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屋内，罗生推门进入，门内依然是没有一人看守。“就这么放心没人进来。”他嘀咕一句走进里屋。
里屋内，苍正给克里斯处理着伤口，看她熟练的动作，显然已不是第一次了。
罗生看着克里斯露出的身体上的四五个空洞，打趣道，“你倒是挺受欢迎的。”
克里斯没有理解到罗生的打趣，他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边问道，“什么？”
几团光球的出现，代替了罗生的回答，不过因为昨夜的缘故，光球现在也依旧有些暗淡。
“好像几次见你，你要么是被抓，要么就是重伤状态，很享受这种感觉吗？”罗生道。
克里斯松了口气，“疯子才喜欢痛苦。”
罗生纠正道，“我说的是，生死徘徊的感觉。”
克里斯不在乎的说道，“都一样。”
罗生意义不明的笑了笑，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略带嘲笑的问道，“怎么样，昨晚上收获如何。可别说什么都没问到，我可是为此让出了相当宝贵的时间。”
克里斯有些尴尬。他确实问出了一点东西，但大都是无关紧要的，面对关键的问题，罗生走后，再无人开口。
罗生走到一旁，靠着角落坐了下来，见克里斯久久没有开口，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苍的身上。
苍今天依旧是穿着略显灰旧的衣服，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调试着机械的钟表。罗生知道，她并不贫穷，相反，她出奇的有钱。不过罗生到现在还没见她卖出过一个钟表。
克里斯在一旁想了半天，张口说道，“我们晚上再去一趟。”
罗生道，“你觉得他们还会在那吗？或者说，就算还在哪，你觉得我们再去还能安全的出来吗？好吧，抛开这些不说，退一步，如果我们再一次抓到了他们，你能让他们开口吗，哦，不，应该是说你愿意让他们开口吗。”
克里斯道，“我当然想让他们开口。”
罗生道，“那就得伤害他们，而且我已经对他们没了兴趣，下一次可是需要你亲自动手了。你下得了手吗？”
克里斯犹犹豫豫，还是坚持的说道，“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他们说出一切的。”
罗生很喜欢克里斯这点，虽然有些过分仁慈，但能坚持自己的原则。而对罗生来说，只有有原则的人，才有破坏原则的价值。“不是每一次都会有机会让你选择。你现在善待他们，看起来是对他们好，却没想过，你在这拖的越久，那场实验的到来就会越早，到时候，别说是伤害，他们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其他无辜的人，也会被卷入其中。你看似好心的动作，最后只会把更多的人陷害进去。对了，你以前没有杀过人吗？”
克里斯道，“没有。”
“哦？”罗生还真没想到，他明明能从克里斯身上感受到血腥的味道。他还以为克里斯只是不愿意折磨无法反抗的人而已。不过该说的还是要继续，“稍微有点意外啊，不过呢，这确实并不是个好习惯。能说一下，你为什么不愿意那么做吗？”
人性为空，即便是多余的善良，也有其产生的原因。
克里斯不愿多说，只是简单的说道，“我知道痛苦的滋味。”
所以不想再让别人感受到吗。
罗生听出了没有说出口的下一句。不过这却更让罗生迷惑，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品尝到了不幸，不是会更想把不幸传给别人吗？从别人身上看到的不幸，对他们来说，不就是自己身上拥有的幸运吗。罗生有些好奇克里斯以前所待的环境。
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会出现这种异类。
罗生道，“好吧，稍稍有些理解你的想法了，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想纠正一下。你所做的，其实并不是把痛苦传递给别人，而是在为更多的人剔除将要到来的痛苦。就像人的身体，如果出现了病坏的部分，医生们所做的是不是将那些病坏的部分切掉，来防止它们影响到整个身体。你说，医生所做的是给身体带来痛苦吗？”
克里斯道，“我知道，但是那不一样。”
罗生道，“有什么不一样。世界就是一具巨大的身体，我们每个人都只是其中的一个小的部分，如果有病坏的，就应该剔除，否则只会将病坏扩大，扩大到最后毁掉整个身体为止。想象一下，你所做的不是给某一个人带去痛苦，而是在给世界这具身体，剔除病坏的部分，你是在治愈这个世界。”
克里斯无法反驳，破坏别人等于治愈世界？对于这个观点，他有些迷茫，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难道只是一个错误，回忆以往，自己的行为确实带来了一些后悔的结果，但也收获了很多的笑脸。
他看向苍，以往他迷惑的时候，都是苍为他指明了方向。
苍感受到了克里斯的目光，她温柔的说道，“没必要强迫自己做什么，该怎么做，不愿意怎么做，都是自己来决定的。从来都没有什么对错，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就算你拯救了这个城市，你也会认为自己是错的。”
罗生有些惊讶的看着苍，他没想到从这个一直很平静的女孩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言语。他能想到，得到苍支持的克里斯多半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过，也无所谓了，不是每一次都有机会凭着自己的意愿去进行选择，而只要违背了一次，很多东西都会有所改变。
罗生向着克里斯建议道，“不用再去那个房子了，他们又不傻，不过你可以到附近集团的医院转转。”
克里斯道，“对啊，他们有两人被挑断了手脚筋，肯定会有所医治。不过他们毕竟是寒松堂帮派里的人，会光明正大的进集团的医院吗？”
罗生道，“帮派怎么了，集团有通缉吗？说到底，帮派还不是缩小了无数倍的集团。又或者说，帮派里有自己的医院？”
克里斯道，“那不可能，集团对医院的管控还是很严格的。我知道了，我们晚上去那附近的医院看看。”
罗生道，“晚上去？你还准备翻墙进去吗？现在就去吧，只是找找有没有人而已。具体问的话，有很多种方式的。而且也不是我们，只有你一个，我等会会去寒松堂活动比较活跃的地方看看。我们分开行动。要知道，时间一向都不会很充裕。”
克里斯认可的点了点头，“明白了。”他换了身衣服，很快就出门了。
克里斯刚走，苍便对着罗生说道，“寻求你的帮助，就是因为有很多我们做不了的事情。”她在责怪罗生刚刚对克里斯所说的话。
罗生倒是毫不在意，他从苍那获得完寒松堂的活跃地点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苍说道，“对了，你介意我在你身上做个实验吗，关于你的双腿，昨天碰到了个类似的情况，或许会有点收获。”
苍说道，“介意。”
见苍反对，罗生没再继续，说道，“好吧，随你。”随后挥了挥手，离开了。
半小时后，罗生从车上下来，来到了第一个地点，香姆库街道。这里离钟表屋的距离有些远了。从百慕街那里获取到的信息，说明寒松堂并不是一个小型的帮派，相反，相比较其它帮派而言，它比表现的更为庞大。这也让罗生相信这个帮派与那场实验是有所关联。否则它平时也没必要表现的那么低调。
其实对罗生来说，最快的方式就是通过昨天那些已被确认的人口里获取信息，但是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躲到了集团的医院。这让罗生很多让人开口的方式都没办法使用，集团的医院一向监管的很严，里面的保卫者们远超于平时的巡逻队。集团把医院真正当作了治疗和康复的地方，那就是个安全屋，没有人敢在那里闹事。
如果不是昨夜罗生伤的太过严重，听到对方准备去集团的医院时，他中途就会截下了。
可惜没有如果，事情才会变得更麻烦。
抛去多余的杂念，罗生走在街道上。香姆库街道和其它几个街道有些差异，少了些其它街道的整洁，却多些繁华的味道，最明显的是这里的人非常多，是一个相当热闹的街道。从苍那获得的消息，这里的帮派也是众多。而人多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苍说过，这里发生帮派斗争的时候，有帮派自称为寒松堂。
整理最近了解的信息，罗生越发的感到轻松。虽然这个世界存在着各种各样没有见过，未曾了解的东西，但格调似乎和以前一样。有争斗，有规则。像这座处于集团庇护下，号称绝对安全的城市，其鲜艳的外表下，依然有着自己的黑暗。
容忍帮派的斗争，容忍家族的屹立。还有克里斯口中的实验，还有昨夜那场伏击，还有那被迫进行抢劫的人。
罗生渐渐的在了解规则，渐渐的感受到了熟悉。
人其实是不变的。
傻瓜般的露出自己身上的财物，罗生几次买东西后，身后如所预料的跟上了尾巴。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就这么多了吗。”默数一道，罗生确认再没有加人后，向着一旁少有人迹的小巷走去。
没走两步，一个健壮的男子上前拦住了罗生，“朋友，东西都买够了吗，该回去了，你买了那么多，住得太远的话还是坐车方便一些。”
罗生略微惊讶，他看向对方，对方不在那六人之中，却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果然还是有些不一样啊，至少像克里斯那样的傻瓜这里还是比较多一些。
罗生善意的摇了摇头，道，“谢谢提醒，不过我走近道反而会快些。”
男子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六名男子明显不乐意了，其中一人朝着男子亮出了自己手上的纹身。
男子皱了皱眉头，他看向罗生，却发现罗生已经越过他，往小巷走去。他叹了口气，没再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