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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包子】

@吴亦凡

最早开学的是小清。她一个高三党肯定会比较累,不过我们觉得以她的成绩考上我们本地的连大是没问题的。连大虽然不是北大复旦那样的金牌学府,单好歹也是一所重点大学。

每天早上六点钟我就能听见房间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小清总在这个时候起床,自己烤几片面包,榨一杯果汁,刷一下微博,最后乖乖地把手机关机放进书包里,拎着书包,活脱脱一个女流氓,晃晃悠悠出门了。

我们二叔二婶上班都很早,而且基本不回家。所以小清一走家里可算是没有女性了。我们几个大老爷们闷在家里要坏了,也打算出去玩玩。

“可以啊。出去逛逛吧,我好久没逛街了。”鹿晗一听要出门就只能想到逛街。吴世勋在旁边翘着二郎腿搜索着最新的漫画。“我想去书店看看有没有出新书新番。”吴世勋这种年纪也就只会追漫画,实际上他挺宅的。“我想......我没什么想去的,跟着大家把。”黄小桃自然没有自己的主见,毕竟他对这里不熟。

“那我们带小桃熟悉一下这里吧。顺便逛一下街,然后再去书店。听起来很圆满。”鹿晗拍拍手,就这样拟定了一个方案,“反正亦凡有车。”他又补了一句。我正嫌烦呢,我这车可不是出租。不过还是得载着我这几个兄弟去逛逛了。

多年后大家都有车有房了,我独自坐在车里面,竟然分外想念家里人一起出行,满车叽叽喳喳的热闹与温馨。

“爸爸,爸爸,我们去哪里呀?”鹿晗心情好的时候就是人来疯。幼稚起来比世勋还夸张。“宝贝,宝贝,我是你的大树,一生陪你看日出。”吴世勋吹着口哨接了一句。鹿晗也不恼,唱起了别的。“图图,我是爸爸妈妈心爱的小孩!”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黄小桃突然转过头说:“你也看这个动画片儿啊!”鹿晗夸张挑眉,高兴地凑上去说:“我可喜欢胡图图啦!”

我感觉自己智商被拉低不少,赶快压低圆帽的帽檐,免得碰见认识的人。

世界真小。

当我看见卞白贤的时候我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带鱼的悲伤。[江浙方言音译,可等同于我去年买了个表]

这小子居然还敢在大街上晃荡!说实在我和卞白贤很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他这个人。因为我凡哥是一个秉承着冷漠为核心理念的高岭之花,但是卞白贤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交际花,和谁都能搭上一句话。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他认识的。

记得那次我被朋友拉到社团救场,结果话剧社的副社长,也就是卞白贤,十分热络地跑过来和我聊天,大多是仰慕之类的。谁让我是连大长年帅哥榜上的常驻嘉宾,我还是有几分颜色开染坊的。

此时我们正在路边纠结中午要去哪里吃饭。该去的地方都带着黄小桃去了,我们也有些累了,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休息一下。结果鹿晗突然说看到了一家店要带我们过去。

“是一个学弟家开的店。”鹿晗笑着跟我们说,“好像是很不错的人,虽然我之前不认识他,但是他却很开心地过来和我打招呼。没想到我这学生会会长还挺有影响力。”

吴世勋似乎并不喜欢这家店。首先中午吃饭应该要吃正餐的,谁会跑去吃小笼包呢,其次,鹿晗一进门那个学弟就跑过来招呼,正如鹿晗所说,非常开心地打招呼。我早就该猜到的,那样性格的人,卞白贤没错。

“不是吧,亦凡学长,鹿晗学长!你们居然认识啊,好巧的。我真是太荣幸了。”那个小子非常高兴。但是我看到他这样的脸就是不喜欢。我不是很乐意和一个不熟的人这么热络地谈天,心里也觉得卞白贤这样子迅速建立起的友谊不够纯粹和深刻。

正如我所想,后来卞白贤为了个人利益成为我们敌对一方的时候,他所给我们的睥睨,让心地柔软重视感情的鹿晗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出乎我意料的是,就连黄小桃都不是很喜欢卞白贤。我以为他刚来到这里,应该会很高兴别人的热情。

“我吗?我又不笨,这明明是一种社交活动啊。这个男孩子看上去明明就是那种交际花一样的人啊。”小桃用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小笼包,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他的声音故意放小,也怕被卞白贤和鹿晗听见。我真是惊讶,没想到他也有这样敏感的神经察觉这些。

接下来小桃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心酸。

“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啊,明明是不熟的人,他都可以凑上去讲几句话。就因为这样,他的农场才越办越好。我没有讨厌爸爸的意思,我知道爸爸这么辛苦地维系着人情也是为了家,可是我就是很不喜欢、很不习惯,为什么人要为了一些目的不断地赔笑脸。”小桃神情很淡,脸上带着些鄙夷和困惑。

我看着他说:“你知道的,这社会就是这样的啊。你不假笑,就没人给你机会真笑。你没有假笑着达成目的,就没有真心微笑的机会。”我只能这么说,虽然这些话很功利,但是却是我实实在在经历过的。

小桃苍白儿无力地夹起小笼包,没有继续说什么。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是真的傻或者蠢,只不过他们看惯了别人的丑恶,用沉默掩饰,罢了。

旁边鹿晗和卞白贤还是很高兴地说着话,而吴世勋则安静快速吃完了东西,在一边戴着耳机听音乐。我和小桃没有继续聊了,两个人也大眼瞪小眼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原来亦凡学长是鹿晗学长的兄弟啊。只是我有点奇怪为什么不同姓氏呢。”卞白贤一脸疑惑。我知道他是无心的,可我还是有些介意。

“是堂兄弟而已。”我淡淡地解释。“那父亲的姓氏总该一样吧。”卞白贤嘟嘟囔囔,不过没有继续追问了。他也是聪明人,知道有些话涉及到隐私不好问。

“吃好了就走吧。”旁边的世勋突然一把扯下耳机线,然后面露不善地冲我们说。我知道他在介意卞白贤问关于家庭的事情。话毕,世勋一把捞起坐在他旁边的鹿晗。

“别磨叽太多。”

我一向很喜欢那种兄弟齐刷刷一排走过来浩浩荡荡的样子。然而我的几个兄弟却无法理解我这个能够大幅提高逼格的想法。现在我们几个人正在小区旁边的黄花公园闲逛消食,而我几个兄弟,譬如鹿晗,快步走在前面,黄小桃则屁颠屁颠,或者说被迫屁颠屁颠地跟在鹿晗旁边,强行赏花。鹿晗每次觉得堂皇就会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比如拉着一个人一直讲话。

“小桃啊这个是我们这里很著名的大黄花。小桃啊那个是我们这里很漂亮的小黄花。小桃啊那个是大大小小花,啊你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名字的花哈哈连奇奇怪怪味的小浣熊干脆面都有那么这个算什么呢......”我与他们隔着一米的距离,听着鹿晗声音时高时低巴拉巴拉地宣传着我市特产黄花,顿时倍感欣慰。

然而吴世勋则默默地跟在我身侧,我叫了好几次让他跟上来到前面去,可是他都只是敷衍地点点头,几次过后我自行放弃了这个腿脚可能有些不利索的弟弟。

到了某一个时间,连鹿晗都无话可说了。他像一根在盐水里浸泡过好长时间的老咸菜,被人随意地扒拉了几下晾在公园的长椅上,黄小桃则端正地坐在一旁。我将我大小适中的美臀靠在长椅的扶手上,无聊地刷着微博。世勋戴着帽子背对着我们,他貌似在欣赏长椅后面的黄花坛——虽然我们几个人都在这里生活了好久,对于这些长得像葱又像草的花早就审丑疲劳。

“世勋呐,帮哥去买奶茶吧。”鹿晗突然眯着眼睛朝世勋说。他估计已经忘记了刚刚尴尬的事情,可能疲惫让人的神经都厌倦于各种不必要的情愫。确实,中午因为世勋不管不顾将鹿晗从包子店里拉了出来,所以鹿晗有很久都在不必要的尴尬中——他尴尬是因为稍微仔细一想就能明白吴世勋行为里的深意。我还是要庆幸,他并不是因为卞白贤的大声挽留而情绪波动。

然而鹿晗的尴尬症总是来得快去得快。因为他略显敏感的内心,所以有很多事情都会使他尴尬,但也正是这善良的心让他对于很多事情都能装作没发生然后继续苟活。我不是在贬低这个哥哥,只是他那种用尽一切力气去磨平事情的棱角,只为求得平静生活的性格,让我有时候觉得他就是在狼狈地活着。

Believeitornot,鹿晗的不高兴频率和我差不多,但是他总是选择忽视自己的情绪,然后主动开口说话。他并不是能够完全谅解理解,并且释怀那些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只不过他可以为了那个不想失去的人放低姿态。这个内心柔软善良的鹿晗是我觉得最好的人。

纵然他乐于守着并不稳固的一世长安。

而我就应该是坏坏的那个人,用理智来解决事情。我喜欢这样子的我。

吴世勋听了鹿晗这话,心里一乐,就屁颠屁颠去买奶茶了。其实他也怕鹿晗生气,但是他更怕鹿晗不在乎不生气。他试着去做一个好弟弟,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都看到他的努力和隐忍,祝福他又怜悯他。

回家之前吴皇后这个鬼丫头给我一个call,说今天晚上爸妈不在,要开一个家庭讨论大会,让我们去小区附近的饭店买一些菜来,今天晚上就不自己弄饭了。

我听了这个消息轻快地挑眉,然后发动车子带孩子们去了饭店。一路上沉默,可能一天都在外面逛真的挺累了。在饭店门口停下车的时候坐在后车座的三个男孩子都睡着了,脑袋挨着挤成一团。我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就拿了钱包自己下车去买东西了。

有一种爸爸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在饭店里面挑着菜想着车上的弟弟哥哥还有家里的妹妹想吃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是他们的爸爸。暗暗自嘲我这样正处人生黄金时段的黄金男居然会有这种诡谲的想法。

“hey,在笑什么?真是难得啊,居然看到你这么笑。”一个甜腻的女声传来。我眼睛一斜扫了一眼叫我的人又收回了视线,发现是一个可以说认识但也可以说不熟的人。她是鹿晗的前女友石莉蒎。石莉蒎是日本某大学来中国的交换生,学习中文的她和我们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交流障碍。她在学生会管理部门的外籍组当组长,便和会长鹿晗认识了。后来她死缠烂打,鹿晗就和她试了试,最后的结果不出乎意料,分了。

我没有不喜欢这个姑娘,谁让我和她并不熟。毕竟她是一个小美女,我对她也没有抱有太大的恶意。纵然她和鹿晗分手了,那我觉得也没什么,追鹿晗的人很多,他有可能鬼使神差就和一个并不怎么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了。不是滥情,而是连高中生都会因为觉得“再不早恋单身狗都老了”就随随便便找对象,那么我们这美颜盛世的鹿晗怎么可能一直单身啊。

石莉蒎长得很秀气,但是我之前听鹿晗偶尔说起这个女生真实的情绪都是用五官的扭曲来表达的。她秀气的脸蛋上露出一个正常的微笑,然后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我收回自己刚刚无意识露出的爸爸笑容,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同时脑子里在飞速地寻找一个叫做“吴亦凡如何应对前来搭讪的并不是很熟的女人”的文件夹,嗯好的找到了。那么我要再迅速找到一个叫做“如何应对哥哥前女朋友前来搭讪”的文档......读取中......

“不好意思啊,今天我们家里要开会。我妹妹让我买些东西赶快回家呢。”我又挑了些菜让服务员打包,然后嘴上说了实话——我好不容易打发一个女孩子的时候用实话。结果这好不容易被石莉蒎视作是搪塞,她的嘴巴夸张地扭了一下。

“逗我呢吴亦凡。”她略长的脖子往前伸然后重重地瞪了我一眼,“还开会?你真当自己是大总裁?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只是打招呼没别的意思,就像是中国人常说的吃了吗。”

忘了,鹿晗之前还顺便提了一句,石莉蒎性子火爆。她生气的程度和五官扭曲的程度成正比。

我撇撇嘴,眼睛仍然看着菜。我说:“你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一个面容扭曲的女人突然问一个巨帅的男人要不要一起吃可不是打招呼,是搭讪啊。不巧我可忙了,不约。”这时候石莉蒎的面容又扭曲一分。“呵,你就忙活吧,我闲得慌我自己吃!”

我拿出钱包里的卡,然后利落地付了款。在刷卡的瞬间,我终于将自己高贵的眼神放在石莉蒎身上,然后面色平静地说:“闲就去相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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