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丞相林意之女林夏薇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四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林夏薇待宇闺中,与皇四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四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司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圣旨一下,平时冷清的襄王府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了,登门拜访道喜的,送贺礼的,反正所有想要巴结颜亦轩的人都来了,还有府上的侍女和家仆都在忙着张灯结彩,布置婚房等等琐事。
颜亦轩一点儿也不需要操心,府上的一切事物交给管家去办,只是这大婚之日的流程嘛......
“在成婚当日,殿下您要蟒袍补服到皇上、皇后前行三跪九叩礼,还要到生母萧贵妃面前行二跪六叩礼。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要由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跟随殿下迎娶王妃。”
颜亦轩乖乖端坐着像快睡着一样,漫不经心地听着,礼部尚书孟鑫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向他讲述婚礼流程,身后跟着的几个宫人双手捧着一叠叠厚重的书册,让颜亦轩顿时觉得焦头烂额。
“哎呀!!”
在书房门外有一个看似二十出头的少年大叫一声,满脸担忧向颜亦轩飞奔过去。
“四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少年目光看向颜亦轩右身后的林夏慕,责怪道:“襄王身子不适,你怎么都无所察觉啊?”随后向他使了个眼色。
那位少年管颜亦轩叫四哥,所以他应该也是皇子之一。传闻五皇子胆小懦弱,七皇子尚且年幼,那位少年就只可能是颜亦轩的同胞兄弟——六皇子睿王颜亦诚。
林夏慕满脸无辜的看着颜亦诚,当然了,他这个反应迟钝的家伙估计也看不懂颜亦诚那一眨眼是何用意。
但是颜亦轩太了解这个弟弟了,干脆将计就计,配合他装出一副头晕目眩的表情,还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孟大人,你看我四哥今日也累了,这婚礼礼仪改日再说好不好?”颜亦诚一脸诚恳地看着孟鑫。
“睿王殿下,可是微臣......”
“回头父皇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我的命令,反正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颜亦诚沾沾自喜地说道,随即又以颜亦轩身体安康吓唬之:“再说了,要是我四哥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担待的起啊?”
“微臣遵命。”
虽说孟鑫心不甘情不愿的就回去了,可他明白,那是睿王殿下,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不然这小祖宗非强拆了礼部不可。
“四哥别演了,人都走了!”颜亦诚顺手拿起书桌上一本书,轻轻敲了一下颜亦轩的脑袋。
颜亦轩把头埋在手臂之间,脑袋徐徐抬起只露出一双眼睛,“下次换个新鲜点的招儿,每回都装病你不累我还累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招不在新,管用就行!”颜亦诚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说道。
颜亦轩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质问道:“你这么有空不去筹备治河经费,来我这儿为何?”
“来恭喜你啊!我哥终于成婚了我能不激动吗!”颜亦诚眉开眼笑、兴致勃勃,就好像成亲的人是他一样。
高兴的同时,好奇之心熊熊燃烧,“我就是好奇是怎样的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居然能让咱们一心只为家国天下的襄王殿下动了凡心。”
颜亦轩握拳掩唇微咳,微笑道:“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你啊!”颜亦诚话音刚落,就把脸凑到颜亦轩耳边,东张西望的像是怕隔墙有耳,小声问道:“听说是皇后的侄女,那你怎么还敢。”
颜亦轩轻叹一声,无奈道:“我还能如何,只能见招拆招了。”
当颜亦诚正在垂头丧气、懊恼不已的时候,眼神突然扫到林夏慕左脚的靴子,倒还真提醒他了。
他眼神闪过一丝凉意,和微微怀疑,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哎夏慕,听说未来的襄王妃还是你妹妹?可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林夏慕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那妹妹自四岁以后便不在洛阳,鲜少与她往来,所以也就很少在谈话中提起她。”
林夏慕这个老实人绝对有问必答,颜亦诚佯装乖乖点头,而颜亦轩的眼神泛出了然,他知道颜亦诚绝非好奇,而是质疑,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
“着急啦?”颜亦诚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四哥,我颜亦诚是那种人吗,我不是不相信夏慕,是不相信......咳。”
颜亦轩想赶紧转移话题,不然早晚会惹来麻烦,所以“颜亦诚”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赶紧去筹备你的经费去,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过会儿我还要跑一趟练武场。”
“四哥这是赶我走啊?”颜亦诚故意说了句找死的话。
眼看着颜亦轩就要拿起书本,向颜亦诚扔去,不过颜亦诚被这个哥哥欺负惯了,所以从小练就了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的过人本领,“咻”的一下子人就没影儿了。
颜亦诚一走,颜亦轩脸上的忧愁又浮现出来了,思想片刻,迅速地带上冰霜宝剑、骑上绝地白马,与林夏慕赴往练武场,毕竟那里才是个安全的地方。
黄沙漫漫,微风阵阵,远远望去,两位少年依偎着两匹骏马,停在河边享受着凉风习习。
“你方才说你妹妹从小不在洛阳?”颜亦轩听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其实早已在心里徘徊许久。
“......是,她是我异母的妹妹,十四年前家父走的时候,便随她母亲离开洛阳,我只有去练武场的时候才会与她见上一面,上个月家母将她们母女接回来,所以才......”
林夏慕不是不懂颜亦轩问这个问题的意思,只是觉得没必要去骗他,不管那日皇后单独召见颜亦轩,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身为他的副将,有问必答做好份内之事就行,皇权斗争、尔虞我诈,与他林夏慕无关。
“去练武场才会和她见面,那么说来她住的离洛阳不远?”
然而,现在颜亦轩在意的重点,反而不是林夏薇的身份来历,而是林夏薇心里那个神秘的故事。
“她就住在清河镇。”
“练武场东边的那个镇子?”
“是。”
“那她为何会离开京城?”
“......”
“......”
林夏慕没说,颜亦轩也就没继续问,毕竟他知道这件事儿对林夏薇的伤害有多大,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林夏薇心中那个真正值得她信任的人出现的时候,才会真相大白吧。而颜亦轩希望自己就是那个值得她信任一生的人,哪怕知道她是太子派来的细作。
“吾妹自小命苦,属下只求殿下好好待她,别让她再受苦楚。”林夏慕忽半跪在地恳求道。
“我明白......”
大婚当日,数十里的红妆,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场面。
昏暗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林夏薇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盛世红妆。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再描绘上凤仙花制成的蔻丹,显得一双玉手更加的白皙。
鲜红的盖头,盖得住眼里的紧张,盖不住心里的恐慌。在被轿子接去王府的过程中,林夏薇一直听着过路行人熙熙攘攘的吵杂声。越听,心便越慌。
“新娘子来咯!”
听到这一声呐喊,林夏薇便知自己现在身处在她以后要度过一生的地方了。
林夏薇一路被侍女们搀扶着缓缓步进襄王府的每一道门槛。每走一步,她五味杂陈的心情就更添一分不知何味。
林夏薇曾无数次的憧憬过自己出嫁那日会是怎样的场面,而新郎官又是怎样的人。可她无论如何也未曾幻想过,今日拜完天地、行过周公之礼之后,她会被世人称作为“襄王妃”。
三拜过后,送入洞房。林夏薇惴惴不安的坐在床榻上,听着门外欢天喜地庆祝的声音,时不时的想悄悄撩起盖头,偷偷地望一眼外面是何等壮观景象。
天色渐晚,林夏薇隐约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开门声吱吱响起,木门被缓缓推开,颜亦轩徐徐走向她。
“抱歉,让你久等了。”
红盖头掀起的那一刻,就被她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吸引了。林夏薇眼神中脉脉转动,眼眸闪着点点星光,像是有浩瀚星辰藏在那双瞳孔之下。嫣然流转,动人心弦。
“你今天真美,”颜亦轩怕是有些喝醉了,眼神迷离的注视着林夏薇,微醺的说道:“你说这是命吗,我颜亦轩千算万算,算不了你我的今时今日。”
“命不由人,徒叹奈何。”林夏薇平淡地说着,又忽生起一个想法,打趣说道:“妾身今日既成汝妻,殿下也算是......了却了刘公子的夙愿。”
颜亦轩听此话,不禁笑道:“刘公子想娶之人可是小鱼姑娘,堂堂相府大小姐,能抵数?”
林夏薇低首害羞,“不管能抵与否,今日过后,我便是你妻子。”
在这一点上,二人的想法如出一辙。无论他们彼此是谁,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相守相伴。
交杯共饮合卺酒,白头相守不相离。
“习惯了叫你小鱼,如今却要唤你娘子,不知为何不觉得亲近反倒生分了。”颜亦轩无奈地笑笑。
“不过称谓罢了,你若喜欢,小鱼依旧在。”
颜亦轩抬眼凝视着林夏薇的眼眸,二人相视一笑。他从来未有一刻会如此想要得到、甚至是占有她。
或许是美酒作祟,颜亦轩看林夏薇的眼神越发地放肆。他伸手想去抚她秀发,刚轻轻一撩林夏薇犹如含羞的花苞涨红了脸。
颜亦轩的手掌大且有力,从后颈搂着林夏薇轻抚着她脸颊。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林夏薇此刻完全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男子粗旷的喘息。她现在一抬眼就能看到颜亦轩那张雕刻完美的嘴唇,他上下游移的喉结,她能嗅到他身上的体香参杂着酒气的味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夏薇从未敢想过的。
“我颜亦轩一生不贪恋女色,除了你。”
说罢,林夏薇刚想悄悄地抬眼,想偷偷窥探他的深情,一瞬间嘴唇却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息。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劲儿的手搂在怀中,无法呼吸。
颜亦轩起身瞬间将林夏薇娇小的身体抱起,径直走向红帐婚床。
手指一弹,纱帐落下。
这一夜,安静的房间里,微风浮动,昏黄摇曳的烛光,熏炉里香烟寥寥,焚烧着满屋的迷离,旖旎情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