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萌下课后一有空就到高一8班门口张望，而林曦的座位总是空荡荡的。
第三天，小萌终于见到了林曦。小萌到小卖部买早餐，刚到摆着面包蛋糕的架子旁，没想到一下子碰到这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小萌不自觉愣了一下，真的是林曦。
“林曦……你还好吗？”小萌担心地问。
“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林曦笑着说，“来买早餐啊，跟我吃一样的怎么样？”
没等小萌回答，林曦拿了双份的早餐，到柜台结账。
小萌看着他的背影，呆呆地看着他。
走出小卖部，林曦把面包和牛奶塞到小萌手里。
“饿了没，快吃吧。”林曦说。
“林曦……”小萌愣愣地接过，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告诉其他人。”林曦看着她说。
“啊？”小萌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自己去过医院的，有个周末起床突然觉得不舒服，就去了，”林曦淡淡地说，“我一个人去的。”
“那你家人之前也都不知道吗？”小萌问。
“我没有告诉他们。”林曦摇摇头。
两个人走过操场旁边，一阵晨风吹来。
“我们班同学问过我，为什么我每天都是好开心的样子？”林曦抬头看着那一块蔚蓝色的天空，“我没告诉他们，因为不知道还能开心地过多久，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呢？”
“检查的结果，是很严重吗？”小萌捏紧了手中面包的袋子。
“也不好说，”林曦低头笑了笑，“这个病也许保持得好就跟没病一样，但也许突发性地就挂了。”
“不会，不会的。”小萌看着他，捏紧了拳头。
林曦看着眼前可爱的一脸倔强的小萌，真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我很喜欢学校的生活，所以每天才会那么晚才走，真的很喜欢。”林曦继续往前走，“尤其喜欢跟大家一起打篮球，跟你一起练习投篮也很开心哦。”
“林曦……你打篮球不是很危险吗？”小萌担心地问。
“我上次去医院的时候，医生也让我要减少剧烈运动”林曦点点头，“现在瞒不住了，同学们好像都知道了，我们班篮球队应该也会把我除名了。”
“没关系的，林曦。”小萌咬着下嘴唇说。
“其实我也挺逃避现实的。之前一直不对任何人说，也是一种软弱吧。好像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就不是真的一样。”林曦说，“结果我自己就真的把这件事忘了，就像上次的球赛，跑步太剧烈了，才会出问题。”
“不，我不觉得你那样是软弱。也许你是不想别人为你担心，而且少一点去想这些，忘掉这些，本来对你的身体也更有好处。”小萌抬头看着他。
“小萌……谢谢你……”林曦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叮——”上课的铃声在他们耳边响起。
***
“同学们，接下来……”化学老师话音未落，教室里一声异响。
一个实验桌上闪着耀眼的白光火团剧烈燃起，随即熄灭，烧焦的难闻气味弥漫开来。
这是由康泽和林悦两个人一组的实验桌，林悦刚刚走神中不小心错拿了试剂放入酒精灯上的容器中。
“怎么回事！”老师喊道。
坐在康泽旁边的林悦吓得眼泪涌了出来，小萌和李思连忙过来安慰。
“对不起，老师，我好像放错东西了。”康泽立刻站起来说。
“你怎么搞的？！”老师斥责道，“刚才多危险！化学实验最强调的就是细心谨慎，你要知道一个失误会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林悦带泪愣住，看着眼前的站着的两个人，化学老师开始长篇大论地对康泽说教。
化学老师说教完，把小萌和李思也赶回了座位。
“对不起，康泽。”林悦看着康泽小声说，眼泪越来越多。
“没事，你别哭呀……”康泽手足无措，想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又想了想，还是收回来了，“没什么的，反正我是差生，被骂这种事情习惯了……”
***
从化学教室出来，三个人往2班的方向走。
路过篮球场时，脸上还留着泪痕的林悦拉了拉小萌的袖子，指着其中一个篮球场上一个跑步上篮的人。
小萌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穿着灰色的连帽衫和运动裤的人，正是林曦。
“林曦怎么还在打篮球，你要不要去劝劝？”林悦说。
小萌走到球场旁边，看着他跳跃的身影，他似乎很专注，还没有注意到她。
林曦的身边是陌生的队友，他们跑着笑着，拍着林曦的肩膀。看着看着，小萌感觉自己快要流出眼泪来。
往回跑的时候，林曦还是看见了她。一个球进框，林曦对队友说了几句什么，另一个男生代替他上场，林曦朝小萌走了过来。
“现在8班的同学，都不跟我打球了呢。”林曦笑着说。
“不打篮球了不行吗？”小萌小声问。
“现在我还可以打，也许以后就真的不能打了。”林曦低头用手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知道你能懂。”
“我明白。”小萌低下头。
***
“你在走神吗？”周明用钢笔的另一端戳了一下小萌的手肘，“感觉这两天你总在神游天外。”
“啊……感觉现在数学越来越难，一不小心就走神了。”小萌抓抓后脑勺，“而且课程内容越来越多了，压力好大。”
“老是这么紧张兮兮的怎么行，”周明看着黑板一边记笔记一边说，“走，下午放学我带你去放松一下怎么样？”
“怎么放松？”小萌问。
在学校门口一人买了一个汉堡包，坐上了公交车，周明把小萌带到了一间叫“恒温”的网吧。
网吧的灯光不太明亮，但人不少，看起来生意很好。
“带你打游戏。”周明说，“我可以建个账号带你。”
“为什么来这个网吧。”小萌打量着周围说，“学校附近不就有网吧。”
“据说学校附近那几个网吧都会有老师时不时去搜查。”周明很有经验的样子。
“带我玩什么？”小萌打开了面前的电脑。
“这个怎么样？你们女生不都喜欢玩这个‘卡丁车’吗？”周明指着一个图标问。
这个游戏小萌记得李思倒是经常玩，但她自己自认游戏天赋较差，从来也没敢让李思带她玩，免得拖累队友。
“来吧。”小萌点开了游戏界面。
“先取名字吧。”周明按着鼠标。
“嗯……就叫CAT吧。”小萌随便输入了一个“CAT”。
“那我叫什么好呢？”周明想了想。
“你当然是叫DOG好。”小萌爬到周明的键盘上，快速帮他输入了“DOG”。
周明对着屏幕，恨不得翻白眼，但余光看着小萌此时笑得这么开心，还是按下了“确定”键。
两个人组队开始打，在周明的带领下，小萌玩得还挺顺畅。集中了精力，好像脑袋里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浑身都感觉很轻松愉快。对着屏幕，两个人全神贯注，时不时传来小萌的小声尖叫和呼救。小萌开心地笑着，脸上还有些因为激动的泛红，周明看着忍不住笑了。
“呀，要到上课时间了。我们快回吧。”小萌看着电脑下方的时间说。
***
晚自习放学，小萌却没有收拾桌上的文具。
“你不走吗？”李思的书包已经收好。
“今天我想留第四节。”小萌抬头看着她。
“为了学习？”李思不解。
“我想去找他。”小萌说。
李思点点头，虽然小萌没说他是谁，李思已经明白。
“好吧，你劝劝他吧，他应该会听你的。”李思说。
小萌点点头。
铃响后3分钟，小萌走出了2班教室。
夜色笼罩着校园，小萌径直走向8班教室。
教室门开着，小萌站在门口，一个同学很快看见了她，回头叫林曦的名字。
林曦抬头，嘴角露出有些惊喜的微笑，走了出来。
“嗨。”林曦笑起来眼角弯弯，“今天你也上第四节啊。”
“恩，我想过来看看……”小萌看着他。
“你肚子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林曦带着小萌离开教室门口。
小萌和他并肩走在去小卖部的路上，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林曦的心情似乎挺好，淡淡的笑容挂在他的嘴边。
到小卖部买了两听可乐，两个人往回走，走到篮球场边，林曦停了下来。
“小萌……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林曦看着前方说，“我要去省里的医院治疗。”
“那……什么时候回来？”小萌看着他。
“尽量在期末考试之前吧。”林曦抬头看着夜空。
天气很晴朗，有微微夜风，操场上方的天空繁星点点。
夜幕像深蓝色的丝绒一样，温柔地任由无数的星星装点着。
小萌抬头和林曦一起看着星空，光芒很亮，落在两个人的眼睛里。
空气中有植物的味道，可乐的味道，她头发上的沐浴香味，他衣服上的清新气息。
***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学校大门口，车身宽大发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正是下午5:30，校门处走出许多出去买晚饭的学生。
小萌看见林曦单肩背着书包，快速打开车门上车。
透过半开的车窗，小萌看到林曦的脸上面无表情，他看着前方。
耳边传来周围的议论声：
“你看，你看，是他。”
“这是那天篮球场上那个男生？”
“他叫林曦。”
“这是林曦家的车？”
“他看上去真的少爷气十足。”
小萌想走上去，她想对他说点什么。是什么呢？再见吗？保重吗？一路平安吗？
最后小萌还在停在原地，隔着这些同学，隔着这些议论声，看着他的侧脸。
只见他关上车窗，车子尾灯亮起，很快绝尘而去。
车子在小萌的视线里越变越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