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周边把我挤得透不过气来。终于,我终于呼了口气。
稳婆一直在拍打我的屁股,我斜眼瞄见床上那个奄奄一息还要挣扎着要起身抱我的女人,只得敷衍的嚎哭了几声。没错,我又经历了一遍出生的感觉,一想到要度过几年无聊的幼儿生活,我觉得真的要哭出来了。真真是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啊!
平淡无奇的过了几天,我那个便宜老爹终于出现了。我还没来得及瞅一眼就被稳婆带了下去。只听得正房一阵吵闹,噼里啪啦尽是瓷器被摔碎的声音,期间夹杂着女人的啼哭声,我不禁有些兴起,这是要上演一出大戏啊!在我苦于不能现场观战之时,我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倒是开始念叨起来,我不禁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渐渐地,我也慢慢的摸清了一些我现在所在之处的一些情况。原来,我现在的“家”姓傅,是这一片有名的商贾之家。傅老太爷早年在京城做过官,究竟是什么官连邻里之间都不清楚,但逢年过节总有不少从京城来送礼的人。
傅老太爷有三子二女,大儿子从了军,不知什么原因与家里不和,竟是几乎断了联系般。二儿子从商,日日在外奔波,倒也是个踏实肯干的。其余两个女儿均是寻了门好人家,早早嫁了。因此,宅子里的实权倒是落在了三房头上。而这三老爷却真真是个异类,从公子时便花名在外。傅老太爷费力给他娶了门好妻室,可也没能抓住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内心,依旧三天两头往外头跑。若不是老太爷半真半假的说要将他净身出户,恐怕他也不会稍微收敛许多。
而今天这番闹剧的起因便是这三老爷在青楼遇到一女子,口口声声的说是真爱,逼陆氏答应娶她为平妻。我也不禁觉得有些过了,对这个便宜老爹的印象不禁差了几分。真爱真爱,陆氏待他八年如初,不算真爱吗?
结果陆氏果然不答应。自己刚生产完,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这个男人却不闻不问,进门以来连孩子的性别都没问过,更别说为他取名了。那歌妓杨柳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忙说此事可待议,她为妾也行。一番商榷下来,陆氏也妥协了,同意杨柳过门,不过她依旧是大房,杨柳则为二太太。
不过说是妥协,不如说是对自己的丈夫也心灰意冷了,也懒得跟他折腾了。此时三老爷才像是想起我般,吩咐奶娘将我抱来看,却也是敷衍的问了性别,故作开心的说女儿好,能做娘亲的小棉袄,其实也不知他是不是因为杨柳的事情而开心。
陆氏垂了垂眼睛,似是甚是疲惫般的说道:“既然如此,你给囡囡取个名把。”三老爷故作深思了片刻,看到窗外院子里疯长的苋草,便道:“叫若苋把,从了二房姐姐们的若字。”陆氏却似炸毛般,反驳道:“苋草?我的女儿要叫芃!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才不是你口中的杂草!”三老爷此番也甚是不高兴,“你这婆娘!明明自己取好了,还害我惹一身骚作甚!”说罢赌气地用力一甩袖子,和那个杨柳走出了院子。这场闹剧也就算是结束了。而我也有了这一世的名字:傅若芃。
这几日陆氏一直把自己锁在门里,连婆子谎报我不舒服也未见人,只是叹了一句,让丫鬟去寻郎中来。这一下院里的下人都慌了,怕倚靠的这棵大树就如此倒下了,他们也是真真不想到以后要看杨氏房中的脸色行事。照顾我的奶娘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我念叨着,也不顾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是否能听懂。
到了第五日,终于有人去东厢去禀告了傅老太爷和傅老太太,傅老太爷托差遣下人把在外边游湖的三老爷和杨氏寻了回来,又是让三老爷赔罪又是指挥杨氏端茶送水地去哄陆氏。此时陆氏也没再端架子了,抿了口杨氏端上的茶,当着众人的面道:“如今杨氏已进门,我本也无话可说。但是想到了一些事,怕辱没了我们傅家名声,所以想请爹娘帮忙做个见证,想让朝宗和柳妹妹表个态。”
傅老太是何等人精?她一听就觉得里面有猫腻,没有先应下,反而先反问陆氏道:“不知管彤所为何事?”陆氏笑笑,杨氏见此也立马追问了一句,陆氏才缓缓说道:“我本来也不该刁难柳妹妹,可柳妹妹乃烟花之地出生,就算柳妹妹这等冰清玉洁,名声总归是不好的。现在柳妹妹已为三房的二太太,那以后总归是会为傅家生下一儿半女的,”陆氏说到这顿了顿,眼睛不易察觉地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见杨柳面色渐渐僵硬发青,而三老爷却还是吊儿郎当云里雾里的表情,陆氏不禁冷笑,继续说道,“到时候等孩子都长大了,不知我的孩子与柳妹妹的孩子该如何置嫁妆分家产?我倒也不是小气,只是若是让两房的孩子相等的话,传出去岂不是都要叫我娘家与一烟花女子想等同?恐怕到时候我家父亲和哥哥们也是不答应的。”
陆氏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各位包括老太爷老太太皆是变了脸色,陆氏话语里的威胁意味很重,分明是拿陆家说事了。而今天二老能够纡尊降贵地来这三房也是因为收到了陆家的“警告”。毕竟当初傅家毫无根基能够在这宣城稳定下来其间与陆家脱不了干系,更别说二老爷在外经营的生意与陆氏有一半牵连了。而二老被人压制心里不快活倒也正常,看杨柳的眼神更是显露了难以掩饰的厌恶。
杨氏的脸白了一半,拉拉三老爷的袖子。三老爷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道:“都是我傅朝宗的孩子,还分什么三六九五等?别人爱说让他们说去,最多给你娘家多送些补偿,这流言蜚语又不能让人少一块肉去!”三老爷说完杨氏彻底瘫软在地上了,傅老太爷闻言从桌上随手拿了掸子就往三老爷身上打,边打边骂,而老太太却也只是恨铁不成钢地扯了块帕子边抹眼泪边骂道逆子。
陆氏倒没有多大反应,大约是知道这是做戏给自己看的,见打的是时候了,忙假惺惺的抹出几滴眼泪上前跪下替三老爷求情,而那杨氏早被这场面吓傻了,瘫坐在那一言不语。一派母慈子孝的场景过后,这闹剧也终于要接近尾声。
最后商议下来,以后若是杨氏产女,以庶女妆奁的一半出嫁。若为子,则以普通庶子对待,以后分家不能得地产,不能得商铺。这事总算落下了帷幕,离开时杨氏投给陆氏一记恶毒的眼神,反倒三老爷看陆氏多了些温柔,想必是为当时陆氏为他求情挡了几掸子而柔情的。陆氏显然没理他们,从奶娘怀里抱过了我,心疼的跟我道歉,至此我也终于与亲娘整日呆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