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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道人种梨

寒冬过去,万物复苏。平静的枣河村传出一件大新闻。守孝三年期满的燕秀才要出门游学去了。

村中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邀燕秀才到自己家做客吃饭,热情地帮燕北飞准备出门物件。五十年前作为全村唯一外出厮混过,曾在小剑门关当过牙兵的张太公更是每日到草庐对着燕北飞絮絮叨叨出门在外的经验教训。一群开裆裤小孩儿更是每日便在张太公做客时蜂拥而至,完全将以前最痛恨的的“张公公”重新当成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啦。

半月后,在全村老少依依不舍地夹道相送下,燕北飞背着书筪,缠着腿带,手支李婆婆送的铁木拐挥手离开了自幼居住长大的枣河村。

匆匆六十年过去了,燕北飞沿途以写字算卦为生,风餐露宿,踏遍了蜀州东北的山山水水。在CD府繁闹市井观音院前支摊卖过字,在青羊山三清观九天应元府里誊抄过《三洞经》,去金光顶上佛光寺礼过佛,到雅阁江边悬崖峭壁上的悬空寺修过禅,沿各地乡老口中的故老相传探过幽寻过古,如此种种数不尽数,历经千辛万苦。其中颇有几次龙眼珠光芒大盛,燕北飞均留恋数载却也不曾遇见半点仙踪。

唯有三十年前一次途经一小镇时,龙眼珠又一次光芒大盛,燕北飞照例停留。在镇中土地庙前支个写字算卦的小摊,每日枯看那小庙前人来人去。土地庙前每逢十五有一集市,十乡八里都依惯俗到此赶集,贩卖土货补贴些家用,更兼买些生活物件。燕北飞因为租金便宜,在小镇二十里外的一小村落里租赁了间小柴房。

一日恰逢十五,天未亮时燕北飞便匆匆赶往小镇以求占个好位子。每次集市小摊生意兴隆许多,很能攒下些钱财。为以后开销打算,燕北飞不敢怠慢。等赶到土地庙前支好摊子,燕北飞惬意地靠着庙墙吃了两个肉包,半眯着眼睛享受着晨曦的暖意。这时街上并无多少人,但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昂扬的生机。

不一会儿,一精壮的汉子汗流浃背地拉着一平板车梨子赶到了土地庙,见摊位尚多神情很是得意:“嘿,亏得俺起个大早儿!“

用毛巾擦了擦汗,正准备寻个摊位。一邋遢中年道人拦住去路,只见那道人:穿一件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道袍,扎了个酒窝似的的发髻。唱了个诺,道声:”无量天尊,小道游方到此,今早赶路赶得急了,实在是又饿又渴,能否舍我一个烂梨给我解解饥渴?“

精壮汉子“呸'”了一口:“俺辛辛苦苦拉了车梨赶集,还没做成一桩开市生意。谁舍给你梨,不是沾惹晦气是什么?再说你个道人满嘴胡话,俺这车梨个个新鲜,上哪儿给你寻什么烂梨?快快躲开!“

邋遢道人笑嘻嘻并不走开,”你既然没烂梨舍我,那便随意卖我一个。就当好意解我饥渴。“

“你这道人好不晓理,我这梨论斤卖人。单卖你一个,怎好算钱。不卖,你快到一边儿自消遣去!”,汉子怒道。邋遢道人缠着不走:“好歹卖我一个,价钱贵些不妨。“汉子也有些倔强,只是不卖,后来急了眼满嘴土话俚语骂那道人。邋遢道人笑嘻嘻也不生气,只是缠着要买个梨。旁人见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纷纷劝汉子就卖个梨给道人。

汉子见纠缠下去不是个事,对道人道:“你要单买梨,需贵一些,五个铜板一个梨。若要买就快些掏钱。”这时节,五个铜板能买两斤多梨,旁人均知是在为难道人。哪知道人笑嘻嘻从怀里掏了五个铜板递给汉子。众人均想:“原来是个傻的!”

燕北飞看不过去在旁叫道:“道长何必非得吃梨。前面有一处煎饼摊,道长不如到那里买张煎饼就着热汤吃。”邋遢道人意外地看了燕北飞一眼,并不搭话。汉子接过钱转身给道人取梨,心想:这人看样子是个呆的,若给他个好梨可惜了我家的梨。在几筐梨中假意寻摸一会儿,递给道人一又瘦又小的烂梨。

道人笑嘻嘻地接过让开了路。汉子自顾自地拉车在一旁远支起了个摊子。邋遢道人一手托着梨子叹道:“可惜只得一个,饿也吃不饱,渴也难解尽。”说完找旁边摊子寻一木棍,挖了个小坑将梨子埋了进去。旁人看个稀奇,其中一闲汉问道人这是做什么。道人答道:”我在等这梨树长出来,好结果子,到时再吃个够。“旁人纷纷哈哈起哄大笑。

正笑闹间,刹那间一棵梨树瞬间结满梨子突兀地出现在大家眼前,摇曳生姿。众人顿时大哗,道人笑嘻嘻站在树下摘梨,并邀众人一起吃。众人大乐,纷纷从道人手上接梨***壮汉子本在一旁冷眼相看,这时不由想到:我也上前讨几个去,也好省些本钱。想完便钻进人群,找那道人讨梨。道人也不碍难,摘了三四大梨递给汉子

人群见此,顿时起哄。汉子不以为意,喜滋滋地捧着梨复又钻出人群。待到摊前,怀里的梨子滚落一旁,不由大声叫起屈来。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汉子摊上的几筐梨大半不见了踪迹,只剩些又瘦又小的梨子散落筐中。再回头时邋遢道人身旁的梨树已然没了踪迹,只余那道人笑呵呵地站在远处。

精壮汉子转身奔到道人身前,揪住道人道袍,叫道:‘你这妖道,使个障眼法把俺梨骗去,莫不是讨打。“说完举起拳头便要打那道人。眼看沙钵大的拳头便要落在道人身上,却一阵天昏地暗,莫名其妙地跌坐在一旁。

汉子并没松手,在地上死死扯住道人道袍一角喊道:“妖道,你虽有些本事俺也不怕。俺上有父母要孝顺,下有妻儿要养活。一滴汗水摔成八瓣种些梨,好不容易赚些辛苦血汗钱。不过言语上对你有些不敬,又没招惹过你。却被你故意勾惹骗去梨子。俺便舍了这百八十斤也一定不与你干休。“

道人笑呵呵道:“你原本说得不错,但我来问你。刚才在镇口,有一老妪挎一篮子刺绣荷包因腿脚不便,挡了你路,便被你呵斥。着急中摔倒在地,荷包洒落四处。你却径自拉车走了,是不是?我买你梨时,你见我是外乡人,因贪心故意用坏梨高价欺我,是不是?梨子不见不曾抓住我的痛脚,也不与我对质讲理,就要用蛮力打我,是不是?“

汉子坐在地上听完,涨红了脸。

半晌,突然翻身跪在地上对道人说:“俺这并不是跪你求饶,是跪俺犯的几个错处。现在想想,那老妪与俺老娘一般岁数,他人若是这样待俺老娘,俺半夜也睡不着觉。俺用坏梨高价欺你,打你前不曾讲明是非,都非好汉子的作为。“说完,起身数了五个铜板,并在筐中寻出一个大梨一并递给道人。又说:“俺这就去找那老妪磕头赔罪去。”转身就要去寻老妪。邋遢道人忙拉住汉子,动容道:“闻过而终礼,知耻而后勇,此为真丈夫也。你别忙走,看小道做个法儿。”

邋遢道人将手中大梨丢入地中,取出一酒葫芦倒了一些酒在上面。只见不一会儿,地上钻出一嫩芽,几息间,嫩芽抽芽长枝。只一会儿长成一棵大树,慢慢结出梨子,挂满枝头,个个黄橙橙,胖肚坠枝。道人拍拍树干道:“这次可不是从他处挪来的了。你自己摘了去卖。”说完几步走出人群,消失不见。

燕北飞见了此景,那还不知道是遇上了有道全真,陆地真仙,忙朝邋遢道人消失处追了上去。

只留下一群惊得目瞪口呆的老小。此后小镇也改名遇仙镇。精壮汉子经此事回家,认为这是因为自己未读过书所以才举止鄙陋还不自知。重又上了私塾蒙学,从此刻苦研读。渐渐变得举止有礼,明理笃行,在家乡做下几件大好事,四方传颂。引得驻守嘉陵关的西勤伯专程使人延请。后来积功至横殿将军,衣锦返乡,在那棵梨树下立下石刻详述此事。《遇仙镇真人种梨点拨,殿将军学文造福桑梓》的故事就此流传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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