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大咖啡厅里,阳光四面八方的穿透过来,在它的光芒下,即使是座材质尚好的玻璃房,也俨然成了一座闪着光芒的钻石房,陈与陌潜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企图找到那个时候沈说说掌心的温度。
正陶醉中,陆韵领着晋阳走了进来。
陆韵远远的望着自己的傻儿子,面泛桃花红,心里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虽然一整个暑假里,陆韵见惯了傻儿子的种种犯傻相,比如时常对着镜子,自恋式的观赏自己的右脸,左眼一瞅,右眼立马就喜欢的不得了,不仅如此,出门还特地在自己的右脸上抹上厚厚的一层防沙霜,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扑上一层保湿水,总而言之,他种种对右脸的爱惜之心,好长一段时间,让陆韵忍不住想要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想要问问医生有没有什么爱脸癖之类的神经病。
所以此刻,陆韵再次忍不住想要拨打电话,当然,在她掏出手机的那一刻,她悬崖勒马了,因为晋阳件陆韵停步,不禁紧张担心起来,“怎么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陆韵总不至于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毕竟这关系到儿子的第一印象,于是眉眼一弯“怎么会呢?”
领着他走过去,拍拍傻儿子的脑袋,苦着小脸说:“儿子,你不要再吓妈妈。”
陈与陌回过神来,倒被******苦脸吓坏了,忙问“妈,你是不是又吃黄莲了,我早就告诉你了,你不是哑巴,吃了黄莲,依然不会成为哑巴的。”
陆韵,哀怨地:“……是你告诉我,那是泻火解毒的,而且还说多多益善的来着……”
陈与陌一拍脑袋,嘻哈一笑:“说的也是哦。”
陆韵表情更加凝重了:果然是个傻儿子。
陈与陌从陆韵手机里翻看过晋阳的照片,人高马大,帅气多金是对他的总结,不过真如陆韵说的那样,和蔼慈祥,谈吐风趣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陈与陌和他没聊几句,就笑的乐开了花,特别是当他说道,他曾经认为麦色皮肤更适合男人后,就站在大太阳下晒了好几天,结果皮肤没变黑不说,人到先晒脱水了,整个人像极了蜕皮的蛇。
他的亲切,为陈与陌的担心贴了一记无比有效的膏药,以至于,和他聊天中,时间不知不觉都变得很快。
陈与陌撑着脑袋,望着他的笑脸,一瞬间和脑海里的影子重叠,眼眶微微湿润了起来,脱口而出:“爸……”
陆韵怔住,晋阳愣了愣后,双眼盛满慈祥的星芒。
陈与陌侧头,望向窗外被晚霞烧红的天空,眼睛像是梅雨季节下不停的雨,湿润的厉害,他说:“你和我妈结婚后,让我叫你爸好吗?让我表达我对你的感谢……”
这一句感谢戳痛了陆韵的心,酸涩着眼眶,摸摸陈与陌的头发,“真是个傻儿子……”
晋阳沉吟几秒后,探起身子,温柔的大手越过来,放在陈与陌的脑袋上,凝重着表情,慈祥又温柔的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与陌抬眸望着他,记忆像是一本羊皮卷画集,哗啦啦的翻回遥远曾经的那一页温暖。
那个晚霞漫天的傍晚,父亲也是这样,将温暖的大手放在他的头顶,慈祥又温柔的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相信爸爸,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这些枯萎的月季会重新盛开的。”
“真的吗……”
“当然啦,你忘了吗,爸爸是英雄,会魔法的。”
那些关于父亲的眼泪,在这个晚霞满天的傍晚,就这样再一次从陈与陌的眼眶里滑落出来。
——可是,这些眼泪再也不是以思念的方式滑落了。
——而是,一种释怀的幸福。
——内心里多年的不安和害怕,在那个女孩种种诠释下,终于酝酿成了一种酸涩的幸福。
——谢谢你。
——我是真的很想感谢你。
——陈与陌。
因为盛夏的炎热天气,整个穆生贺道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笼,大街上人迹冷清,干净的马路上只有飞驰而过的各种车子,在安静的空气里拉出一道道上扬的声线来。
……也不算太刺耳。
许息灯敲敲隔音玻璃。
不管是温柔的密语,还是粗暴的愤吼,都会被它挡去大部分的甜蜜和锐利吧。
偌大的图司黛里,员工要比客人多得多,安静的氛围里,几乎都可以听见翻页的清脆声响,许息灯捧着书,坐在角落里的落地窗上,望着窗外干净而明亮的街道,许息灯想,人毕竟不是个傻子,趋利避害永远是天性,没有人会傻到,在接近四十度的天气里,站在阳光下微笑吧。
这个布满遮天蔽日银杏的城市里,欢笑也有,忧伤也有,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比起繁华的城市风貌,大多数的外来客,更会第一眼记住这些墨绿而敬业的银杏吧,即使是在高温下炎热,它们也保持一副精神抖数的清爽感,伫立在路道两边,只要有风,它们就会哗哗心满意足的笑起来,它们也不在乎自己顶着火辣阳光的身影下,那片巨大而阴凉的树荫里是否有人正感谢它的凉爽,只是这样默默的付出,不求回报。
为什么呢?
如果换不来一句感谢的话,又何必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呢?
许息灯望着玻璃窗上倒映的自己,陷入了思考中。
身后不远处的高大的货架边,女生踩着小凳子,在一排排整齐的书本里左右翻找着,嘴巴里还小声的念叨着“在哪里在哪里……”
微弱的念叨声,让许息灯回过神来,侧转过来,望住这个身高略显矮小的女生。
“你在找什么?”
突兀的声音,把女生吓了一跳,她脚一歪,整个人从椅子上倒了下来
“哎哎哎哎——”
许息灯神情淡漠的抵住女生的后背,并游刃有余的合起书,抬眸望着她,语气平静:“你不要嚷的这么大声,这里是图书馆,声音大了,让人讨厌。”
女生鼓着腮帮子,站在椅子上气嘟嘟的看着他,拔高音量喊“这都怪谁啊,要不是你在我身边突然说话,我会被吓到吗?”
“……拜托,我是出于好心的,而且你声音能不能小点?”
“不小,我就不小!”女生不依不饶:“你好心什么?好心把我从椅子上推下来吗?”
许息灯:“我没有动手……”
“那你刚刚拿什么碰我后背的?”
许息灯冷汗一场:“那是不同概念吧?”
“我不管!反正都是你的错!”
许息灯算是明白这女生的无理取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作罢,点头“那就是我的错好了!”
转身欲走,谁知女生又丢来一句:“那你跟我认错!”
许息灯扭头:“抱歉,你说什么?”
“道歉!我说你要我跟我道歉!你做错了事就要跟我道歉!”女生站在凳子上,抱臂,大人有大量的说:“放心吧,我会原谅你的!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许息灯:“……”你确定你不是吗?许息灯忍不住叹息,这个人的思维还真的是像极了某个人。
“那就抱歉好了。”
女生不满:“干嘛啊你,说的这么敷衍,一看你就没诚意!不行,你得有诚意点,不然我说服不了我自己原谅的。”
其实我也说服不了我自己原谅你的,许息灯暗暗的在心里想。
许息灯:“抱歉……”
女生:“敷衍。”
许息灯:“抱歉。”
女生:“敷衍!”
许息灯耐心值要被耗尽了:“抱歉!”
女生暴走了:“敷衍敷衍!太敷衍啦!!你走点心好不好啦你!”
许息灯退了两步,靠着书桌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女生“所以呢,你到底想怎样?”
女生刚要说话,走道里就传来一阵粗线条的男声。
“息灯,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声音,许息灯懒洋洋的侧过头“刘老师?”
大高个哈哈一笑,摸摸后脑勺,朝这边走过来“平时被说说那丫头叫惯了大高个,现在听你叫我老师,到有些听不惯了。”
许息灯无所谓的说:“如果你不生气,我是无所谓跟着说说叫你的绰号的。”
“哈哈哈哈!”
“不过,您在这里干嘛?”许息灯可不认为一个连‘人’和‘入’字都会认混的大高个,会喜欢到图书馆这种地方来消遣时光。
果不其然,大高个脸上摆满了苦恼:“我带邻居的小丫头来这里买书,结果一晃神,人就没影了,我这不是在找她呢吗!”
小丫头……
许息灯视线捋直,望着正猫腰逃走的女生,指指她“您是说她吗?”
大高个三两步跨过来,指着女生喊道“黄加加!你给我站住!你还想往哪儿跑?!”
黄加加默默动动嘴皮子,转身来,对着许息灯吼“你这个长舌妇!”
大高个一本正经的训斥着:“加加!你怎能这么骂别人呢!还是用这么歹毒的词汇!你完全可以说息灯八婆的嘛!”
许息灯:“……”
“所以呢,你刚刚是在找什么书?”
黄加加傲娇道:“告诉你你也不知道!”
许息灯掂掂自己手里的书:“这里的书我大概读了一大半,没准你要找的书,我看过呢?”
黄加加若有所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