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祸水还是红颜?
这夜里,虽是春日,却不免有些清冷。锦阳城,阳盛阴衰的氛围下,更徒增一层悲哀之气。
是谁说过,悲伤是最卑鄙的矫情,忘记了。
柳天青对镜擦拭剑鞘,这剑鞘是自己十七岁的时候,父亲送的,据说是方圆五十里最好的剑鞘。想到这不免有些哀伤,父亲下落未知,但愿无事。
窗外阴风阵阵,风吹过树尖的声音化为一声声的呜咽,让这夜更添诡异。快了,柳天青理好着装,拿起佩剑,在屋中等候。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屋外传来高一声低一声地吆喝,然这吆喝竟也诧异,始终不断。柳天青一时还以为采花贼不会来了,至少在今夜,应当是忐忑生活的一个异数。不久屋顶上的瓦片传来窸窣声响,立时打断了柳天青的猜测。
柳天青的手握紧佩剑,青古剑灵也似察觉到不安,嗡嗡地低声鸣响。看来是个狠角色,柳天青的眉挑了一挑,指尖发力安慰剑灵。还未报家仇,还未见到楚言公子,自己绝对不能出一点的差错,剑灵会意,停止抖动。黑夜里静静地,柳天青等着那人的到来。
一时没了声响,柳天青仍不敢大意。快步走到床边躺下假寐。果然,一盏茶的功夫,一团绿色的浓雾飘进屋中,柳天青忽然感觉头脑昏昏,急忙捂住口鼻。那绿色的浓雾不一会儿便溢进房中大片,忽地浓缩一团,再见时原来是一个人。这人,脸色青绿,眼神飘忽,左脸下方仿佛被印上了什么东西,血肉模糊,似是被火钳烫过,如鬼魅一般可怕。
柳天青等那人移近,拔了佩剑,掀开被子便跳了出来。那人也不吃惊,向右一闪,柳天青便扑了一空。柳天青见这人奇怪地紧,头发长长看不真切,只是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此时也想不了太多,回身将剑脱离身体,右手点住眉心念下咒语,“青古剑灵,魂归故里,立时现形,离我剑柄。”咒语刚下,一个白衣粉鞋的少女从剑下幻化而出,两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逼的那怪物无处逃遁。柳天青反手劈那怪物一掌,怪物向右侧闪去,少女又御剑极快,不多时,怪物已满身伤痕。
柳天青眉间舒展,轻触眉心,白衣少女便回复剑冢,不再出来。原来是个死魂蛊,天青抒了一口气,准备用青古剑做个最后的了结,却不料那怪物的动作愈来愈快,仿若不曾受伤。天青此时也没了底气,后退几步不敢上前。那怪物怎能放弃这个机会,待天青后退的缝隙,右脚快速换步移至左脚,正面一掌劈在天青胸前,天青下意识用剑一挡,青古剑被弹出去几丈远,落在地上便失了颜色。天青暗自庆幸青古剑的缓冲,存下一命,但也被击倒在地,嘴角溢出血来。
那怪物缓缓上前,喉咙发出一股“呜呜”的声音,天青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将快要吐出的血又咽了回去,心想,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天青闭上眼睛念咒,意图召回青古,无奈青古剑气大损,剑灵睡入剑冢,一时不能醒来。天青这时才感到害怕,用手撑着地一寸一寸地后移。那怪物拿起青古剑对着天青就要砍来,天青睁着眼睛,看那青古剑的剑尖落向自己的头顶。一股强烈的剑气袭来,天青猛地满口鲜血吐了出来。
天青倒在地上,看到地上的鲜血慢慢汇成了一条细细的河流,右手还勉强可以动弹,费劲地摸摸自己的眉心,不远处的青古剑像是回应,微弱地亮了一下,转瞬即逝。哦,还活着。一双手将天青扶起,天青不明情况,抬眼望去,心猛地抽搐一下,“楚,楚言……”楚言头也不抬:“果真是个女强人,都这个样了还不死心,如果我没到,现在死的就是你。”天青直瞅着楚言扶住自己的一双手,眼泪盈在眼眶里,“你怎么会来?”楚言见天青如此,只当是平常女子的柔弱,自动忽视天青的满腔柔情。“我来找慕篱雪。”
仿佛被浇了一盆水,“慕篱雪”这三个字就这样生硬的刻在了天青的心里,让天青感觉从头到脚都是凉的。默默地叹了口气,“她当真如此重要?”这声音如此小,以至于天青以为楚言不会听到,但现实往往都是反的。楚言听到,却没有回答,只是扶住天青的手,悄无声息地垂了下来,令人难以察觉。他自己亦无察觉。
天青勉强扶着青古剑自己站起,楚言不语。他总是这么冷漠,天青安慰自己,毕竟自己不是小女子,那么柔弱。楚言始终不离开原地,天青疑惑,顺着楚言的视线看去,只见地上的怪物侧趴在地上,一半的脸露了出来,那刚才看不真切的被火钳印上的模糊映上天青的眼中,“慕篱雪。”三个字,在血的映衬下异常鲜明。忽然天青四肢无力双膝跪在地上,手颤抖地拨开怪物的另一半头发,半晌,泪滴在地上,伴着一声一声响彻天际的啼哭,“父亲!怎么会这样?父亲……”声音回荡在小小的锦阳城……
楚言的眼神闪过一丝愧疚,却不容停留。他默默地拉起柳天青,“我只是不想你冤死在你父亲剑下。”天青失神不语,眼泪止也不住。楚言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慕篱雪不是凶手,她……”“我要杀了她,不论如何!”柳天青暴躁地打断楚言,几个字从唇间挤出,楚言吃了一惊。
天青缓缓昂起头,怒视楚言,“我不怪你,我父亲是被他人杀死下蛊,本是死人之躯,寂灭与你无尤。但是慕篱雪,我一定要杀了她,纵然她是无辜,只要做了这个杀戮的引头,就一定是红颜祸水,我一定!要杀了她,除非我死在她前面,否则,就算是你,也不可能阻挡我。”楚言的眼神忽然充满杀气,这杀气那么寒,那么久……
慕篱还没有感觉到异样的信息传来,她还在寒山苍翠里头疼着不着边际的帝都,而段弈,这个号称“玄阳子”的神秘人依旧在慕篱身边,左右她的判断,古息国的回忆,那么远,又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