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杀道最基本的要求便是料敌机先,讲究的是应变。
在张小熊弃杠之际,苏可扣住竹杠的手已经变扣为抓,手腕一转,竹杠斜落而下。
臂不及杠长,拳风将至未至之时,苏可如渔夫于清江竹筏之上叉鱼,将竹杠极为准确地点在张小熊的脚板上。
张小熊脚上吃疼,拳到中途顿时软了下来,哎哟一声,身体本能弯腰抽脚,伸手去按脚盘上被竹杠点中的地方。
便在这时,苏可抓住竹杠的手再次变抓为拍,竹杠在这一拍之下呼啸竖立,然后狠狠地砸在张小熊的脸上。
墨镜上黑色镜片咔嚓一声碎了一地,只剩下一个变形的金属驾挂在张小熊那张神色狰狞的脸上,却再也掩饰不住他那双渐趋凶戾的眼睛。
攻守易势之间无非就是一个快字,以围魏救赵的方式苏可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张小熊的攻击,反敲了对方一记,然而打虎未死必被虎伤,按照疯子大叔灌输的理念,一般不要打架,一旦真出了手就务必要打到对方失去反抗能力,所以苏可并没有就此罢手。
他原本端坐在硬座上的身子突兀地站起,极为迅速的往前跨了一步,将身子紧紧地贴上张小熊,右手成拳,悄无声息却又刚猛无匹地击打在张小熊的软腹上。
一击过后,苏可收拳,后退,又从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整个过程动作连贯迅疾,毫不拖泥带水,此时的他脸上依旧擎着那抹极淡极淡的微笑,依旧表现得那么平静不起一丝波澜,至少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是这样子,就像他从来都没有动过一般。
其实苏可内心之中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他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平静的小镇,就算偶尔与地方上的一些小流氓发生矛盾,也只是推推扭扭,并没有多少真真出手的机会,即使有也是在他熟悉的地头上,第一次出远门就碰到了社会上的大流氓,若说他心头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那是骗人的,若没有九年的截杀道技艺傍身,想必他出手时会犹豫许多。
两人交手的过程也在就几秒钟的时间里结束,许多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近在旁边看得真切的眼镜男和对座的母女二人早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的震惊于苏可出手的果断与凌厉,更震惊于这个白白净净还带几分斯文气的男孩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与他容貌气质极不相符的行为。
张小熊根本没有看清苏可是如何出手的,只感觉软腹像被什么硬物碰了一下,然后脑中便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眼前一阵昏暗,好像要从假盲人变成真瞎子一般。
待到他的眼睛恢复清明,才感觉到从软腹中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直冲脑海,原本红润的脸庞霎时间变得无比苍白。
额头上冒着黄豆大小的汗珠,张小熊捧着软腹蹲了下去,然而当他的手触到身上的大衣时,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大衣上脱落,掉到了他的手里。
他有些疑惑的将手拿到身前打开一看,发现手中的东西赫然是大衣上一颗碎裂成很多瓣的高密塑料纽扣,于是他的头缓缓抬起,看到苏可那双干净的手,看到了苏可那张略显青涩的脸庞,眼神中充满惊惧。
虽然他没有看清苏可是如何出手的,但张小熊先前却看到苏可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所以他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定与苏可有关。
一股冷意瞬间充斥了张小熊的全身,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是怎么徒手打碎一个高密度塑料纽扣的,更无法想象这股巨力隔着扣子击打在自己身上会产生什么样恐怖的后果,不知道自己的内脏破裂了没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死去。
苏可也注意到张小熊手里那颗碎裂的纽扣,只是他的表情要比张小熊平静许多,因为纽扣的碎裂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疯子大叔早已经告诫过他截杀道的霸道与凶残,更仔细地说,截杀道是一门杀人的武技而不是一门伤人的武技,练到高深处拳出必杀,所以苏可在出手的时候,便有意把力道都集中在那只纽扣上,只以余力去伤张小熊,然而他依旧低估了截杀道的杀伤力。
虽只是余力,但此时的张小熊内脏都出现了移位,并产生了暗伤,若不及时治疗将产生极为严重的后患。
“放心吧,你死不了。”
“年轻人,别以为有些拳脚上的功夫就可以强做出头鸟,你会后悔的!”
听到自己死不了,张小熊的神色稍微好了些,有些艰难地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然后拨出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报出了你所在的车厢位置,却并没有说明他此时的遭遇。
苏可并没有阻止张小熊拨打电话的举动,在他看来,列车在移动,就算对方身后有个帮派,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来多少人,但他微一思忖还是转头向对座那个少女,向那个他未入学便先偶遇的校友伸出手去,说道:“我叫苏可,不知道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少女微怔,对苏可的平静或者说神经大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也对苏可突然伸过来的手有些反应不及,然而刚刚的同仇敌忾已经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她并没有作过多的思考也没有犹豫就伸出一只秀气柔嫩的手与苏可轻握了一下。
“我叫贾佳,华国工业大学未入校的学生。”
“很高兴认识你。等一下若有什么麻烦,我会报警。这个人假装残疾进行敲诈,还动手伤人,我出于自卫而被迫反抗。若有警察问询,你愿意就事情的经过为我作证吗?”
贾佳没有迟疑,点了点头,说道:“若你没有反抗,下一个受害者可能就是我,无论出于公义还是私谊,我都一定会为你作证,这个就算你不问我也会这样做的。”
闻言,苏可心底略松,有些开心的报以一笑,斜眼瞥了一下还蹲在车厢过道上的张小熊,然后继续平静地等待着张小熊背后那个势力或帮派有可能带来的秋风秋雨。
约么过了四五分钟后,没有如苏可想象的那样冲过来几个五大三粗戴着墨镜的假瞎子,而是来了个乘警。
乘警似在例行巡视,他走进车厢看到如一只受伤的狗熊一般蹲在过道上的张小熊时,便用一般华国警务人员惯用的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语气开口说道:“车上空出那么多位置,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蹲在过道上干嘛?”
张小熊抬头看见乘警那张方正而严肃的脸,强忍着体内的疼痛,极为生硬地挤出几分发自内心的微笑,像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弟弟突然见到闻讯赶来找场子的大哥,指着苏可怒声说道:“刘警官,这个人毫无同情心,出手殴打我一个残疾人,你快把他抓起来!”
见到张小熊神色间的变化,苏可原本因为见到警察以为能顺利平息这件事情而有所放松的心又突兀一紧,待听到张小熊对那乘警的称呼时,他那平顺乌黑的眉毛开始微微皱起,心中隐隐生出许多烦躁不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