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有意问:“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沈说说摇摇头,望着外面红彤彤的落日,心里涌现一种不安感,问:“是不是放学了?”
“嗯,有一会儿了。”
环顾四周,“耶达……怎么没有来找我啊?”沈说说跳下办公桌,将外套还给舒有意“我要去找耶达。”
舒有意见她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大放心,在说她这个人平时走路都没个正经,别又跌跌碰碰磕伤了,拿过外套便跟了上去:“我陪你一起。”
两个人一出教师楼,迎面走过来两个男生,用一种龌蹉的语气交谈着“真不知道耶达怎么下的去手?那可是她亲妹。”
另一个男生的语气则更是下流:“你说两个女生是怎么那个那个……啊?”
然后是两个人心领神会的笑声。“哈哈哈”
沈说说指着已经走远的两个男生,问舒有意“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舒有意半懂不懂的摇摇头。
直到两个人站在公告栏前,看到那个醒目的标题,以及那熟悉的名字后。
沈说说指着公告栏问舒有意:“**是什么意思?”
舒有意难以置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舒有意陪着沈说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符百晓,我、以及穆生的身影。
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她觉得很难受。比起这些,告示栏里写的那些词汇,以及舒有意不愿意解释的表情,让沈说说更是觉得心里沉闷慌恐。
舒有意看出她的担心,柔声劝说“她们可能是找不到先回去了你,你别想太多,我送你回去吧。”
沈说说望着他高大的身影,浑身散发出来的安全感,以及他面对自己时,一池三十七度水的温柔,像是衔着蜂蜜的蜜蜂,一点点的蜇在她的心头,她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起初的时候,她也没觉得觉得舒有意又哪里好,除了长的帅气以外,她也觉得他的脾气还算好,可现在现在,当她在自己审视他的时候,她常常低下头来想,他的安全感是什么时候被她发觉,然后想要紧紧攥住不放的呢?
浓橙的夕阳扩散开来。
也许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吧,自从这学期开始,家庭进入一种慌乱纷扰的局面里,她就越发觉得不安起来。
陡然间,她想起妈妈在电话里哭着跟她说的那些话。
那些残忍又无情的话,像是一把碎玻璃揉进她的胸腔里,又疼又涩。一瞬间她就很想哭,可是眼泪还没来得及滚漫上来,一阵欢声笑语就先从耳边覆盖了过来。
从楼道的另一边,陈与陌和林暖音打打闹闹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与陌的一句“你要是在打我,我就真牵你手了”还没说完,撇头看见了舒有意,刚想干笑着打声招呼。一句HI还没有说出口,伴随着他往前踏了一步,便看见了舒有意身边站着垂眸的沈说说。那一刻,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江千优见陈与陌傻站着不动,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走两步过来后,她的心也猛然沉了下来。
夕阳金红,人影如墨。
楼道的一左一右,被浓稠而伤感的夕阳,生硬的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左边,舒有意望着垂眸不语的沈说说,他的心随着她散发出来的忧伤,皱了一大块。
右边,陈与陌,林暖音,江千优,乔漉,杜利辛,汪非悉,以及半路遇到后就同行的许息灯,刚刚他们几个人,左顾右盼,有说有笑,而现在都随着说说的忧伤而变得沉默。
像是大风呼啸着卷走所有的声音,仅剩下的是一片死寂的尴尬窘迫。
沈说说浸没在夕阳里,目光平静的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看着她们的脸庞,看着她们被放在一起的脸庞。这些天她隐忍下来的委屈的难过,一下子涌现上来,终于,她的眼眸不争气的湿润起来。
最终她湿润的目光停留在许息灯身上。
因为自己学习笨的缘故,所以许息灯说:你不要靠近我了。
沈说说望着他身边的这一群人,心想,嗯,挺好,她们学习都特别的好。
好,真的挺好的。
她兀自点点头,低头,声音哽咽的说:“真好……”
就像那次电话里妈妈难以压抑的哭了很久后,即怨恨又无奈的说“说说,如果你是个男孩子该多好”。
就像她在绞痛一番后,握着电话,诚实又残忍的哽咽着“可我就不是啊~~”
当妈妈猛然挂断电话后,那个时候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声,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连呼吸都觉得疼。
她从来没有想过妈妈会对她说“其实你爸爸有了外遇,还和外遇有了孩子。”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江千优有一天会和别人并肩而立,以敌对的方式站在自己对面。
她从没想过那些她最珍爱的人,最信任的人,早已在自己眨眼的瞬间变了模样。
明明自己受了委屈也会给她们笑脸。
明明自己面对关于父亲的流言蜚语,三番五次的选择了相信,相信,强迫自己去相信。
明明就那么爱她们。
明明就那么相信他们。
明明在发现异常后,还****似得去靠近她们,放低身份的想要修补那些裂缝,不顾一切的想要恢复如常。许息灯也好,江千优也好,都是在她发现异常后,选择嬉皮笑脸的咽下所有的委屈,卑微的去讨好她们。
可是结果呢。
只不过是让她们一次比一次厌恶的把自己推开罢了。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夕阳里,沈说说颤抖的抬起了手。
许息灯静静的望着她,连迈出脚的力气都没有。
江千优望着她,不由的心一痛。
哭了吧,她是哭了吧。她从来都没有哭过的。
江千优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要过来抱抱她。
乔漉察觉到江千优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拉住她,然后对她笑笑。
手心手背都是肉,江千优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而陈与陌望着沈说说,心里的愧疚感陡然窜上来,在加上林暖音就站在身边,他的愧疚感更是重了一层,张了张口不由的叫了她的名字“说说……”可是叫了名字之后,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就只能干站着,看着沈说说再一次抬起了手。
终于,沈说说抬起红彤彤的眼睛对江千优说:“你今晚跟我回去好不好?我跟大爷学会了怎么做冷面,我做给你尝尝好吗?”
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江千优嗓子酸涩的厉害,刚要软下硬心肠应声说好,手背上就传来乔漉用力紧握的痛楚。那是一种警告“如果你回去,我和你就此结束”。
内心里挣扎一番后,她自私的选择了乔漉,撇过头,不去看她的脸说“我今晚和暖音还有习题要做。”
长痛不如短痛,那晚耶达吻向说说的画面,是她心里抹不去阴影。兴许正如乔漉所猜测的那样子,没准耶达穆生和说说之间还是一场三角恋也说不定。
三个女生的爱恋,恶心,反胃,她只想安稳的学习然后准备毕业,她不想去掺合这些会让自己甚至牵连着爸妈都一并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沈说说不死心的问:“你以后都不会回公寓了吗?”
江千优咬咬牙,心皱疼的厉害:“嗯,不回去了。过两天,我和利辛一起回去会收拾东西的。”
沈说说的双眼哀伤的厉害,在夕阳里微微泛肿,却被无比欣慰的笑意填满。
她几番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么,但迎面袭过来的风,把她的咽喉灌得满满的,最后,她只是点点头说:“好。”
其实除了好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人要走,她有什么资格去挽留呢?
沈说说说完这个字后,眼眶开始湿润的更厉害。
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家庭也好,朋友也好。她只知道自己用心去维护了很久很久。可是事与愿违,父母从争吵演变到激烈打骂,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阳光遁影无踪,只有不停轰炸耳膜轰隆雷鸣。
她害怕了,心慌了,开始努力的劝和。她努力的劝和了那么多次,哪怕中途被她们手误推开,从而磕碰了一身伤,可她也一直努力着,她想总有一天爸妈会和好的。
她是这么想的。外遇什么的,都是假的。是那些小心眼的坏人,羡慕爸爸做生意的成功,所以故意编造这样的谎言来骗妈妈的。
妈妈信了,可她没那么好骗。她一直用尖锐的态度去面对这些谎言,想要戳破它,想要将它瓦解的支离破碎。她始终相信,爸妈十几年的婚姻,这样牢固的爱情,一定可以度过这些劫难的。
她这样自我催眠着,期盼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大哭一场后,继续幸福的生活。她等待着,一直在等待着,然后她就等到了妈妈的一通电话,妈妈抽噎着就说了两句话“其实你爸爸有了外遇”以及“说说,如果你是个男孩子该多好”。
她知道她的家庭已经在崩毁的边缘里,于是寻求安全感的想要去靠近江千优,可是却发现,连江千优也开始对自己若即若离了。
而现在,她已经义正言辞的说要离开了。
爸妈吵架时,她跪下来说,我求求你们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