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最深的海底,漆黑,寂静,随着暗流或起或浮地飘向远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渐渐有了些微的声响,甚至能感觉到有微风拂过自己的面颊,但四周依然漆黑。终于,世界的尽头出现了一丝亮光,刘宇努力的睁开了眼,整个世界一下就鲜明了起来。
“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刘宇扶着额头,大脑还有些不清晰,就好像刚刚坐完几天的火车,还残留着一种昏昏沉沉的晃荡感。
躺了半天,整个人清醒了很多,艰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这里好像是一个很奇怪的“山谷”,刘宇四顾,他现在坐着的地方是一块很小的圆形平地,大约只有一百个平方左右,四周被六根均匀排列的笔直岩石巨柱包围着,透过岩石柱子之间的缝隙,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山林和小心翼翼觅食的幼兽。
“你好,年轻人。”刘宇还准备细看,一个声音却突兀的响起,他可以发誓,刚刚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在这里。
“谁?”刘宇像受了惊得兔子一样从地上弹起,戒备地看向四周。
“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刘宇面前的空气开始泛起波纹,有种夏天透过炎热的柏油马路看对面景物的波动感,很奇特,也很让人感到惊讶。
“啵”一声轻响,像石子掉入水中,一个漆黑的点出现,由小变大,瞬间扩散成一个圆形,没有华丽的声光,也没有带来任何的物理变化。一个年轻的身影从这个漆黑的圆形中跨出,站在刘宇面前,他的身后,黑色的圆形迅速缩小成点,然后消失不见,仿佛将刚刚的情景倒着放了一遍。
“你好。”年轻的身影脸上挂着微笑,有趣的看着面前傻不愣登的少年。
“我……靠。”刘宇张着嘴,像只呆头鹅。好半响才试探着问“神仙?……鬼怪?”
年轻身影笑意更甚,摇了摇头。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谁?我明明记得自己在家睡觉的。”
“这里是哪里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胸前的坠子,至于我,我叫林白。”
“坠子?”刘宇摸出挂在胸前的红色玛瑙项链,“可这只是我捡来的啊。”
“我知道,因为它本来是我留给我的孩子的物件,而你的dna明显和我不符。也许是他不小心给弄丢了被你捡到了吧。”刘宇感觉的到,说这话的时候面前这个叫林白的人情绪有些低落。
“好了,这个不重要,”林白再次开口,“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我不想再给你解答了,只能告诉你,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我特么才二十岁啊大哥,不要说的好像马上就要挂了好不好?”刘宇感觉自己的神经现在是错乱的,好好的睡个觉却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然后面前的这个林白用玄幻的出场方式跑到自己面前说时间不多了,而这一切是因为自己捡了个挂坠,我靠,这特么哪种剧本都不像啊。
“现在躺下。”林白真的就不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躺下?刘宇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刚还在说时间不够,现在这是要让我睡觉么。刚想开口问却惊恐的发现身体完全不能动弹了,只剩两个眼珠子可以转动。
林白依旧一脸淡然的微笑,也不管眼珠子跟风车一样转动的刘宇,左手轻轻一挥,刘宇就像被吹开的灰尘一样翻转九十度,然后慢慢的躺在了地上。
刘宇想挣扎,想开口斥骂,却无力的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思维和肢体如被分隔开来,就好像无论我们思维再如何激烈也不能控制别人的身体一样。最终,刘宇放弃了,斜着眼看向正拿着一些发光物体在地上刻刻画画的林白,直到此时刘宇才认真观察起这位神秘的男子。
林白穿着一身白大褂,像个医生,头发不长不短,随意的朝左侧分着,他的额头很高,但被头发覆盖住一部分却又显的正正好,其下是一双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上驾着一幅半框眼镜,嘴唇紧闭,神情专注,整个人英气逼人中带着一股子文气,这会儿林白刻画到背光的一处,逆着光看去,他整个人都好像被套上了一层光边。刘宇本来慌乱无措的心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林白的速度很快,不一会整个“山谷”都被他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就连那六根岩石巨柱上也布满了符号。
“你真的很幸运。”林白出现在刘宇的旁边,带着些感慨的说道“从你的鼻血滴到这个吊坠开始,我就透过它观察你,虽然有很多缺点,但大体上我还是满意的,而且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找更适合的人了,所以,我决定把它送给你。”
林白说着伸出手,一个黑色的点在掌心出现,扩散成碗口大小,从里面掉出一个金色盒子,盒子打开,竟然是一颗金色的眼球,刘宇的眼睛又如风车般转动起来,只是这次里面的惊恐浓的化不开。
“好了,时间真的到了,害怕了几十年,没想到真的面对,我竟然也可以这么的坦然,可惜啊,没能见着孩子一面,刘宇,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未来你一定会感激我,我只希望在以后,如果……如果能遇到我的孩子,希望你帮帮他,你说行吗?”
刘宇在听了林白的话后惊恐稍缓,在听到林白的问话后发现自己又可以说话了。
“到底什么时间到了?”刘宇有一肚子的问题,通过林白的话,他总觉得好像将要发生很恐怖的事情一样。
“这个世界开始发芽了,”林白这次倒是回答了刘宇的问题,不过看刘宇一脸懵逼的表情估计也就相当于没有回答了。
“你能答应我吗。”林白再次问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当然会答应你。”
林白释然一笑,好像卸下了一座山,但却显得更加苦涩。
“那么,不见了,刘宇。”林白说完将手中的金色眼球朝刘宇轻轻一抛,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
刘宇的眼睛追随着林白的步伐朝外看去,却惊恐的发现外面早已经不是当时看到的样子,树还是树,山还是山,只是,这山,这树仿佛在照着哈哈镜一般,有的地方堆积在一起,有的地方却又被拉升的很长,像是印刷在塑料上的风景,被外力拉升或揉搓一样。
林白跨过了岩石巨柱的界限,站在了山谷的外面,转过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刘宇,那颗被他抛起的黄金色眼球也漂浮到了刘宇左眼的上方,然后伸出了无数密密麻麻麻的纤细触手,却也不进一步。
刘宇斜过眼睛看向林白,林白正在朝他挥手,刚想开口问,外面的世界却如镜子一般裂开无数可怕的黑丝裂纹,然后爆碎开来,而那颗悬浮在他左眼上方的金色眼球也几乎在同时朝他左眼扎了下来,瞬间,金光暴涨,如潮水般的疼痛将刘宇淹没。
疼,实在是太疼了,刘宇敢保证,即便是蛋碎上一万次也及不上此时他所体会的痛苦,仿佛是作用在灵魂上的一样。都说痛的久了会麻木,会晕眩,而现在的刘宇,不仅没有麻木,反而变得更加敏感,不仅没有晕眩,反而更加的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宇左眼的金光已经消散,而他的意识也在疼痛消散后变的模糊起来,左眼现在完全看不见东西,那只完好的右眼迷茫的盯着“山谷”外那无尽混沌中飞散消融的空间碎片,终于晕了过去。
山谷开始缩小,之前林白刻下的符文越发的精光璀璨,岩石巨柱慢慢显现出本来的样貌,竟是六柄形态各异的青铜古剑,那片“谷地”变成了一块复杂的阵盘,刘宇正躺在阵心。
最终阵盘缩小至一米方圆,刘宇如婴儿般蜷缩其上,六柄古剑拱卫四周,载着刘宇在无尽混沌中载沉载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