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碧一直都是一张面瘫脸。但不代表他不会伤心。
下午一点,结束了半天的拍摄,大家四散吃午饭。苏樱人缘不错,才来几天就已经有了小团体,助手要拉她一起去吃黄焖鸡,被苏樱拒绝了。
毕竟朱成碧还一个人在摄影棚里坐着,有种明明很低落,却不愿意表现出来的傲娇。
“朱导在想事情,你别管啦,中午就半小时吃饭时间。”
苏樱摇摇头,到隔壁的面包房买了两个面包,塞了一个没肉的给朱成碧。
“表弟答应我了,拍完这部片子就走。”
“嗯。”朱成碧点头。
“我听说你以前是大摄影师啊,肯定很有钱吧?”
“嗯。”
“喂,你不会真的很伤心吧。”
“嗯。”
……
果然伤得不轻。
朱成碧膝盖上放着一个本子,苏樱拿起来晃了晃,看朱大导演没拒绝,就擅自翻了起来。里面图文并茂,画了很多书内人物的设定图,事无巨细,甚至连簪子的花纹是阴刻还是阳刻都标好了。一旁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推敲人物性格和他们的心路历程,在书的哪一部分发生了哪些变化。
恐怕书的作者都没这么细心过。
苏樱的心情立刻沉重起来。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已经认识到朱成碧对cosplay有多认真。
“你别介意,人都懒,想往活儿轻松拿钱又多的地方跑。他们现在跟你恶意竞争,挖你的人,说不定'苏破天’比赛一结束就把他们开除了呢!”
朱成碧玩着面包上的葡萄干,捏扁搓圆,淡淡地说:“我以前搞摄影,经常被别人说,我太认真了。人总分两部分,一部分随性,一部分理性。我是理性派。拍东西之前常常要做几天的准备,准备几个备选方案,做好突发状况的应对。几年下来,我拿了点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是有才能的,却被人说,我太认真了。”
“他们嫉妒你吧?”苏樱小声说。
“认真有什么不好?拍照片就要拍好,做cos就要做好,我不想浪费工作里的任何时间。他们觉得苦,觉得累,可越是觉得累和辛苦的人,就越爱叫嚣着自己热爱这一行。”朱成碧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露出一丝无奈,“其实我半年前也不了解cosplay,只是想转行,做和摄影相关的工作。我在微博上看到你弟弟的照片,建立工作室的点子是他出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苏樱不知道怎么安慰朱成碧,因为自己也是个职场败将。她原来是出版社的文字编辑,专做文学类图书,后来公司转型做网文,苏樱很不适应,就辞职在家,接点校对排版的私活。
苏樱今年已经25了,标准的大龄死宅。
她也热爱过,她也认真过,她也输了。
放下手里的培根蛋卷,苏樱思索着讲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摄影棚的玻璃门大开,一股黄焖鸡米饭的味儿飘了进来,助手没来得及擦嘴就跑进来,手机举着手机——
“苏破天!苏破天!”
苏樱说:“谢谢。”
“谁说你了,我说‘苏破天工作室’!”助手迅速滑动手机屏幕,“我们拍了瀑布照的消息流出去了!你看他们发的花絮,是不是我们昨天的瀑布?”
果然,微博上拼了好长一条图,虽然遮遮掩掩的,但明显背景就是果炉瀑布。微博的配字也很嚣张,说什么虽然用了一样的地方,但出来的片子效果肯定更好,宝宝们敬请期待哦。
“导演!”助手喊。
“成碧!”刚进门的苏棠喊。
“姓朱的!”着急起来的苏樱喊,“我们的片子比他们的好吧?”
她听了朱成碧一番话,不知不觉也把自己当成了工作室的一员。朱成碧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神色凝重:“我不担心‘小中大’的成片水平,但那套瀑布片是我们的决胜片。”
言下之意,如果两个工作室都拍了瀑布景,就算“小中大”的水平比较高,也会削弱新鲜感和冲击力。再加上敌方工作室片量大,没节操,胜算一下就下降了很多。
“我去揍他们!”愤怒的苏棠举起柔弱的拳头。
“瀑布片不用了。”朱成碧当机立断。
“可……可我们之前拍的室内虽然也不错,但没瀑布片质量高呀!用那些能赢吗?”助手着急。
朱成碧翻翻手机,看看天气,忽然闻苏樱:“现在山里还有萤火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