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万。
真的没有想到，我还能从那个地方出来，看着楼外这墩实的地面，我差点哭出来。
楼外有两个女人在等着，看着我们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很明显看到我的时候都是很惊讶，年龄稍长的那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我就说：“有活的？”
洪阳立刻开始汇报楼里的情况，我很虚。
勉强抬头问了一句：“有吃的吗？”
那女的立刻点头说：“有有，小闲你马上去让他们准备吃的喝的住的，马上弄出来！”
虽然是跟她身边那个小姑娘说话，但她全程都在盯着我，说完立刻带着我们一行人走去不远的那个帐篷。
进了这个大帐篷就发现，内部被分成了很多隔间，中间一个通道扭七扭八，听到我们的动静很多人都走了出来，看到我之后都一个个见了鬼的表情。
洪阳扫了一圈，张口就问：“曹天光和张军华长官呢？”
“谁？”那女的看向洪阳，“你是说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人？”
“对。”
那女人把我们带进一个隔间，一眼看去摆设少的可怜，除了一个铁丝床，就剩一个板凳，她往上铺了一层禄子，便示意把我放下。
“他们被调走了，这的东西以他们的权限够不到。”
门帘掀开，刚那个叫小闲的姑娘端了个盘子跑了进来，放在我面前的板凳上。
一碗小米粥，三个小馒头，一小碟咸菜。
之后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我只记得我脑袋里的另一个声音数到了两百万零三十。很久后洪阳有事来找我时给我说，当时我看到这一盘早餐，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的眼圈就红了。
他说我喝小米粥的时候，两只手都在抖，他们都看着我，以为碗要掉下去了，我才颤抖着喝了一口。
他说我放下碗就开始哭，哭的那个惨啊，本来是低着头流眼泪，后来就仰着头嚎啕大哭。
他的原话是：“你是不晓得当时整个帐篷里的人都围过来劝你，站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就那个叫小闲的，看你哭的这么惨她也跑出去哭，最后你都哭完了睡了，她还在外边掉眼泪。”
有人掀开门帘，我醒了过来，是洪阳。
“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
“你这也叫睡？医生说你是情绪太激动晕过去了。”他看了看手表，“才不到十分钟。”
叹了口气走了过来，拿着把剪刀站在我床边，虽然已经离开那栋楼了，但这个角度我仍旧很抗拒，因为他如果现在要杀我的话，我躺着是很不利的。
“做什么？”
洪阳让我坐在板凳上，说：“给你剪头发。”
我摸了摸我这么久没修理过的头发，快到肩膀了，看了看他：“你会剪？”
他从背后掏出一桶旺仔小馒头，放在我旁边：“太小瞧我临床医学的大学生了吧，我什么不会？”指了指零食：“这是那个小闲送给你吃的。”
抱着旺仔坐在了板凳上，他便咔嚓咔嚓剪了起来，事实证明，剪的的确很难看，不过我也不在乎。
门外有人掀门帘，探进来个脑袋，是秃子，说道：“洪队，我们去了。”
洪阳摆摆剪刀：“去吧去吧。”
我含着七八个旺仔小馒头，问：“去哪？”
秃子已经跑了开去，洪阳说：“进A栋，刚刚我们在B栋四楼的时候，A栋的人就说要回来了，可是刚刚我们跟大姐汇报，大姐说文队什么时候能下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下来。”
又塞了一把小馒头，我想了想，A栋的话。
“去A206，或者三楼的厕所，还有508这三个地方找。”
洪阳愣了愣：“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边，并说：“这几个地方可能性很大，去告诉他们。”
洪阳想了想便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说会先找这几个地方，找不到的话还是会搜一遍全楼。
我把小馒头包装桶还给他，说吃完了，还有没有。
洪阳瞪了我一眼说：“没了，这可是人家小姑娘特别不舍的送给你的，能不能吃慢点。”
我撇撇嘴，洪阳接着剪，过了会儿又叹了口气，我问怎么了？
洪阳说：“你有麻烦了。”
我看看他，表示不解，洪阳低声说：“你觉得一栋楼里死了一千二百多个人，就你一个活下来了，他们会怎么对你。”
听了这话我笑了笑，想了想说：“这有什么，我还能活着走出那栋楼，就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没有死在那，难道还能死在这？”
洪阳想了想，说了声也是，又叹了口气，我问又咋了。
洪阳说：“我觉得我也有麻烦了。”
刚说完门外就有人说了声：“你的确有麻烦了。”门帘一掀，还是那俩女人，看了看洪阳又看了看我，自我介绍说，“陌香，这丫头是陌闲。”
小丫头一伸手抽走了我手上的空盒，吐了吐舌头又递给我一桶旺仔小馒头。
对小丫头感激的笑了笑，看向陌香：“有事问我？”
陌香点点头，我放了一颗小馒头进嘴里，洪阳也放下剪刀表示剪完了，一屁股坐在床边一副看戏的态度。
陌香一点坐下的意思都没有，摆摆手让小闲记录，便问道：“那个楼里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我不怎么想再去回忆那栋楼，能有什么呢，无非就是活下去或者死掉，我不认为我能从一千二百个人里活下来是我的能力或者运气，我也不认为被我杀的那些人就应该被我惦记，看惯了死亡，好不容易走了出来，真的不想再去回忆谁对谁错。
捏了一颗小馒头，我稍微想了想便叹了口气，随后又笑了笑，抬头看向陌香：“如果我不说实话，会怎么样？”
两百万零五百七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