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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墓地的约会(二)

文森特垂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瑞帕尔的脸和闪开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聆听着人陈述,指尖近乎能透过刀柄感受到因紧张而有力的脉搏,原本绷紧的每一寸肌肉却渐渐听着他的话放松下来。每一个字眼都像子弹的脆响撕碎夜空,在耳腔中反复回响。

一场活了十三年的谎言,给予过的错误的信任,现在真相是什么。

斯格特,我想您看着这对我揭露,告诉我!——

瞳孔微微收缩呼吸哽在喉中,文森特无意识地攥紧五指,金发垂落耳畔括住自己的视野。母亲?——不,他明明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生父母而被带入组织的孤儿!唇微张翕动着却没有声音,用力眨眨眼逼自己稳住手腕,脑内充斥着属于自身的心跳。

他的母亲是维多利亚。是他所爱的女人,但她…

“她死了。”

毫无知觉地这残忍的事实脱口而出,文森特抬头视线不再敢于和对方相交,隐隐只感到一阵冰凉的恶心,混杂着愧疚、恨意以及愤怒扭曲成一团。她死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瑞帕尔的母亲,他说是他所爱对象的人。他说和自己有几分相仿的女人,以及他用自己来取代的人。这个秘密被文森特的沉默埋没了许久,但从未感到…是这样…错误的。

那么自己面前的人呢。既然知道自己的生母,那么父亲——父亲——

黑发。绿眸。一模一样的能力,一模一样的骄傲。

“…那你的父亲,”挣扎着将每一个音节从齿间挤出,文森特声线压低近乎嘶哑地用命令的语气问道,“是谁?”

“是,她死了。”

本该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却变作一声扭曲的嗤笑声在瑞帕尔的唇间流逝,赤眸随着薄唇咧开的每一度眯起。压抑了十八年的情感倾泻而出,没必要、也无法再忍耐下去。

“他杀了她,还有我的继父,我躲在影子里亲眼看见了这一切。”

仇恨的种子也许埋得更早,但瑞帕尔无比清楚的便是从鲜血四溅的那一幕起自己的余生只剩下单一且明确的目标——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从一开始誓死不屈的骄傲到最后的淡漠,这份仇恨瑞帕尔他忍了整整十三年。

手腕虽被制住,但瑞帕尔的上臂仍能活动,手肘发力倔强地将肩头撑起少许,刀锋进一步嵌入皮肉却丝毫未在意。温热血液淌上微凉的肌肤就像燃油促动心中的仇火,饶是有意控制仍无法阻止呼吸粗重短促,干脆放任它随着怒火一并宣泄。

眼眸半阖指节发白,文森特偏转目光拒绝和人再度对视。并未顾及对方的挣扎,任由其将血肉送入刃口,眼角的余光看着鲜血汩汩自那里流下。像被啃噬般的不适与反感只随着其每一句话而加强。那女人确实死了,如他所说,是他求而不得又最终逝去的爱人,却是死于他的手里。

“我本以为影子能藏住我的踪迹,但是我错了,他在黑暗里发现了我。”

之后的囚禁以及逼迫,除去隐忍等待之外瑞帕尔没有任何选择。

无畏地循着文森特的视线,瑞帕尔的目光里溢流着毫无保留的杀欲,不知何时紧咬着的牙齿几乎摩挲出声。声线被压得几乎嘶哑,咆哮的欲望被最后一丝理智压制在脑里。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不,他犯下的恶行远远不止这些。”

文森特心中所想的事情显而易见,愤怒的词句滑到唇边又被生生遏制住。那段记忆牵扯到的真相……不,他不是,我不是。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此刻只令瑞帕尔觉得作呕,饶是机械肢体在过度用力下也无法支撑太久,肩膀又复触上地面,每一个刀片般的字眼都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是孤儿。他夺走了我所有的亲人。”

瑞帕尔的母亲……我曾经用沉默纵容了什么。文森特抬起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墓碑,在黑暗中它只被惨淡的月光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上面的字迹模糊难辨。四年时间并不足以将一个人淡忘干净,但少年偏激的仰慕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知道了他当初的行为实属错误,但文森特回忆起那个人时依旧缺少恨意或怀疑。激烈的情绪会影响你的判断,他始终被如此教导,直到只剩下不应存在的冷漠。

就像和眼前的人一样。愤恨的火焰转瞬即逝,剩下的只是在平静中聆听他充斥怒意的谴责。

“我相信你。”

唇角弧起短暂地嗤笑出声,却连文森特自身也难以辨别其中混杂的情绪,一闪而过的嘲弄笑意很快又消散殆尽。没有怀疑的必要,我曾经选择过信任他们,至今也依旧这么选择。没有必要跟个蠢货一样声嘶力竭地呼喊我不信。唯一需要后悔的就是为何没有更早将这显而易见的答案读出。

文森特将身子直起了些改用一只脚踩住对方的左腕,空出的右手在口袋里胡乱翻找最终寻出急救用的纱布,扯下一段动作毫不轻柔地堵上人脖颈侧被刻出的、愈来愈深的刀口,用指尖按住。还没有结束,他不能允许失血的风险继续。他还没有得到最终的肯定。

深蓝的瞳仁转回他的脸上,瞳孔间却缺乏焦点,视线好似死者一样茫然。

“他是你的父亲。”声音不再颤抖,将已经难以再明显的事实指出,那些音节从舌根上滚落时文森特近乎如释重负。“告诉我,是这样吗?”

瑞帕尔本应该愤怒,在如雷的六字传入耳畔时他却只感觉身躯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即便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嘶吼不是,半张的唇边却滑不出半个字。机械臂感受不到疼痛,但能通过压力和触感大致能猜测到对方举动,瑞帕尔没有趁着文森特松手的极短时机发起反攻,原本紧握的利刃也随着五指松开滚落一遍,彻底放任了对方对自己的压制。

即便瑞帕尔心底不停的否认也明白血缘关系无法改变,解释这些就像和文森特辩解自己从未背叛过那人一样,他早就已经毫无让外人明白真相的欲图。和不明真相的愚者再解释也不过是浪费时间。仍然眯着眼眸低首沉默,面庞上的凶色略散三分而锐气丝毫不减。

“我没有父亲。”

也许是麻醉让神经反应慢了大半,迟迟瑞帕尔才感受到胸口以及背脊的衣物湿了一片,身体微弱的凉意将少许倦意化入脑海。瑞帕尔强行保持着清醒,只在伤口被粗暴按压时合眼调试气息,胸膛仍随着未完全平静下来的情绪明显起伏。

“所以...”

不想回答他的话,瑞帕尔选择了生硬的方式避开,嗓音略显嘶哑,眨眼理清视线后正面对上那双在对自己而言无比清晰的双眼。脖颈痛感远低于它本该有的,瑞帕尔不确定这是麻药的效果,还是自己的神经反应已经慢了大半拍。但至少少了需要掩盖的东西。明白身处全然无力反抗的境地,瑞帕尔仍以丝毫不服输的目光回望。

迷茫,毫不意外。瑞帕尔仅仅陈述了事实,文森特相信或否,和他毫无关系。

几乎是以轻蔑的挑衅口吻牵起嘴角,瑞帕尔毫无掩饰地对文森特报以审视玩物一般的怜悯眼神:“还想杀了我吗?现在?”

对方倔强的抵赖只是一种认同,文森特对人性格过于熟悉而清楚这点。迅速地眨眼令视野有几分昏暗,不允许自己再让目光躲闪开,呼吸紊乱缺乏任何应有的平稳性。挑衅的词句并未激起文森特的任何怒火,他抿起嘴唇视线聚焦在人的红瞳上,嘴角扯起的弧度难辨含义。大脑近乎要停止运转,花费过久的时间才将对方的话语理解透。

所有碎片都落入各自的位置中,拼出就在文森特眼皮底下足足十三年的事实。

我想杀了他吗?文森特目光下移凝望在人脖颈上架着的武器,是的,自己需要的只是稍微用一点力,他就死了。这是一场简单到过分的杀人……如他被命令的那样。

“你说我看到的只有他在外人面前的伪装,”文森特慢慢直起身子,唇随着短促的呼吸颤抖,手腕一转将军刺慢慢从那道伤口上抽回,直到手几乎僵硬地悬在半空,血珠从刀尖上一点点滴落。“你说我不了解他。事实并非如此。”我与你一样地见过他最丑恶的面目。你选择将他的罪孽铭记一生,而我宁愿遗忘。

与你一样,我不曾宽恕他。你无法宽恕从一开始就不怪罪于人的事。

“他告诉了我维多利亚这个名字。他说那是他爱的女人,回绝了他的请求,最终早早逝去。”文森特的声音近乎毫无起伏,像在朗读一份被给到自己手中的告示一样,没有感情,没有犹豫,视线始终都凝住在人脖颈上的伤口中。“让他遗憾至今…他说,”气息短暂地哽在喉中,眼眸轻阖任由那张熟悉的面庞浮现,“我长得很像她。于是他把我当成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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