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老妇人乃是渔村的田婆,秦假仙亲自驾车,快马加鞭连夜赶回风府。
田婆虽然是渔民,但多少也是半个生意人,看得出风府非普通人家。雅致庭院美景,美酒佳肴,在失去了亲人后惶恐度日已为习惯。
知道田婆在陌生的地方更希望能留在平安身边,至少对于他不至于太陌生。风采铃将田婆梳理一番后,便将她和平安安置于主卧:“续缘,平安情况如何?”
“……这……他身上有精灵咒印,因此退变成孩童。狩宇就是利用此点寻人,为此,他以龙气将生命和咒印冻住避开追杀……”综合秦假仙得来的情报,素续缘斟酌着从最轻微的事态说起。
风采铃一眼就能看出素还真伤得很重,只要术法解除他的伤势将恶化:“…………”
其实,素还真此举在赌。赌他的运气,赌他的命。一旦被精灵找到或者许久未有人疗伤只有死路一条,运气好遇到医者但医术不好也会死。一切,听天由命。
素续缘的话很明显只说了一半,厌倦了惶恐,曾经想放弃,但不甘让田婆急得连忙跪下:“老爷,平安是老伴豁命保下的,还求您想想办法!”
“老……爷?!……”这称呼,素续缘的思维一时中断,茫然的看向风采铃。
看素续缘的表情,田婆一定误会了什么,秦假仙才意识到风采铃退隐是用什么身份连忙压低声音问免得叫错:“话说,素夫人,你家现在什么情况?”
经这么一打岔,风采铃才发现竟忘了介绍:“恩人您快起来,您大概有所误会。这是犬子续缘,另一个是幺子星缘,民女朱氏,夫家姓风。您别急,我们会想办法救人。”
“抱歉抱歉,是我误会了。”一个女人独立带着两个孩子是多么辛苦的事,但这些事只要平安还有救对田婆已不重要,也还好她因为没钱给平安下葬而没把他丢弃。“大少爷……不知平安这孩子……”
误会理清,素续缘看了看风采铃平静的脸小心翼翼的简单说明:“只是被刺穿左肩导致旧伤复发,其余并无大碍。”
“旧伤?怎么可能,村里的郎中说他只是身体太虚弱有给平安开过药方,他吃了后气色也有好转。”素续缘的诊断田婆听不懂了,郎中可是村里的名医,怎么到了风大夫这就成了旧伤?
按时间来推算,旧伤可能是两个月前破血闇结界留下的。但已经两个月了,受皮肉伤还能导致旧伤复发,风采铃眼一凌上前检查身体更为大惊。“他头部也有伤,五脏具损!难怪你欲言又止!”
没有脉象,从身体的一些症状也能推断出症状。风采铃的过分冷静让素续缘担惊受怕,连忙退了退:“娘亲您先冷静……破术法相对的会加重……呃……平安伤势,续缘自然得多做准备。”
素续缘隐瞒伤情,风采铃反常冷漠,素星缘抬头看了看素续缘又看看风采铃挥了挥手引起注意:“需要我帮忙吗?”
“阿妹喂,星缘啊你别添乱。”素续缘想隐瞒伤情一定有他的想法,再看风采铃强压情绪,秦假仙总算明白了连忙拉过素星缘低声道。“我老秦也算见多识广了,我跟你说,我曾看过有对恩爱夫妻,丈夫死了妻子不哭不闹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你别瞎说!”
“这种时候我骗你干嘛!”风采铃情绪一直压抑着,看到素还真的时候十分坚强也很理智。但就因为这样,情绪压郁着没有发泄反而危险。连续好几天她忧心忡忡已经使她精神脆弱,这好消息也就算了,一旦坏消息刺激,没人能料到她是发泄情绪还是无声无息昏过去。
听秦假仙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业途灵也怕怕的:“大仔,那现在该怎么办?”
“放心,虎父无犬子,交给续缘。”这边的小讨论才刚结束,秦假仙就收到来自素续缘的小眼神,这暗示简直跟他父亲如出一辙,秦假仙立刻会意。“我说风采铃啊,有件事我们得先商量商量。”
这个家,现在是风采铃主事,秦假仙这轻声细语的风采铃一时看不透他想商量什么:“何事?”
成功转移风采铃的注意力,量她是明事理的人,秦假仙踌躇着看了看田婆道:“啊,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这里有续缘呢不会有事的!”
大概猜得出素续缘会用什么方法,孩子懂事自由分寸风采铃不得不移步:“续缘,你们自己量力而为。秦假仙,我们客厅说吧。”
“田婆,你留在这里难保续缘分心,不如一起过来,渔村后续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之前来的路上谈的都是平安的事,秦假仙很不客气的做起东家自己泡茶:“反正今晚大家都睡不着,不幸中的万幸,渔村只死了十几个人,但没人敢回去算荒废了。”
狩宇族找了两个多月的人,所到之处几乎无活口,渔村能只死十几个真的是奇迹。大家知道,能有活口定是因为平安打伤士兵,也因此才会旧伤加新伤。
洒血护苍生,初心不变。这对于风采铃来说能理解丈夫的牺牲,但,秦假仙也不怕刺激到风采铃继续道:“我知道,对于你来说,百姓活着他活着,就是安慰。但是,平安的脑部有伤,是你自己诊断的。”
“秦假仙,你是想说他失忆了,对吗。”绕了一圈,原来是想说他们找到的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但是,忘记了所有又如何,初心不变,他仍是素还真。
看风采铃十分冷静,秦假仙怀疑自己和素续缘多虑了:“对于平安来说,田婆是他家人,你家突然多两个人难免会让人起疑,你敢叫星缘找人是不是早有安排?”
风采铃之智不亚于素还真,然而她的话却让秦假仙有种梦游的错觉:“只是想把他找回来而已。”
“啥?”
当做没看见秦假仙吃惊,风采铃下一步举动更是把秦假仙吓破胆:“关于平安,我应该让恩人知道你们为什么被追杀。他是武林中人,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恩人您留他在身边十分危险。”
“孩、孩子的父亲?!”平安怎么看都是五六岁的孩子而已,比星缘的年纪还小。但武林人的事无奇不有,田婆总算明白为什么风采铃把平安安置在主卧。
这话说的,就差没把孩子父亲名姓报上了。风采铃的话意已经很明显,她并没有挽留田婆的意思,相反更希望她能早些离开危险之地,然而秦假仙听明白了田婆却没明白:“我说田婆,你今后作何打算?家里可还有亲戚?”
“我有个女儿远嫁他乡,本想投奔她的又怕带着平安连累她,我现在就怕她回渔村摊上事。”说起这几天逃亡的日子,那可是刀尖上惶恐度日,田婆想想就后怕。
也不管田婆日后去向,风采铃态度谦和秦假仙直接强硬道:“不如这样,我派人传信给你女儿让她好好过日子,你呢跟我回二重林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我再安排你投奔你女儿。”
这安排是不错,对于平安,搭上了老伴的命田婆对他又喜爱又埋怨。最终,她犹豫的看向这个家的主人:“夫人,能不能让我等平安醒来再离开。我,我……”
“我明白,这是自然。”无论是不甘,还是不舍,田婆希望在这事情上能看到结果,至少对得起为此牺牲的人们。“秦假仙,你即刻传信给恩人的女儿,另外还需劳烦你寻乱世狂刀过来保护平安。”
避免牵连更多无辜,加强防护这些都是当务之急,连日奔波挺累的秦假仙也不打算休息了:“我立刻去办!”
房内,素续缘教素星缘如何输气帮素还真调息。
在确定素星缘能稳住气息后,素续缘以自己的心血先稳住素还真的心脉后开始破术法救人。
停止的时间,再次前进,恢复的心跳迫使伤势爆发。素还真瞬间口吐鲜血,素续缘当机立断封住他主要穴道:“星缘,为爹亲输真气,不可过激!”
“啊?!哦,哦!”自己第一次救人竟是在自己的父亲身上做试验,素星缘有些慌,谨记方才所学,气灌掌心缓缓为素还真注入真气推动气血运转。“这、这样可以吗?”
“就是这样,维持片刻。”龙气入体缓解了素还真的伤情,素续缘再行药针压制伤势。
天际破晓旭日升,几个时辰的抢救素还真的体温终于恢复,素续缘也到达极限难掩内伤:“星缘,这三日内每天午时还需为爹亲输入真气,只能靠你了。”
“放心,大哥你自己养好伤。”素续缘有伤需要调养,风采铃是不肯能再放任他,后续疗程就落在素星缘肩上。“他什么时候能醒?”
收拾收拾东西,素续缘看了看仍精力旺盛的弟弟笑道:“有你人之龙护持,最快三天。”
“哈哈哈,我齐天变是素还真的福星,有我在,没意外!”
“哈,是啊!”虽是吹牛但却是事实,若非齐天变这个家恐怕无法完整。
余下三天的时间,为了不让人起疑风府有事,素续缘像往常一样照常开店,由风采铃照顾素还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隔天素星缘的小朋友就来找他一起玩。实在放心不下风采铃一个人得照顾素还真还得招呼田婆,素星缘灵机一动道:“我家来客人,过几天吧。”
“哟,星缘,你怎么出趟远门胆子就小了!”同样是世家少爷,平日都是素星缘跑前面,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时这种时候素星缘得看书,但他基本上是从后院翻墙出去玩。敲了敲手中装莫这样的书,素星缘一脸鄙视:“切,王志杰,你少激将,我奶奶突然袭击我得表现好给我娘争口气。”
哟,原来是祖母视察来了。王志杰很不客气的笑了出来:“你奶奶对你娘凶吗?我家那太后那可凶着呢!我娘都不敢哼哼。那你爹回来了吗?”
“我爹没空回来,不然我才不会在这里读书。”这谎撒得真是不打草稿,素星缘仰天长叹。
老太后视察,小少爷日子不好过,王志杰也不想留下来多尴尬:“你你可得慢慢看,好好看,我去找林嫣玩!”
打发走王志杰,素星缘看了看手中的书,他是真不想看也不想偷跑,偏偏母亲要他照常生活。
第二天,狂刀就已和秦假仙赶来,素星缘就更闲了。母亲忙着照顾父亲,课业安排堆积如山:“哥,娘亲是不是讨厌我?”
“别乱开玩笑了。”
由于素还真身边需要医者看护,风采铃已经熬了两天两夜未休息。虽然累,但作为母亲她知道现在她不能倒下,更不愿孩子看到她日渐憔悴。
只要再过一天一夜,只要他能醒来,一切终将能缓口气。
昏迷中的人好似有所感应,提早一天恢复了意识。映入眼帘,是陌生的环境,本能的回头寻找熟悉感。已死的人比预期早日醒来,上苍创下奇迹,田婆所盼一切牺牲终于有了转机:“平安,平安你醒了,可认得奶奶?”
循声望去,是熟悉的家人,在她身后是一名温雅女子正笑着含泪看着他,平安顿时大吃一惊:“你……是你!!”
“来,你伤重,先把药喝了。”知道平安失去了记忆,风采铃也不急着与他相认,先端过汤药。紧绷的精神终于在这一刻放松,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才转身风采铃只觉力脱失去意识!
“采铃!”
好在,负责输真气的狂刀一把抱起风采铃:“放心,她只是太累,我送她回房。”
一起意外,平安这才发现房里还有别人,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他熟悉的女人离开他的视线。狂刀前脚刚走,还没等平安缓口气,后脚素星缘就跑进来:“我在外面听到响声,怎么回事?!”
“是小少爷,你娘亲刚刚晕倒,乱世狂刀送她到秀楼休息。”田婆答到。
风采铃早已超过极限,晕倒在素续缘和素星缘意料之中。随后他才发现他家伟大的父亲已经醒了,欣喜若狂之余想扑上去却望而却步:“呃……小、小弟弟,你醒啦。”
“…………嗯……”小弟弟?算了,虽然他不小了,但是他现在的确比眼前的小少爷还年幼。
气氛一时很奇妙,素星缘那个的尴尬,没家人陪着他实在不敢跟这样的父亲独处:“呃,田婆,这边劳烦您先看着,我,我先去看看我娘亲。”
“奶奶……爷爷呢,那孩子是谁?”这一口一娘亲的,喊的是采铃?胸口莫名抽痛,平安知道那并非伤势。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正剧之前,他不想妄下推断,心中却有个声音偏偏瞎猜。
这死里逃生的平安话多了起来了,像个小大人似的。提起老板,田婆心中一酸,平安还是个孩子有些事对他来说太过沉重:“你爷爷去看雪儿了,那孩子是刚才那位夫人的幺子叫风星缘。”
“……风……”果然是采铃的儿子,也不知道是随母姓还是随父姓,总之,那孩子居然不姓素!!她竟已为人妇还有了儿子?!平安别过头只觉心中苦涩,却无能为力。“……奶奶,我想一个人静静……”
房中,素还真独自一人仰天长叹,过往零碎的一幕幕席卷而来夺走他所有的力气。他记得,不夜天一夜缠绵后他惶恐离开,她也失去了踪迹。如今,她有了她的家庭,他实在不该再打扰她。他想离开,不想让她尴尬,却力不从心。
“平安一个人在房里?”没想到父亲一醒来就把自己关房里,田婆没跟他提起渔村的事,他能有什么理由闹别扭,素续缘怀疑是不是这几天忙得出现错觉。
这好端端的怎么醒来就把自己关房里,熟悉的亲人如今已陌生,素星缘猜测道:“会不会是脑壳坏了?”
“脑补的伤是两个月前留下的,不可能这时候才反常,若是恢复记忆爹亲更不可能如此。”左右瞎猜也于事无补,最后素续缘心生一计。“田婆,如今平安与您最熟悉,可否劳烦您送饭和汤药进去,试着问问怎么回事。”
“好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