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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听闻曾坠月城湖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周尧尧闲着没事儿,正在抄本上临摹墙壁上的那副画,忽然屋前的竹林中晃来了两个白色的人影,周尧尧忙是将手中的抄本合上,起身走了出去,正看到荆宇和王莹儿从竹林中钻出来。

“荆师兄,王师姐你们来啦。“周尧尧站在门口招呼道。

二人来到了屋前,王莹儿看着被周尧尧打扫过后整洁的怡乐窝,目光一亮,说道:“好大的变化!”

一旁的青年也是微微一笑,道:“看来怡乐窝算是来对主人了。”

周尧尧的目光与王莹儿撞在一起,顿是想起了之前自己无礼的言语,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应该,当下眼中略显愧色,微微低下了头。而王莹儿却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眼神爽朗的看着周尧尧,莺然一笑,问道:“小师弟,那经文现在背的怎么样啊?”

“还行,差不多了。”周尧尧答道,语气谦逊。

“那我考考你咯!”王莹儿道。

周尧尧点了点头,于是从《度人经》的开头慢慢背起,在流利的背下几篇后,王莹儿又念出一截经文,让周尧尧接着念,这样对答了几遍之后,王莹儿满意地笑了笑,不再要求周尧尧继续背下去,说道:“好啦,你也不慢嘛,我还以为你只能被一半。”

周尧尧道:“这都要多亏王师姐的笔和纸了。“他忽又是想起了什么,向荆宇问道:“荆师兄,这《度人经》乃是修道的入门典籍,可是我在背完之后为何没有什么收获呢?”

“你可真是追根究底的人,背了就背了呗,这都是祖师爷立下来的规矩,你管它那么多干嘛。”王莹儿在一旁笑道。

荆宇道:“看来你是用心了,能够想到这个层面的人不多。我当初也是很迷惑,但是现在想来却很透析了,《度人经》的意义不在于经书的内容上,而是在于诵念者的心态上,祖师们都要求将经书背得透彻并不是全无道理的,能够将一本全无意义的经书熟背需要很大的耐性与毅力,这就是修道的基本品质,去浮躁,修闲心,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的话,修道也就无从说起了。”

周尧尧豁然地点了点头,的确,无论做哪般事情都需要有很好的耐心,三分钟热度的人终是做不成大事的。

荆宇继续说:“现在你既然已是背透了经书,便可以浅习一些符箓之术了。”

“符箓之术?”周尧尧问。

“嗯,刚开始修道的人是没有自己的法宝的,施用法术全靠符箓。“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符箓,摊给周尧尧看:

“符箓之术主要是依靠施术者将法力通过朱砂注入表纸之上,再借用给它人施用,是施术者法力的一种延伸。”

“就像这“遁土符”,上面是我事先画好的符咒,需要运用的时候我只需要将其释放出来就是了。”

“哦,这样啊。”周尧尧看着那黄表纸上的符咒点了点头,只见那道道赤红色的符咒如细蛇般在黄色的纸面上笔走龙蛇,在他看来已是复杂不已。

荆宇又是将一本淡黄色封面的经书交到了周尧尧手中,说道:“你刚接触到这些东西,肯定觉得很新奇有趣,但是修习道法的过程绝对不是那么好玩的,它需要修道者孜孜不倦的练习与领悟,所谓高楼始于地垒,奇木始于根茎,什么东西都得从基础学起,这本书你还是得花点心思看看。”

周尧尧接过那本经书,古旧泛黄的封面右上角上写着几个字:《万法归宗》

“当然,你一时也把整本经书背不完,你只需大概接触一下就是了,但里面关于【雷遁】的符术你要好生记下。”荆宇继续说道。

王莹儿面现疑惑,向青年问道:“师兄,雷遁那么难的他看的懂吗?我们本家是土遁,为什么不教他土遁呢?”

荆宇正色道:”我替他入册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五行属木,很难修炼土遁,却在雷遁上颇有天赋。“

“这样啊?”王莹儿思考了下,又是问道:“原来入册还能够知道五行,那当初师父为我受箓的时候怎么没有说过这些呢?”

荆宇转头看着王莹儿,露出笑容,说道:“你天**玩,师父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出息,干脆不说咯!”

王莹儿一噘嘴,说道:“师兄你又取笑我。”

周尧尧此时正翻阅着经书,忽的又想起了后院两个木人的怪事,当下便是说给了二人听,说来奇怪,此刻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有说不出话的感觉。

二人听完微微一惊,跟随周尧尧来到后院,走到了石台前。

荆宇细细的看着这座石台上的纹路,又依次参观了那分布于四面的四间小屋,出来之后面色已是显得凝重,说道:“想不到怡乐师祖平日疯疯癫癫,私底下却一直在弄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阵法啊?”王莹儿看着石台问道。

“师妹你平日只顾玩耍,自然看不懂这座石台的布局,这座石台名为四象台,台面四方分布有“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个象位,又各应对了这风火雷电四间房间,“风火雷电阵”是极攻之阵,怡乐师祖故置四象台召四圣于此,然后用这极攻之阵压制住四圣,将其封印于此,实在是一招好棋。”

“天呐,怡乐师祖疯了麽!四圣君乃是四方的圣灵,怎么会被这么封印在这里......要是让他们知道了......”王莹儿惊道,仿佛这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周尧尧虽不知道二人谈论的什么,可是从王莹儿的神色中他已是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荆宇自然是知道事态的眼中,他面不改色,继续道:“而且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我只是说的大概,就光这四象台就不是你我能谈论的,更别提风火雷电阵,怡乐师祖当年身居我派侍灯,自然有大神通。”他顿了顿,道:“只是,小师弟说这里只有两个木人,那说明这四象阵并没有完全发动成功。只召来两位圣君......是不能完成那个仪式的......“

“什么仪式?”王莹儿问道。

荆宇幽幽的看那台面,说道:“四圣归聚,便可生出紫微之气,这紫微之气乃是天地第一大生气,可以重铸元神“

王莹儿听荆宇这么一说,忽的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怡乐师祖是要复活......她!“

荆宇点了点头,看着此时空空如也的四象台,默然不语。周尧尧在一旁听得云头雾里,只知道他们说着什么生生死死的,却一点也听不懂。

“小师弟,这件事情你也绝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荆宇忽然转过了头来,对周尧尧说道。

周尧尧点了点头。

荆宇又是带着二人来到了电屋前,指着地上的电石说道:“这雷电二石乃是用七贤石布阴阳二阵采集七七四十九日天雷所成,炼成之后分为阴阳二石,阴为雷,阳为电,二者一旦触碰就会有极大的能量。”

他又走向火屋指着灯盏说道:“这灯盏看似一般的油灯,但是上面燃烧的火焰却非同一般,此火名叫『无名火』,乃一种不生不灭之火,不入五行之内,超脱六道之外。这火苗只是无名火的衍火,但也是不熄不灭,可灼烧万物,焚噬冰雪。”

荆宇说完话,蹲下了身子看着那幽幽燃烧着的灯火,掐出了一道土决用指尖去触碰灯芯上的火苗,火苗随即脱离了灯芯,依附在了他的指尖上,荆宇将其探到眼前,双眼直直地盯着火苗,说道:“所谓物极必反,这『无名火』太过极致,反而带有了一点水的属性,故五行土决也能够将其容纳。”

只见他翻转指尖,左手布出一道戊土掌,随后将那火苗点在掌心上,双掌一合,掌间便是冒出屡屡青烟,待到他摊开手掌时,掌心处已是多处了一道火焰状的红色符文。

荆宇又带着二人回到电屋,看着那电石说道:“这雷电石属木,我的土遁不能收纳,拿在手中反而害了修为,小师弟,你且拿去防身吧。”

周尧尧一惊,道:“我不会用啊!”

“你且带在身边,今后待你修习了雷遁,自会派上用场的。”荆宇道。

周尧尧只得蹲下身子去拾起那电石,他的手刚一触碰到石面,便是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电弧,周尧尧只感觉手指一阵酥麻,手掌便是被弹了开。

他回头看了看荆宇,不敢再用手去碰。荆宇看着周尧尧的动作,似乎料到会如此,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你再摸摸看。“

周尧尧看着荆宇的眼神,半信半疑的再次将手伸向电石,此时电石已无电弧闪烁,他鼓起勇气一把将电石握在手中,果然没有再被电击。他摊开手掌,紫色的电石在手中泛着晶润的光芒,仿佛能够看到里面如乌云般游动着的能量。

随后,荆宇又是带着二人来到了雷屋中,让周尧尧将雷石一起收纳,正当周尧尧要将雷石放在和电石一起时,被荆宇拦了住,让他放在了袖口的口袋里。

“记住,千万不要将这雷电二石放在一起,否则释放出的能量绝对不是你现在所能够驾驭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这么做,害人又害己。”荆宇嘱咐道。周尧尧点着头,将二石分揣在了袖袋和怀中。

三人之后并无言语,聊了几句后,二人便是回去了,留下周尧尧在怡乐窝。

之后的日子二人时不时过来看望周尧尧,荆宇似乎很忙,一般都是王莹儿单独前来,在此期间,王莹儿和他聊了仙界中的很多事情,周尧尧也给她讲凡间那些有趣的事情。在二人都没有来打扰他的时候周尧就看那本《万法归宗》,或思考着《度人经》的内容,他天性喜静,耐得住寂寞,再加上那抄写《度人经》的经历让他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期间虽也有感到烦躁的时候,最终在王莹儿的帮助都是克制住了,如此一来,不觉中一个月已是过去。

此时周尧尧已经是将那本《万法归宗》背得熟悉了,准确来说是抄写的熟悉了,他靠着王莹儿给他的朱笔和抄本来记诵这《万法归宗》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因为其中记载的都是各种行法的符咒和五行指决的掐法,如果光是看的话是绝对记不住符咒的内容的。

随着那抄本一本本的叠加,在书案上堆成小山。他起初是会一点毛笔字的,在这一番大量的抄写下,他的笔法也是进步神速,而且相较于他在经文上的进步,更是要胜过一筹,以至于他在记住了经文后依旧是练习这上面符咒的画法,而且几乎没有厌倦的意思。

一天夜晚,周尧尧站在屋外的土坡上,望着夜空中独独悬着的那轮明月,心中却是有些想家了。

他来这里差不多一个半个月了,由恐惧到未知,再由未知到适应,现在虽不能说他已经熟悉这里,但他的确是开始接受了现在的处境,不会再幻想早晨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学校宿舍的天花板;也不会再奢求父母会突然来到这里把他接回去———他开始走出自己虚妄的幻想,回到现实中,并且开始尝试一个人去面对。

今夜很安静,就连往常被晚风吹的飒飒作响的竹林此刻也沉默了,周尧尧端看这眼前的两座山峰,在月光的照射下如同两把破土而出的匕首,而在两者之间,始终晃悠着一道婉转游动的亮光,如一颗镶嵌在两峰间的珍珠,将两者连接在一起。那亮光的主人自然就是他之前看到的那面湖泊。

他望着那凌波璨璨湖面,那莹白色的光芒摇晃着,好像在对他招手一般,在这寂静无人的夜色中,再也没有比这更有吸引力的东西了,周尧尧忽的对着湖泊产生了兴趣,想要去近距离的观赏一下这处在山腰上的湖泊。

但他随即又是想起了荆宇和王莹儿对自己的嘱咐,自己是不能够在这里乱跑的,于是他犹豫住了。但是在心中那股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终于还是说服了自己,认为自己只要不往那山上方去,只在这没有人烟的山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况且山下也没有其他人。于是他心意一定,便是穿过竹林上了山路,向那湖泊的方向寻了去。

此时周尧尧已是在王莹儿的指导下学会了那种走在山路上轻飘飘的法术,原来,这是一种最基本的入门道法,名叫“禹步”,由于之前在天然图画的经历,周尧尧很快便是将其学会了,此时想要轻松的行走在这山路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周尧尧借着月光在山路间穿行着,也不知道绕山走了多久,最后转过一道弯,上了一道高坡,一面碧波璀璨的山间小湖便是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中。

湖水果然清澈晶莹,隐隐泛着彩光,仿佛湖底沉着数不清的宝石似得。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夜空中的明月,二者一上一下,让人怀疑究竟是湖面倒映了夜空,还是夜空倒影了湖面。湖的两面是两道山坡,山坡下堆叠着一些巨石,看样子应该是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而且正好落在湖岸上,如一道石栏一般。一条并不是很清晰的小径从周尧尧的脚下一直沿着湖岸通往湖的那一边,最后没入一道上山的树丛中。湖的右边则是一片树林,树林的那边是一片巨大辽阔的山壁,整个山壁从远处一直延伸到这边,如同一道围墙般将这里围住,山壁表面纹理清晰,平滑如镜,仿佛是被利斧一刀劈下所形成。

周尧尧慢慢走上前,来到了湖边,才是发现这湖边还有着一道规整的石阶,从湖岸上一直延伸到湖水中。

“真美啊。”周尧尧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自语道,呆呆看着满池的湖水,不知不觉中已是陷入了沉思。

忽然,那深色的湖水忽的微微一晃,仿佛湖底有一道光芒探过一般,他一阵激灵,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定睛一看,只见湖水不知何时已是变得透明见底,也不只是不是他的视觉的错觉,竟是在湖底看到了一道城郭的影子。

他只道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湖水更加清澈了,整个湖底都在泛着一种微微的亮光,将整个湖底世界照亮,而那方才的虚影此刻也是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了他的眼前————这湖底居然是一座偌大的城池!

周尧尧只感觉眼前的景色简直就像一幅画一般,自己就站在这副画的“天空”中,那道通向湖面的石阶就是一直延伸到湖底城郊的一座不高的山顶上。一条山路自山顶蜿蜒而下,又通过一片草地和湖泊,最后衔接在城池门口的大路上,城池里面殿宇群立,街道纵横,行人熙熙攘攘的走在其中,灯火通明。城外有着山郭树林,河流草地,以及飞鸟走兽,无不尽有,完完全全的一个小世界。

周尧尧看得出奇,竟是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仿佛此时已是置身于其中,耳边也隐隐能够听到城中的喧哗声。他迈出了步子,踏上石阶,想要走到那湖底的世界中去看看。

他正走着,已是走到了与湖面齐平的那道石阶上,眼看就要迈入那湖水中,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说,你这是要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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