和丞相合力将伯瓒挤出局，他近年来对镇国渠的修筑几乎没有一点掌控，无餍卫的消息，也时断时续，他知道应该是雍王在无餍卫的人马做得手脚。
关于镇国渠近年的修筑消息，对伯瓒来说是相当的闭塞。如果不是伯瓒借分水亭一事强势回归，镇国渠几乎就与他无关了。
“诺！”
……
尽管没有双足，尽管移动都需要有人驼负，但是却依旧难掩伯瓒那种引飞蛾扑火的魅力。蛮横般的强势，却一点也不令人反感。
赵霏儿已经不知道那种样子的伯瓒才是真正的他，强大、温润、仁慈、无耻，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诡变之人。
“昨夜一场大雨，也不知是否还能从分水亭的废墟中，查找出什么线索！”
“伯大人，分水亭的关键并不是其上高筑的监水亭阁，而是深埋河底的定河铜柱和以其为根基砌筑的分水堤。三根实心铜柱，径三尺七，除却各处淤泥层深浅不同，略有差别，大致深二丈四尺有余。前日监水亭已经被冲毁，几乎没有存留。昨日一场大雨，更是只留下些许较大的石块。分水亭的设计绝对没有问题，如果要问我，是什么造成分水亭的崩毁，我想应该是定河铜柱有所异样！”
姜斌比伯瓒更懂治水之道，但伯瓒更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铜本就价值不菲，利益惑人心。
“那你检查过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
“谁让昨日，有人威风凛凛地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能靠近的唯有尸体。我这条命虽然不值钱，但是镇国渠还未建成，我还想亲眼看到那一天。”
姜斌阴阳怪气地说道，她已经习惯用这样的语气和伯瓒说话。
“那就现在随我察看一番。”伯瓒丝毫不建议姜斌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仿佛没感觉一般掠过，她有这个资格和权利。
“我非常不希望你现在看我的眼神！”
姜斌淡漠地说道。
“充满了愧疚和怜惜！我要的不是这个！”
“他们两个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赵霏儿对这里的一切完全插不上话，只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却开始揣测伯瓒和姜斌的关系，本以为他们曾是恋人，可却发现两人之间竟没有一丝暧昧之情。惴惴不安的心却从未放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