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晓杰从山东老家带回来一大行李箱的红枣，一到办公室就纷纷给办公室里的几个女同胞发了下去。
对于一个资深吃货，莫慧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包，品味起来：“真甜。”
“是吧，喏，你可劲儿吃，我妈听说你是我的恩师，还专门给你多带了几包呢，瞅瞅。”毕晓杰指了指放在莫慧身边的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件。
“嗯，孺子可教也。我这算不算间接的受贿啊？哈哈！”
毕晓杰探过脑袋，小声地跟莫慧说：“慧姐，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我妈给我介绍的男朋友吗？”
“怎么样？八成是有戏？”
“还不错吧，两个人谈的还算可以。他这两年也出来打拼了，离这里不远，坐高铁就两个小时的时间。”
“看样子，你还算满意？”
“比预想的好。”
“那抽空带过来让姐给你审审，帮你把把关。”
“行呀，他下周就过来，到时候姐你帮我瞅瞅。”
莫慧心里想，年轻就是好，可以选择也可以不选择。家境贫寒又怎样，距离远又怎样，他们有的是时间和大把的岁月可以挥霍。但是女人过了三十多岁之后就不行了，就仿佛是菜市场的剩菜叶儿，既不新鲜口感也很差。甚至赶上了某某更年期阶段就更可悲。女人大概两个时期是最幸福的，一个是做胎儿时候，无论如何骄横反正都在娘胎里，拳打脚踢管他东南西北。还有个时期就是做母亲的时候，尽情地让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想吃什么都不算犯罪，哪怕胖了都是你有福气。而如今像她这样的，既单身又没有名正言顺的男友的人，确实是怪咖。在外人眼里看来，她的角色和年龄只能是街道办事处治安委员会的大妈级别。
“唉。”莫慧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看破天机的样子。
下班后，莫慧约拉拉一同去吃晚饭逛商场。拉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本以为两个人很欢快的晚间时光却黯然失色。
拉拉耷拉着脑袋，按照以往她皮精神的姿态，这算是有情况的情况。
“怎么了？”
“唉，我要被公司外派一段时间了。”
“不是挺好，这说明下一步你要提升了。”
“升职？你觉得我是那种奋发图强的好孩子吗？”
“你不是吗？你向来废寝忘食。”
“谁会跟钱过去不，没有钱，我怎么穷得瑟？”
“你是担心美术老师吧？”
“你说，我这爱情的萌芽刚刚开始冒，怎么就摁死了？”
“你去多久？”
“问题就在这里，我要公派至少三年呢。”
“去哪里？”
“去澳洲。”
“额——是挺远的。”
一想到两个人要分开那么久，莫慧突然有种淡淡的哀伤。习惯了跟拉拉有的没的闹腾，在自己最失落的时候，有这么一个看似糊涂却脑袋很清楚的人给自己当头喝棒。从大学四年到如今，十多年了，两个人像是亲姐妹一样。
莫慧怅然若失：“也许，我会去看你。”
“唉，真痛苦。”
两个人相视，点了那么多美食，却毫无胃口。
晚上，拉拉吵着要跟莫慧一个床上睡，说是机会不多了。昔日里那么大条的人却异常地细腻。莫慧有些不适应。
而对于拉拉，她何曾想离开莫慧。这个又像是母亲又像是姐妹的人，总是会包容她。她们曾经走过白衣飘飘的单纯，也曾被时光剑影暗伤，却相互支持和鼓励。这是她的家，温暖，有力量。
“莫慧。”
“嗯？”
“你是我会怎么选择？”
“你有的选择吗？”
“我是说，你会像当初庞之初那样毅然决然地离开，而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回来吗？”
“也许也会吧。人总有需要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没有谁能替代，是甜酒就美美地享受，是苦涩就一口吞下。命运给你什么，你都要承受。”
“说的跟哲学家一样。”
“不然呢？你有的选择？”
“我不确定，毕竟我跟那位美术老师也刚刚认识不久，赌注太大，不如干番事业。”
掐掐指头，他们认识也只不过就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就以身相许，终身为伴有些夸大其词。拉拉跟罗涛相恋了那么久，爱的死去活来的，不是说散就散了。时间太短不成，你们不够了解彼此；时间太长不成，过成了老夫老妻的平淡如水。恰到好处，谁都难以把控，因为，绝大多数人还不了解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因为往往还没来得及想，我们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做你想做的吧，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
说完，莫慧给了拉拉一个大大的拥抱。
于是，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拉拉同学各式各样的欢送会接踵而至。她与美术老师的约会也是越发频繁起来。这算是最后的疯狂吗？莫慧不理解，管她呢，这家伙向来是像雾像雨又像风，她想做的事情，多半没得劝。
按照行程安排，拉拉到澳洲报到的时间近在眼前，第二天就要打包走人。临行前一个晚上，她跟莫慧两个人窝在家里对瓶吹，没有离别的伤感，却是欢声笑语。她们从大学第一学期聊到现在，从罗涛那穷追的故事到庞之初高冷范儿，还有如今美术老师的懂事乖巧和孙进的暖男形象。就这样一直聊到深夜，两个人不知疲倦。
第二天，按照拉拉的要求，莫慧没有去机场送行，免得伤感，说好会到目的地给她电话。莫慧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总计有些恐慌，大概习惯了有那么一个人经常在耳边给你谈天说地，而今，漂洋过海，再相见就成了未来。
卫敏一个人站在橱窗前发呆，看着橱窗里漂亮的童装出神，她径直走了进去，冲着店员微微一笑：“你好，我想买橱窗里那件粉色的小裙子，是四五岁左右孩子能穿的吗？”
“是的。我帮您拿件新的。”
“好的，劳烦帮我包装下。”
卫敏一想到今晚要跟庞之初见面就有些兴奋。从A城回到这里后，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她知道，这件礼物，庞之初肯定会很喜欢。这是为她的女儿买的。庞之初视她为掌上明珠。小女孩儿也从未表现出对她的讨厌，好像也是蛮喜欢她。这难道不是好的预兆？也许，在加把劲儿，庞之初会看到自己的心意。这么多年了，不说不代表这份感情不存在。几次话语到嘴边，她都吞了回去。她是那么害怕失去这唯一的温暖，甚至有些自私和霸道。
大二那年，卫敏清楚地看到在莫慧生病那次，庞之初偷偷地给她门口放了一袋子药和几瓶酸奶。不仅如此，每次话剧排练的时候，庞之初总会从她的口中打探莫慧是否过来了……她心里千万次地问自己，难道庞之初会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莫慧情有独钟？她始终坚信，自己一直独享着这份呵护，她拼命地维护，有的时候觉得是那么辛苦。但是她是快乐的，哪怕庞之初对自己一个浅浅的微笑，都可以让自己充满力量。同时，她又那么鄙视自己，莫慧是那么仗义而对自己无私，她不应该这样，在莫慧的面前装作跟庞之初像是亲密无间一样。一次次地，她憎恨自己，却又简单地原谅自己，兜兜转转，以为，这就是一种被叫作“爱”的东西在作祟。
卫敏站在庞之初家楼下摁响了门铃，一个小女孩儿娇滴滴的声音帮她打开了大门。
像月牙一样的眼睛，白白的皮肤，扎着一个朝天辫儿——卫敏站在门外，看到了小女孩儿。
“好久不见了，小美女。”卫敏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
“你好，阿姨。”小女孩儿很有礼貌。
“喏，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我去喊爸爸。”
说着，小女孩儿跑进屋子里去。
这时候看到庞之初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手里拿着勺子和碗，示意卫敏赶快进来。
“进来呀，怎么还拘谨了？”
“哦，你这是干嘛？还没吃饭吗？”
“是啊，这家伙越来越皮了。”
“瞧瞧，阿姨给你带什么了？一件公主裙，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说话算话。”说着卫敏把手中的礼物递给她。
“记得，卫阿姨最好了。”小姑娘最很甜。
卫敏一把搂过来，抱在怀里。
“行了，你也过来吃点儿，我做了不少菜呢。”庞之初轻声说道。
“也还亲自下厨了？”卫敏看着餐厅里的饭菜，心里觉得，有一个家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