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亦轩为了“感谢”夏薇这几日跑了几趟,忙东忙西的,帮他做的差事,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物,要好好的犒劳一下她。
“亦轩......你要干嘛?”
夏薇乖乖地盘坐在床上,像小狗一样安安静静的望着亦轩在那边“舞刀弄剑”。
“你这是要给我按摩吗?”夏薇水灵的眼眸跟着亦轩转来转去。
“你这就不懂了,我这是在运功,气沉丹田,汇聚于掌......”
夏薇诚恳地问:“一掌把我拍死?”
亦轩窃笑:“一掌把你捏死!”
说罢亦轩便跳上床,跪在夏薇身后,看似很专业的按摩手法给夏薇捏肩捶腿。
“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官场打交道,可有些时候我不方便出面,而既可靠,又可代表我的人,只有你,所以我只能委屈你了。”亦轩对夏薇似乎有些愧疚之意。
夏薇抬手拍拍亦轩的头,“你我之间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我能帮上忙,尽管开口。”
“本来就是我欠你的,说好要保护你,却还是把你搅进了洛阳。”亦轩在床上爬到靠近桁架的那边,伸手去取腰带上的玉佩,笑笑说:“这玉佩是我贴身之物,本来那天要送给你的,结果没送出去......”
夏薇接过来细细端详,此玉晶莹,内有虹光萦绕,一看便是北方上好的进贡品,不过款式与雕刻的手法倒的确像是十几年前的。
“给我的?”夏薇问道。
亦轩佯装把玉佩抢回来,“你不要就还我。”
“我当然要,”夏薇握住玉佩的手闪过亦轩,窃喜笑笑,“白给的为何不要!”
此时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逼近房门,敲门声响起,“殿下,”
是周权的声音。
“何事?”
“有个人晕在了大门口......像是吏部尚书陈大人。”
亦轩与夏薇相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透露着惶恐和疑惑。
“人呢?”亦轩冷冷的语气道。
“奴才不敢轻举妄动,人还在门外。”
亦轩低头沉思片刻,“你先找个地方把他安置下来,注意小心着点。”
“是。”周权说罢便走了。
“那把火没烧死他,反而送他出来了?”夏薇低声说道。
亦轩轻柔着太阳穴,疲惫的语气叹道:“当时清点的是二十六具尸体,其中三具是狱卒,还有一具男尸烧得面目全非......不说了,睡吧。”
“原来如此......”夏薇刚一回头,便看见亦轩已经倒头睡下了,难免觉得心疼,指尖轻抚着他的额头,微笑着柔声道:“晚安。”
次日清晨,夏薇待亦轩上朝后,换了一身便服,像是要出门。
周权候在卧室门口,“娘娘,马车已经在后门备好了。”
夏薇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整理着发簪,镜前简直百媚千娇,“人可安置好了?
“已然安置妥当。”
“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夏薇淡然道。
“还有昨夜轮班的几个门子。”
“可靠吗?”
夏薇仿佛是一抹云,站起转身悄然离去,周权则跟在后头回话。
“娘娘请放心,都是在王府干了好几年的,绝对可靠。”
“干了几年不一定就是可靠,眼线也说不准,”步上马车,手撩起车帘,临行前夏薇对周权笑着说:“枕边人尚且互相利用,更何况区区一个门子,您说是吧。”
说罢,夏薇用手拍拍马屁股,与车夫说道:“咱们走吧,不然就晚了。”
夏薇回头望着车窗外逐渐变小的王府,忽然觉得心里空得慌,诺大的王府如何,坐拥天下又如何,这一切在人性面前,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权力,就那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自夏薇踏进洛阳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困惑的她所有的思绪。
只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可笑了,因为这是乱世。
夏薇进了城东的一间废院,院里杂草丛生,周围荒无人烟,难以置信那里居然是洛阳城的一部分,尤其还是在地段繁华、富贵人家居住的城东。
讽刺的只不过是这间废院紧挨着穷人村罢了。
“陈大人醒了?”
夏薇靠在床尾的椅子上,带着有些冷漠的语气说道。
躺在床上那人悠悠转醒,夏薇清澈的声音传进耳里,艰难地用手肘支撑着自己起来,“陈艺见过襄王妃。”
夏薇可笑道:“陈大人,我与你素未谋面,你怎知我就是呢?”
“在下昏倒在襄王府,有胆量来见我陈艺,又有能力知晓我身处何处的女子,唯有娘娘。”
“被你说得好像我很神通广大似的,你陈艺又不是什么豺狼野兽,我为何不敢来见你?”夏薇轻描淡写地一笑,“大人身为吏部尚书却能只手遮天,上至左右丞相,下至地方县令,难得人才啊。”
“无可奈何呀,”陈艺恨叹道,“在下本不想卷入这风云,实属无奈之举。”
“大人不必和我一个妇道人家说这些,还是等见了殿下再诉衷肠吧。”
夏薇缓缓走近陈艺,面带笑意说道:“我真敬佩大人,好不容易从天牢里出来了,怎么还敢送上门,不怕死吗?”
“我若不逃,圣上会杀我,我若逃了,太子会杀我,既然横竖都是一死......”
“你就那么自信襄王会帮你,他的心思岂是常人所猜得透的?”
夏薇打断陈艺,“人为了明哲保身,是可以见死不救的,不然大人您为何不在王府里静养,而是在这?”
陈艺含笑,“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娘娘面前。”
“某天某时某刻某人杀了大人也未可知,”夏薇眼眸清澈得似一汪清泉,“这荒郊野外的,既无王府护院,也无太子眼线,杀大人您还不容易?”
忽然间夏薇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不妨告诉你,我是太子殿下的细作。”
陈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女人疯了,可后来仔细想想,相反的,极为可怕。
“娘娘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告诉襄王?”陈艺试探道。
夏薇冷笑一声,“既然敢告诉你,就不怕你告诉他人,你觉得襄王会相信一个卖主求荣的人,还是与他情深意重的枕边人?不过,大人有那条命见到殿下再说吧......”
“据我所知,大人在凉州被逮捕且招供后,太子就把你在京的家人都杀了,是吗?”
“是,”陈艺的声音有些发颤。
“还有一个没死。”
那一霎,陈艺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眸光,又连忙摇头不敢置信。
“你刚出世未满一岁的儿子,”夏薇漠然道,“太子还不至于残忍到会杀一个婴儿,虽然他可以这么做。”
此时陈艺心中百感交集——身为一位寒窗苦读的学子,一位忠君爱国的臣子,一位被迫浸入官场这个大染缸的清廉之士,还有一位父亲的责任......
陈艺猛然起身,跪倒在地叩头道:“臣听候太子殿下吩咐!”
夏薇看着伏在地上,激动得浑身颤抖的陈艺,语气有些僵硬,强忍着心中女儿家的妇人之仁,“大人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总之这段时日大人安心养着便是,我保你性命无忧。”
说罢,夏薇转身离去背对陈艺的那一刻,她变了,她不像之前面对陈艺的那个冷血的怪物了,她眼里满是柔弱与卑微,她还是林夏薇,那个有血有肉的人。
亦轩,别恨我,我是在帮你,请你相信我,太子这么早的倒台对你没有好处,太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亲爱的皇后姑姑,因为你不知道林家在朝中根深蒂固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夏薇从院子里步出来,正准备离去时心事重重的,有些魂不守舍,眼底尽是疲惫,待马车都快回到家门口了,才向车夫说道,要调头去睿王府。
夏薇心想,都回京这么久了,还未曾去过亦诚的王府,正好也想见一见的睿王妃。
睿王府门前挺立着一棵有些年头的大榕树,马车就停在那儿。
虽说睿王府素来冷清,而且夏薇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今日一来,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可夏薇没想到,堂堂皇子王府,居然连个门子都没有,门前的台阶也满是落叶,想必是很久没人打扫了。
采臻去到门前敲门,夏薇则站在台阶下仔细观察着四周,王府的格局低调而奢华,简单而神秘,就像亦诚一样......
门内探出一个小姑娘的脑袋,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问道:“你们有何事?”
夏薇笑面盈盈的:“睿王殿下可在府上,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小姑娘放下戒备心,把门敞开,“你们是找殿下的,那随我进来吧。”
“是哪位贵客大驾光临我王府呀?”一进去便看见亦诚孤独的背影在大堂忙碌着备下茶水,“哎哟,是四嫂啊!”
亦诚将刚沏好的茶水单手递给夏薇,然后自己再细细品尝,道:“上好的乌龙,嫂嫂尝尝,这可是我府上最拿得出手的茶叶了!”
“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突然间就想来你这儿瞧瞧,到门口了才想起你应该不在,看来我还是蛮幸运的,没白跑一趟。”夏薇笑道。
“这阵子我都窝在府里,嫂嫂要是想来,亦诚随时恭候。”
按理来说亦诚不应该是这么老实待在府上的人呐,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夏薇试问道:“可是天牢结案了?”
亦诚欲言又止的:“案子没结,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