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8241600000002

第2章 翠螺之恋(二)

翠螺之恋(二)

6

一觉醒来已是八九点,顾一平慌忙套起衣服下床。

床头的大公鸡在咯咯地叫。被拴了一夜,又没有进食,大概不舒服,表示抗议吧。可别抗议,你的大限之期该到了。

这是昨天下午回家捉来的。

走进家门,老爹正在门口搓草绳。因为天热,穿着短裤光着膀子,汗珠还是顺着瘦骨嶙峋的脊背往下滚。秋天盖房子需要结网络,压住房顶上的新稻草,才不至于被风吹掉。网络是用细草绳结成的。三间房子需要的草绳量很大,老爹在家没事,夏天就早早准备。

还是过年的时候回来的。虽然现在正是暑假,顾一平却一直在学校里猫着。回来没地方睡。三个人一张床,六条胳膊六条腿,就像十二根树棍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怎么能睡得着觉呢?他索性不回来了,一个人躲在学校图清净。

可是在学校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学生放假了,单身教师都走了,没人到食堂吃饭,食堂也停火了。他便买了个煤油炉和小钢精锅,放在窗台下的课桌上,吃饭的时候煮点面条,放一把鸡毛菜在里面,就是一顿饭。面条吃厌了,也可以煮干饭来换换口味。就是没办法炒菜,想吃,便到街上小吃部炒点菜回来。就这么七胡八胡的,一个暑假就胡过去了。

半年时间了,尽管家里变化不大,却有了生疏感。看着这三间连腰隔墙都没有的房子,不要说外人,就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自己,对之也没有什么留恋之情。要不是这里住着老爹和弟弟,他可以一辈子不要回这屋。你说他忘本,就这么回事啦。人是最讲实际的,总不能在虚幻的口号里过日子吧!

他从灶台边拿个小秧凳过来,在老爹对面坐下,把和杜丽丽谈对象的事对他说了。老爹停下手里的活,拿条发黑的毛巾,揩揩胸前的汗珠说,好事呀,要好好待人家。自从你妈走了,家里多少年就没个女人进出。三个大光棍,弄得家不像个家,出门都没面子。成了,是我们家一大喜事。不成,也别委屈了人家。

老爹说得恳切,期待的目光里滚出浑浊的泪花。提起去世的母亲,顾一平的眼睛不觉也有些酸涩,不由得想起母亲走的那个傍晚……

正值隆冬季节,暮色降临,房间里一片昏暗。母亲躺在床上,意识已经模糊,认不出前来探望她的亲友。顾一平坐在床前的条桌边,抚摸着母亲的手。母亲全身浮肿,手肿得像个大馒头,软绵绵的,但还是温热的。他轻柔地揉搓着母亲的手,希望她能够有所知觉。然而手却越来越凉,越来越僵……亲戚们在忙碌,为母亲准备后事。桌上油灯的火苗在摇曳,顾一平伏在油灯下,泪水像断线的珠子默默地往下滚……

顾一平不忍再往下想,背过脸擦了一下潮湿的双眼,说,明天,杜丽丽要到学校去玩,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她。

家里还有几只鸡,你捉一只去吧,杀了煨煨,又有肉吃又有汤喝。老爹说着,看见几只鸡在灶台后面的草堆里找食,便关起门来,逮到一只大公鸡。剪了一节草绳,把鸡腿和翅膀捆好递给顾一平。

顾一平接过鸡,从家里出来,好生感慨。老爹一贯扣巴巴的,平日里连根鸡毛都舍不得动一下,今天忽然这么慷慨,想起以往和老爹发生的冲突,不免心生愧疚。

那次参军,体检合格了。老爹却对带兵的说,他母亲走得早,让他参军,怕他母亲在那边伤心。就这一句话,让他想跳出农门寻找理想人生的希望彻底破灭。顾一平那个气呀,没地方出,便把家里所有的饭碗都砸碎了。老爹只是唉唉地叹息两声,什么也没说。现在想来,当初自己太没理智太没道理了。

起床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出去接了一钢筋锅水回来,坐在煤油炉上烧着。又找来一把剪刀,拿来一只碗,到水龙头上接了点水,放了点食盐在里面。他左手拽住鸡的翅膀根部,同时捏住鸡脖子,右手拽掉鸡颈部的绒毛,拿起剪刀对准气管刺过去,咔嚓剪断,鸡血呈几条射线喷到碗里。

水烧开了,倒在塑料桶里,把鸡放进热腾腾的开水里旋几下,鸡毛就像秋天的落叶,轻轻一拽就全脱下来。拔完鸡毛,拿到水池上破肚,清洗,再剁成几大块,拿回来放到锅里炖着。

锅里浮起一层黄澄澄的鸡油,房间里也飘起鸡肉的芳香。香味越来越浓,越来越诱人。

可是临近中午,丽丽还没有来,出去迎迎吧。第一次来,也可能找不着路吧,反正呆在房间里也没啥事。鸡汤已经炖好,他熄了火,关上门就下楼了。

7

走到采石百货商店门口,看到一个白衬衫黑喇叭裙的女孩,袅袅婷婷地从派出所方向过来。仔细打量,正是杜丽丽。顾一平紧走几步,喜滋滋地迎上去道,你家离这儿很远吧?他没问你怎么到现在才来。这句明显带有责备的话,说出来会伤人的。

远倒不远。我奶奶栽的南瓜要浇水,她行动不方便,我就帮她拎了几桶水,浇完才动身的。丽丽擦了下额头的汗说。

奶奶行动怎么不方便啦?顾一平关切地问。

十几年前,奶奶背着妹妹到医院看病,在田埂边摔了一跤,右腿摔骨折。当时也没什么好医院,骨头没有接好,落下残疾,走路一瘸一瘸的。但奶奶不肯歇着,近八十的人了,仍旧东跑西颠,不是种菜,就是养鸡养鸭。每天妈妈做饭,她还帮着打下手。杜丽丽说。

哦,是这样啊。你没乘公交车吗?顾一平问。

走来的。这节路没有公交车,家里唯一的一辆自行车,我嗲嗲(爸爸)上班骑走了。杜丽丽说。

哦,干了活,还要走那么多路,太辛苦啦。顾一平说。

这有什么辛苦的。没上来之前,我还在生产队里干过农活呢。杜丽丽不无骄傲地说。

两人边走边聊,刚走到锁溪桥头,忽然有一伙人从后面追来,边追边喊,看你们往哪儿跑,打死那两个狗男女。他们手里还拿着石块,不断朝这边扔过来。

顾一平回头一看,发觉这伙人正是朝他们追来的,拉起杜丽丽的手就往前猛跑。他心里犯嘀咕,我们招谁惹谁啦,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被骚扰呢?

杜丽丽扭头看了一眼,发觉这伙人后面有个矮胖子跟着,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一块石头朝杜丽丽飞来,她把头一偏,石头却不偏不斜砸在顾一平头上。他啊哟一声捂着后脑勺蹲下来。杜丽丽吓得连忙高喊,打人啦,救命啊……附近执勤的警察看到骚乱,急忙跑过来拦住那帮肇事者。那伙人看到警察便四散逃跑,警察追上他们,把他们一个个抓到派出所。

杜丽丽移开顾一平的双手,看他伤口上鲜血朝外直涌,焦急地说,这怎么办呀?赶快到医院吧。说着,扶起顾一平急忙往坡上的医院赶。走进外科室,医生紧急清创、止血、包扎,说,要是再重些,颅骨可能就要骨裂,那就麻烦大啦。必须要输液消炎,避免感染。

在输液室里,头上缠满绷带的顾一平躺在床上,右胳膊上扎着吊针。杜丽丽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一滴滴药水往下滴,心里充满忧虑。那个矮胖子的身影,像魔鬼一样盘踞在她心中,让她坐立不安。

你看到凶手都被抓到了吗?顾一平不放心地问。

看到两个警察追过去,这伙人肯定跑不掉。巴掌大的采石街,他们能跑到哪儿去?杜丽丽安慰他。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为什么要奔着我们来?我们不认识他们,又没和他们结仇。难道是我上课得罪了学生不是?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来报复老师呀。顾一平百思不得其解。

不会的。这伙人就是一伙街痞子,小混混,闲得无聊,想找点儿刺激罢了,没什么特别的意图。杜丽丽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安慰安慰顾一平。其实她心里盘踞的那个魔鬼,却始终驱赶不走。

我这里一下没有事。你到派出所去一下,了解一下他们为什么要骚扰我们。搞清楚原因,好让派出所保证我们以后的人身安全。顾一平对杜丽丽吩咐道。

杜丽丽也正想要去,便立刻答应道,好的,我去去就来。

派出所的禁闭室内关着三个小痞子,有靠在墙角,有蹲在墙边,还有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个个都长着一身的横肉,或是胳膊,或是肩膀,或是胸脯,都刺着张牙舞爪的青龙,或者龇牙咧嘴的狼首,让人汗毛倒立头皮发麻。

警察正在提审那个矮胖子,问他是不是主谋?矮胖子把足球似的脑袋偏向一边,坚决不承认他是主谋。问他谁是主谋,他说不知道。再问他为什么要故意伤害过路人?他说是闹着玩的,没有故意……

提审难以进行下去。杜丽丽走进来,满腔愤怒地逼视那个矮胖子,厉声责问,魏金强,你抬起头来,认识我吗?

矮胖子扭过头来,一看杜丽丽,立马耷拉下脑袋,脸上一片死鱼色。

是不是你哥哥叫你来的?杜丽丽问。

不是。魏金强翻翻死鱼眼睛抵赖。

你还狡赖。不是他叫你来的,你为什么找人骚扰我们?

……魏金强低头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说,为什么骚扰他们?警察把桌子一拍道,再不说,马上把你们送到看守所关起来,到法庭上判刑。

听说要判刑,魏金强惊惶地抬起头道,我说,我说。是我看你和我哥分手,又跟别人在一起,不服气,想教训教训你们。

你不老实。一定是你哥指使的。杜丽丽说。

我哥不晓得这件事。我说的是实话,不相信你们把我哥喊来问问。魏金强说。

你哥在家吗?杜丽丽问。

学校放假,他在家。魏金强说。

杜丽丽把警察叫到外面,小声说,究竟是不是他哥指使,尚不能确定。但必须要把他哥叫来,当着你们的面保证,以后绝对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否则我们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我们以后经常要走这条路,可能还会碰到他们,希望警察同志能够帮帮我们。

警察见杜丽丽说的恳切,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魏金强的哥哥魏金山被叫来了。听警察介绍情况之后,当即声明,这事与他无关,纯粹是他弟弟的个人所为。虽然他与杜丽丽断绝了关系,但他并没有实施报复。

警察警告他和他弟弟,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将把情况反映到他学校,如果影响到他的毕业,一切后果由他个人负责。

魏金山代表他弟弟向杜丽丽表示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此类事件。派出所依法拘留了这伙肇事者,还罚他们赔偿顾一平的医药费。

8

在杜丽丽的脑海中,永远不会忘记的这样的一幕……

魏金山把她从书店里叫出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责问,那天和谁一道去慈湖的?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立刻就要把丽丽吞下肚似的。

魏金山是学体育的,有着一身的蛮力,手硬得像只大铁钳,杜丽丽的手被钳得生疼。她试图挣脱却没有挣脱开,涨红着脸,愤怒地吼道,放开我,你要不放,我马上喊警察。

马路边确实有一个警察在来回走动。魏金山怕她真的喊起来,把他当流氓抓到派出所,传到学校影响不好。他只好松开手,却仍然圆瞪双目,气咻咻地逼问,那你告诉我,是和谁一道的?

杜丽丽揉揉发红的手腕,傲慢地说,那是我表弟。他妈妈是我姑妈。正好路上遇到,就和他一道到他家看我姑妈。我姑妈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我去看看她不行吗?

可我从来没听说你有个姑妈在慈湖呀,你在骗人吧。魏金山的两只眼睛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你又不是查户口的,难道我家七大姑八大姨都要向你交代?你这马路警察管得也太宽了吧。杜丽丽鄙夷地反问道,我倒想不通了,你在芜湖,怎么我的行踪你都知道,你派人盯梢我吗?

人正不怕影子歪。你只要没有邪念,还怕人盯梢干什么?魏金山辩解道。

什么?亏你还是大学生呢。我还没嫁给你呢,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随便跟踪人是犯法的,是侵犯人权,你知道吗?杜丽丽一句不让。

我没派人跟踪你。有人到慈湖办事看到你的。我这不是关心你嘛。魏金山知道理亏,声调放平和了些。

对不起,我实在消受不起你的这种关心。杜丽丽反唇相讥道。

魏金山到芜湖上学后,与杜丽丽接触的机会少了,便逐渐敏感,总觉得离她越来越遥远,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这次回来,听他表舅说到慈湖办事,看到杜丽丽和一个男的一道,不知道到哪儿去。那男的高高的个头,长得还蛮帅气。两人有说有笑,挺热乎的。

魏金山一听肚子起鼓,怀疑杜丽丽对自己不忠,有了外遇,便急急地赶回来,找到杜丽丽要问个明白。他时时担心,像丽丽这样的美女,周围不乏追求者。不管她有没有情况,借机给她警告,警钟长鸣,还是有必要的。

他和丽丽之间,总是有些别别扭扭的,让他忧心忡忡。上次回来,约丽丽来家吃饭。席间喝了点酒,看着她丰满的身躯,浑身燥热,不能自持,便倚酒三分醉,抱着丽丽要往房间拖。没想到丽丽竟然竭力反抗,狠狠踹了他一脚,踹得小腿柱起了个肿块,一周以后才消了肿。杜丽丽夺路而逃,出门径直回家了。难得回来一聚,却闹得不欢而散,实在叫人郁闷。

以后联系了几次,杜丽丽都不理睬他。他左思右想,就是弄不明白,丽丽怎么就那么无情呢?肚里窝着一团火,很是沮丧。感到和杜丽丽的关系好像是隔靴搔痒,够得着碰不得,干着急没办法。垂头丧气地回到学校,他写信责问杜丽丽,我们还是恋人吗?我连碰都不能碰你一下,这叫什么谈恋爱?

丽丽回信道,你那叫碰吗?你究竟想干什么我还不清楚吗?我们还没到那一步,没成熟的果子你就想去摘,这怎么可能呢?亏你还是一个大学生呢,这点素养都没有吗?

冷静下来的时候,丽丽也感觉奇怪。在他们接触的两年多时间里,魏金山从来都没有亲吻过她。每当魏金山要表示亲近,她便狠狠地把他推开。弄得魏金山常常欲亲不能,欲罢不休,也难怪他生气。可那也不能怪我呀,找不到那种感觉,硬要和你亲热是亲热不起来的呀。感情这东西,是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的,瓜熟蒂落的,勉强不得。绝对不是巧取豪夺,企图强占就能到手的。

也许是你和我无缘吧,这可怨不得我呀。丽丽自我宽慰道。

9

魏金山原本是阳山的知青,和丽丽的杜家村只隔一个田冲。大队团委组织文艺宣传队,杜丽丽和魏金山两人都被抽调上来。他既不会唱也不会跳,没什么突出才能。但他有个表舅在大队做民兵营长,就开后门把他弄到宣传队,可以不要在生产队干重体力活。表舅的这点权利,在穷乡僻壤也还管点用,他便高兴地把表舅拉回家,足足灌了一瓶酒。

魏金山在宣传队做不了什么大事,只能背背锣鼓拿拿镲,顶多小合唱时人数不够,把他拉上去凑个数。小子黑黪黪的皮肤,一米七零的个头,纯属二等残废。但却长得粗壮,结实,猪头小队长似的。杜丽丽并没太注意他。然而矮子矮一肚子拐,小子有着一颗精明的脑袋。他看丽丽长得漂亮,能歌善舞,人见人爱,是宣传队里的台柱子,在边方村民中小有名气,便狗皮膏药似的往上贴。

出去演出帮丽丽拿个扇子,凑到跟前说个笑话,丽丽下台倒杯开水递到她手里,闲暇时从口袋里掏把瓜子递给她,陪着她边吃边聊。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天南海北家长里短地胡吹神侃一通。姑娘的心属黄泥巴的,经不起水泡。水一泡就发软,一软就崩溃。情犊初开的丽丽,哪经得住魏金山如此死缠烂打,渐渐把持不住,成了小子的囊中之物。

丽丽把魏金山带到家里,爹妈看他五官周正,嘴巴抹蜜,大伯大妈叫得甜,心里倒是喜欢。私下里一打听,小皮(小男孩)的家境不错。父亲在百货商店做营业员,母亲在酱品厂上班。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工厂,但人家是城里拿工资吃商品粮的,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不知要强多少倍。况且他家还有几间老瓦房,日子应该不会太差吧。女大不可留,迟早要嫁人,就随她去吧。能攀上个城里的亲家,也算是三生有幸啦。老夫妻俩就这么默认了。

不久,大学复课,要在知青中招收工农兵学员。魏家人背后下足了功夫,再加表舅的运作,魏金山顺利招上来,走进芜湖一所大学。因为球打得好,短跑速度快,成了一名体育系学生。两个恋人虽然相距两地,但可以鸿雁传书维系感情。偶尔丽丽也邀请小姐妹作伴,到魏金山的大学校园去耍耍。

魏金山名义上是个在校大学生,却是一介武夫。成天在体育场上跑来跑去,书没读多少,肚子里没有半瓶墨水,行为粗鲁,言语不雅,缺少文化素养。上了大学之后,似乎度了一层金,更加趾高气扬,骄横跋扈,藐视杜丽丽。似乎她是农村出来的二姐,(城里的姑娘为大姐),土丫头,没学历,常常对她气指颐使,不拿村长当干部,丽丽逐渐心生委屈。

丽丽读书不多,但她却更崇尚文化,仰慕有学识有教养的谦谦君子,对于金钱和物质,并不很看重。她想,大家都还年轻,都有一双手,只要肯学习肯吃苦,将来生活总会好起来的。所以她对家境贫寒的人并不反感,只要有素养,能够彬彬有礼地对待她,就足够了。而且文化能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上代有文化,下代必然会在文化的氛围中得到熏陶,无限地良性循环下去。

但是一个人不读书不学习,没文化没教养,就是一瘫扶不起来的猪大肠,今后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像魏金山这种莽汉,一生也就是在跑跑跳跳中度过,和他在一起生活,不会有多少情趣,将来还可能成为他的家奴。一旦他不高兴,她杜丽丽必定成为他的出气筒。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要想觅到幸福是不可能的。

就在魏金山动粗之后,杜丽丽郑重地向他宣告,从此我们断绝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说完丢下魏金山,扭头走进书店。

然而她却没想到,事情并非一句话就能了结。阴影依然如影随形地笼罩着她,她担心顾一平知道事情起因,半途退却,致使这场刚刚萌芽的情感胎死腹中。她和顾一平接触时间不长,却感觉顾一平就是她要寻找的人。在他瘦削的身躯和温文尔雅的举止中,丽丽嗅到了书卷气,寻到了梦寐以求的气质和情丝。

10

杜丽丽得到魏金山的保证,心中的那个魔影消除了,顿时身轻如燕,如释重负地迅速回到医院。

已经吊完一瓶水,第二瓶也吊了一半。顾一平问,事情搞清楚了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们就是下贱,小流氓,看不惯一男一女在一起,故意寻找刺激。这些人在派出所都是挂了号的。警察拘留了他们,罚他们赔偿你的医疗费,以后再也不敢来骚扰我们了。杜丽丽说。

那就好。不然在这条路上走,时时都得提心吊胆。顾一平说完,来回扭动身子想要下床。

杜丽丽问他有什么事?顾一平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杜丽丽恍然大悟,问他是不是要上厕所?顾一平这才红着脸点点头。但男厕所杜丽丽是不能跟过去的,再说,他们俩目前的关系,也不是跟过去的时候。杜丽丽灵机一动,请邻床的老师傅帮忙拎着吊水瓶,带顾一平去趟厕所。老师傅是陪他儿子来打吊水的。

输完液,医生说可以回去休息,头部的伤口按时来换药就行了。

回到宿舍,已是下午三点多钟。打开门,一股浓浓的鸡汤香味扑鼻而来。两人都还没吃午饭,肚子早已饥肠辘辘。顾一平欲去点煤油炉,重新把鸡汤热一热。杜丽丽抢上一步,从顾一平手里接过火柴说,你到床上躺着去,这里由我来。

她点着煤油炉,待鸡汤烧开之后,按照顾一平的吩咐,放了半桶面条进去。面条煮好了,她盛了一碗鸡汤面端给顾一平,再盛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顾一平说,你先吃吧。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等会儿再吃。

面汤很烫,凉一凉,等会我们一道吃吧。杜丽丽说着,看到床底下有一盆脏衣服,拖出来准备端到外面去清洗。

顾一平连忙摆手阻止道,别动,别动,等会我来洗。

你就歇歇吧。我一会就洗完的。杜丽丽拉开门出去了。

还是昨天晚洗澡换下来的衣服,本该今天早晨洗的。但顾一平忙着宰鸡,把洗衣服的事给忘了,已经有了汗馊味儿。特别是内裤,拿在手里硬邦邦的,还有股尿味儿,挺腻歪的。要是别人的,她这个年轻姑娘看都不看一眼。现在是顾一平的,她拿在手里却并不觉得反感,反而倍觉亲切。你说怪不怪。她一时也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心理在起作用。

在家里她是不洗衣服的,一般都是妈妈或者奶奶洗。只有在她们忙不过来,或者不舒服的时候才帮着洗一洗。看到顾一平的衣服,似乎有种责任感,促使她非洗不可。她接满一盆水先泡好衣服,再一件件打肥皂,仔细揉搓,然后在清水里漂洗干净。虽然两臂酸软,心里却是乐滋滋的。

洗好衣服晾完进屋,顾一平已经睡了一觉。醒来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第一次来就让你洗衣服,累坏了吧。

我又不是纸糊的,这么不经累呀。杜丽丽笑笑说。

鸡汤面条已经凉好,正好一口吃。杜丽丽吃得脸上冒汗,红扑扑的,似乎涂了胭脂一般,更加美若天仙了。顾一平陶醉了,心里像绽开一朵花,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同类推荐
  • 窃心人

    窃心人

    诸君可还记得《星灵之域》中的叶含吗?小末这次要呈现给诸君的便是窃心人叶含的故事,不知诸君是否有些期待呢?
  • 我的草根人生

    我的草根人生

    平凡的人也有不一样的春天,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平凡的人,他不向命运低头,用自己的刻苦与勤奋向这个世界呐喊。
  • 圆梦那些事儿

    圆梦那些事儿

    那些年,我们一起发起梦想,选择圆梦,决心扞卫梦想。我们见证了曾见证了梦想成真后的喜悦,也目睹了梦想的陨落后的失落与再战。是前行,还是选择放弃?哪一个,是你对圆梦的宣言?圆梦的那些事儿,可能不是那么大,但有你,有我,有我们共同的努力与希望。
  • 三国之绵延外传

    三国之绵延外传

    赵灵儿,某普通中学一普通学生,大概是父母对起名很有研究,于是“灵”这一字贯穿其一生。她因一次意外而改变世界历史,以前的学校呢?以前的事物呢?那些整天围着她转的人是谁?有什么企图!一切皆由她的特殊体质,这是一次探破真相的旅程,也是寻找爱的冒险。
  • 聆听天堂的声音

    聆听天堂的声音

    那一年,我18岁,在花一样的年纪,却出现了一次巨大的转折,人生没有多少次转折点,而那一次,却改变了我整个人生,人生就是一道选择题,而那一次却不是我所能选择的......
热门推荐
  • 自杀小传

    自杀小传

    天之娇女,突逢巨变,意志全失,于是以死求解脱,一次次的寻死未成,直到当她距死神只有一步之距时,才突然发现“活着真好!”于是快跑啊,死神就在身后紧追。
  • 神传之问道

    神传之问道

    道生万物,妖兽百族,人类繁盛,仙踪时隐时现,交织着一片纷扰的世界。
  • 重生之武道涅槃

    重生之武道涅槃

    武道即是吾道!重生非吾意,吾道即人生。化人生之混沌,修吾道之真意。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道?道是我的人生,不论过去现在未来,不论真实虚幻轮回。
  • 茅山之士

    茅山之士

    我叫张扬风,出生在一个叫做“张家村”的小村庄里。从小我就霉运缠身,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几年,直到遇到了我的师傅--尘凡道人...斗千年尸王、杀鬼妖,斩鬼神,这是我的故事!
  • 剑舞星落

    剑舞星落

    身份神秘的少年,错综复杂的谜团,步步紧逼的危机,一切真相的背后竟隐藏着天地间最大的秘密,看少年如何以手中双剑舞出一片长空...
  • Songs of Travel

    Songs of Travel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仙书云篆

    仙书云篆

    仙道渺渺,人道茫茫……古语有云:纯阳无阴者谓之仙,负阴抱阳者谓之人。人仙本起同源,人有七情,仙亦存欲。凡人可升登为仙,仙亦有堕沦作人。当修仙不再显得那么神秘,仙人也不再是高高在上。当人们不司其责,当仙神不守其位。金钱、权利、名望、杀戮,阴谋、阳谋、算计、秘辛,仙剑、法宝、丹药、魔兽,道术、佛光、偃术、巫法……天道欲崩,末世即临,乾坤颠倒,四季无常,万族并起,世事沉沦,人心沦丧,杀孽四起,日落日出,何人当主?世间所发生的一切悲喜哀怨,聚散离合,不过是上位者之间的博弈游戏而已,以天地为盘,众生作子的一场消遣玩闹,仅,此而已……势单力薄,孤身一人,只有有心,蝼蚁之身也可撼动天地。
  • 绝品小帅哥

    绝品小帅哥

    吴浩“:今天路上的人好少啊...?”啊!救命啊,不要!吴浩立刻看到有一个胖男人和一个瘦男人将一个女孩儿拉进了小巷里。吴浩“:什么情况?跟去看看吧。”不要啊!离我远点!胖男人“:你就叫吧,没人能来救你的。”
  • 回归者的日常

    回归者的日常

    15岁的主角赶上了穿越者的潮流,但是和别人不一样,他的系统像取代主角,当一切都结束后主角回到了现实,却意外的又被一个系统绑定了,这次的系统却是个妹子。PS:本书不会穿越到其他世界,主角会在都市里带着那些二次元人物这边开公司那边卖军火,当个幕后大反派
  • 心尖独宠:霍先生别闹

    心尖独宠:霍先生别闹

    霍先生遇见此生挚爱时,那个小女人心有所属,有人问他抢还是不抢?霍先生笑了:“抢。”他是商业帝国呼风唤雨的霸主,是霍氏集团的掌舵人,手握阮城经济命脉,身份尊贵,地位显赫,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偏偏要一个被抛弃的女人,而且还捧在手心里呵护宠爱着?他说:“嫁给我,我负责宠你。”她问:“那我负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