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里连日的阴沉下似有似无地飘着零星的雨点，这座城市仿佛被水浸泡，每一寸都透着水。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冲洗这个城市。天气预报从周一到周日乃至下周都画满了雨水。
周苒每天上班第一个遇到的无疑是张晨和陈莉莉，两个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互不示弱，他们斗嘴的实力随着时间推移又更上一层楼。
上午陆明说下午会有一个客户来访，虽然一脸淡然，但眼神里透着对办公室脏乱的厌恶，沈蓉读懂了陆明的心思带头打扫卫生整理会议室，恰巧张晨的洁癖症犯了，里里外外打扫了3，4遍，就差跑去和物业阿姨抢着打扫厕所，张晨嘴里念念叨叨地拿着抹布在办公室里游走，寻找遗落的死角。
下午，众人打着哈欠，疲倦的耸拉着脑袋，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回响，随后三四个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走在前面的人一头乱发出自大自然鬼斧神工，方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休闲装也盖不住他结实的身材，嘴角扬着笑容阳光清爽。
陈莉莉看得发愣，竟找不出搭讪的词，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小声问：“你是莫总吧。”
“咦？”那人没有回答陈莉莉，拖着长长的问句盯着周苒，在一番思索后才开口询问，“周苒，你是周苒？你怎么在这里？”
周苒咽了咽口水，那人身后清一色的黑色西装和墨镜，一股莫名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尽管那人看上去并不像左青龙右白虎的黑社会老大，周苒满怀歉意的问：“你认识我？你是……哪位？”
“哈哈哈哈……”那人突然爽朗的笑起来，“周苒，你光顾着变漂亮，记性差的毛病一点都没变。我是莫丞。”
“莫……莫丞？！”周苒感叹时间虽是把杀猪刀，但也要看是什么品种的猪。莫丞是周苒大学时期的朋友，那几年满脸都是正在绽放的青春，导致他异性缘一直很差，但性格开朗还是有不少朋友。现在的莫丞已经褪去了青春的痕迹，看上去成熟不少。
“咳……”陆明走出办公室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原本还想与周苒叙旧的莫丞。
“这位一定是陆总了……”莫丞收回叙旧的心情，上前伸出手，爽朗一笑和陆明一脸淡然形成明显对比。
“这边请。”陆明冲沈蓉使了个颜色，沈蓉麻利地拿起笔记本跟上。
等双方都落座会议室，陈莉莉凑过来低声说道：“周苒，你跟那个人认识？”
“嗯。”周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他联系方式吗？”陈莉莉抚媚一笑，“同事一场……”
“谁跟你同事？”张晨板起脸，“别想多了，一看都是正经人，你的风骚劲用错地方了。”
“张晨，我问你了吗？”陈莉莉瞪了张晨一眼。
“我没有他的联络方式。”周苒无心理会陈莉莉。
陈莉莉失望地坐回座位，盯着会议室如同恶狼般伺机行动。
会议室内的讨论没有停歇过，时钟摇摆到了5点半时才有了结束的痕迹，纷乱的椅子为谈判画上了句号。莫丞面色复杂，若有所思地和身边的人讲着什么，在礼貌道别后就匆匆离开，陈莉莉本想留一个漂亮的“再见”却被经过的莫丞忽视而显得懊恼。
沈蓉留下来加班，整理会议的记录，陈莉莉大步流星一甩飘逸的秀发，philipB的薄荷味向周苒扑去，周苒起身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便匆匆下班。
电梯是一个神奇的空间，各类味道在这个密封空间内混合，偶尔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水味很快被吞没进而发酵出一种新的味道，在这个小空间内飘荡萦绕不散。周苒低头试图避开奇怪的味道刺激她的嗅觉，转移注意力感叹起球鞋的发明者造福了像她这样的女性，相反高跟鞋俨然就是一种刑具，锁住了女人释放天性的可能，就像几世纪前让女人窒息的束腰马甲一般可怕。
走出电梯还在盘算晚上吃什么比较好，就见陈莉莉站在大厅里，她的米色风衣恰如其分地凸显傲人的身材，夸张的耳环在栗色秀发中闪动，红色高跟鞋点出黑丝的性感，她像站在t台的模特，高傲地俯视所有人。此时的陈莉莉勾着迷人的笑容，不住扑闪她的睫毛，时而点头，时而拂起发丝正与莫丞聊得不亦乐乎。
周苒考虑该上前打招呼还是绕行不打扰他们，就听身后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周苒。”陆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
“陆总……有什么事？”
“前几天早上的三明治……”陆明平静地说，“是怎么做的？”
周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她怀疑陆明讲了一个冷笑话，只是她没抓到笑点，平静的看着陆明，在他脸上拼命找线索，如果张晨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一定会用问度娘打发，但陆明神情太过镇定认真：“其实很简单……需要黄瓜，奶酪，荷包蛋，番茄酱，吐司，首先……”
“教我。”陆明用肯定的语气打断周苒。
可能是一道连环冷笑话，笑点难道就在这两个字上？周苒疑惑地看着陆明，陆明的神态和先前一致“首先把吐司……”
“我试了，但是失败告终。”陆明目光在走过的人身上游离，似是漫不经心。
“一定是番茄酱加太多。”三明治还能失败？周苒内心打了三个问号，要么是彻底的白痴，要么就是玩笑。
“没放番茄酱，我不喜欢酸的东西。”陆明回忆起酸味，双眉习惯性地一皱。
“奶酪品质不太好。”周苒很快找出了另一个问题。
“用了同一个牌子，同一天生产的奶酪。”
听罢周苒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这个男人为了追求一个三明治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只是三明治而已：“荷包蛋太老，吐司买的不对，黄瓜不新鲜。”周苒找出各种原因想要应付过去。
“用了自动煎蛋器，同一袋吐司，同一根黄瓜。”陆明似笑非笑，眉宇间竟有几分戏虐在绽放，深邃的目光定格在周苒紧锁双眉的脸上。
“陆总，手把手教学我不在行，不如让张晨……”眼见自己在奔溃边缘，周苒强行甩锅，心里默念了12遍对不起，为张晨做祭奠。
“多几个三明治做参考，我就能学到精髓。”陆明扬起棱角分明的脸，露出冷峻自信地皇冠，碾压周遭的平民。
“这个意思……”周苒似懂了半分，但总觉得有什么别的的意思混在其中。
“每天早上一个三明治，下周开始。”陆明深邃的目光忽闪着阴谋，不等周苒回应补充一句，“不要番茄酱。”说完转身走入电梯。
“陆，陆总，这……”周苒回过神为时已晚，陆明脸上闪过帅气如晨曦融化冰霜的笑容，随着电梯门的关合消失在眼前，周苒呆立在原地，不知何时些许红晕攀附在脸颊，那个笑容徘徊在脑海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