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天血淋淋的自我剖析，杜蘅觉得自己顿悟了——既然改变不了领导，那就改变自己呗；既然自己也改不了太多，那就能改啥改啥呗……于是，她开始像梁锦铭那样，见人三分笑，特别是见苏梅华的时候，一天下来，脸都笑僵了，杜蘅哀叹：“赔笑是体力活儿啊！”
几天下来，苏梅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喜事儿吗？这几天看你心情很好的样子。”
“没有没有。”杜蘅依然保持着一脸喜色，捧着苏梅华刚交代的工作走出去，留下一脸探究的苏梅华继续纳闷儿。
杜蘅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有没有用，反正这也就是她最大的改变和让步了，骨子里，她无法改变，也不愿改变，变得没有底线和尊严。她就是个傻妞，倔强而执拗，就算是别人眼里的“缺心眼儿”也随他们去吧。
这天中午，杜蘅又和孟春约好了一起去饭堂。两人端着各自的餐盘在惯常的位置坐下，杜蘅状若不经意问道：“姐姐，你什么时候来办公室啊？要是你也在，我可就不孤单了。”
孟春一脸找不着北，“什么来办公室？我去办公室干吗？”
“你不知道啊？我前两天听说你要调来办公室了。”
“你听谁说的？”
杜蘅扫了眼周围，声音更低，“王秘书啊。”说着把那天王秘书提到的关于孟春的几句话源源本本复述了一遍。
孟春脸上的惊讶不像是装的，“没人告诉我啊。而且我才不去呢，到那个人的手下，一天到晚看到她那张苦瓜脸？还要被她呼来喝去？我还是窝在我的教学处自在，自己一个办公室，就管给校长写写稿子论文啥的，谁也管不到我头上！”
杜蘅由衷道：“真羡慕你啊！”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吗？看见谁都笑得跟花痴似的，是春天快到了啊？”
“咳咳！”杜蘅被口中的汤呛到，“你胡说什么？！”
“那你是咋回事儿？”
杜蘅从不当孟春是外人，简单讲了遍事情的始末。孟春的筷子差点儿就点上她的鼻头，“我早就告诉你了吧？那女人你就不能跟她客气！她肯定就是看你老实才吃定了你。这种欺软怕硬的货你就得比她还横！你也是，我要是有你的××大学硕士背景，那就肯定连我这××师大的博士头衔也不稀罕要了，早就牛到飞起来了！才不会对任何领导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呢！”
杜蘅惊骇欲绝地瞪着她，“啊？我从没把学历学位啥的当回事儿啊。”
“傻！××大学哦，在这儿很硬很稀罕的，你看我们学校里你那几个校友，个个都是趾高气扬，领导们不都把他们当宝一样？”
杜蘅寻思一下，“是哦。可是姐姐，我恐怕还是做不到诶。”
孟春瞪她半晌，泄气道：“你没救了！”
没救的傻大姐杜蘅几天后被小黄一通电话叫上五楼，说是要她去开会。杜蘅摸不着头脑，问小黄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一边心中嘀咕一边走向会议室。
进入会议室的一刹那，杜蘅有些震惊，面前宽广的会议桌边围坐的是分管教学的梁会达副校长和分管德育的白伟理副校长、王秘书，还有杜蘅从未见过的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打扮精干的中年小个子女人。
杜蘅与这两位副校长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她強自按捺下满心惊诧，上前一一打过招呼。梁校笑让她坐下，简单给她介绍了那两个陌生人。那个中年女人姓李，是××集团F市分公司的副总经理，那年轻男子是她的助理。
这个公司的名号近半年来杜蘅经常在各种场合听到，S中在隔壁的F市开办的第三所分校就设在这个国内大央企的一个高级别墅楼盘内。梁会达言简意赅，原来这所分校明年九月就要正式开学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马上招聘各科教师，本来学校招聘的事儿一向都是王秘书负责的，这次也不例外，但梁校不知为什么又提出要杜蘅来协助王秘书，主要是要她收集并整理每天收到的应聘简历，定期安排面试等等，所有工作直接向他汇报。
杜蘅吓了一跳，梁会达的口气明显是通知她而不是跟她商量，可这事儿，苏梅华知道吗？她能私下接下来自别的领导的工作安排吗？
也许她脸上的惊疑之色太过明显，梁会达再次开口，“我已经和苏主任提过，她同意了。”
杜蘅立马点头，“好的梁校，我明白了。”
从会议室出来，杜蘅马上去了苏梅华处，跟她汇报了这件事。苏梅华眉头微蹙，“梁会达前两天是在胡校那边提过，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他已经跟你说了吗？”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也难怪，你整天在三楼，他们都觉得你最闲嘛！”
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杜蘅忍不住道，“可是主任您是知道的，我那边的外事也是很多很杂，而且件件事关重大，不能出一丝差错，连寒暑假都还要跑个不停，哪里闲了？”
“我是知道，可是别人都不知道啊。哎呦，我也帮你说了好多次话，不过在校长们眼里你还是很清闲的。你看小黄，她在五楼，总是手脚不停，校长们时时刻刻都看在眼里，自然是觉得她任劳任怨啦！”
杜蘅无语了。刚出了苏梅华的门，迎头看到王秘书路过，她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去，王秘书却拉住了她，还将她拽到了走廊边一个角落，轻声道，“这次协助招聘要好好做哦。梁会达一说要你来帮忙，我就明白了。你明白吧？”说着颇有深意地笑开了。
明白什么？杜蘅完全茫然，可是马上肃然恭敬地做出感激涕零状，“明白明白。谢谢王老师！”
杜蘅真是不明白王秘书是想暗示她什么，是梁会达想栽培自己吗？为什么呢？自己和这位校长总共连十句话都没说过，平时也没见他对自己有什么关注啊。再加上苏梅华的那篇话，完全是与王秘书的意思相反吧？
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杜蘅悻悻放弃——管他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