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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沙岛

却说酒道士脚下驾驭的云光速度何等之快,不消片刻,已介临三仙滩所处的那片湖域上空,微风吹来,一股浓浓的花香,就象能中人欲醉的百年醇酒酒香般,微醺醺地钻入酒道士的鼻子,酒道士深深陶醉其中,猛地吸了几口,自语道:不错,就是青酝花的花香,转头问旁边的铁螺儿道:螺儿,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没有,爷爷,这花香的味道真奇怪,就像在喝酒似的,哎,要是有块鸡腿肉吃着就更好了,呵呵,酒道士笑道,你这个小吃货,还真是蛮会想的,神目转动,早已看清离此约十余里远的湖心中,有一个黑点,花香正是从那个方向涌过来的,当即一挥衣袖,携螺儿乘风而去,转瞬即至,却是一个直径十丈左右的礁石平台,上面长满了青色的小花,迎风摇曳。酒道士眼睛一亮,青酝花,果然是青酝花。按落云光,走上平台,用手轻抚着那些花儿,掌心都在微微发颤,几千年的寻觅时光,总算在今日有了些许的眉目,将铁螺儿安置在礁石平台上的一处干净处,然后神目环顾,仔细查看四周。约约十丈方圆的礁石台,几乎每一寸地方都被其查探了好几遍,却丝毫没有寻到元酿石的端倪,随即酒道士又将查寻目标放至水下,直接元神出窍,将那礁石下端扫识了一遍,哪怕淤泥深处也没放过,但全然没有元酿石的影子,真是怪哉奇了,酒道士自语道:据师门中的典籍记载,不是说有元酿石的地方必有青酝花么,现在有了青酝花,那元酿石想必也就在附近,怎会没有呢,不由得细细思索起来,时间一分分过去,转眼夜幕低垂,再一会儿,一轮斗大的玉盘爬上了东天,浩淼的澄阳湖上静影沉璧,浮光跃金,让人心旷神怡,身处这广天地间的方寸之地,脚下是茫茫云水,直不知今夕何夕。

酒道士猛地吁了一口气,想不出答案就暂时搁在一边好了,且去探寻来此的另一目标――银丝凤尾豚。吩咐螺儿在礁石上稳坐中台,不要四下走动,更不要到石边玩水,将身形一晃,遁至百丈空中,目运两道神光,像探照灯般来回扫射,将脚下方圆百里的湖域细细探查,却无丝毫发现,接着又拨高身形,调整了一下方位,然却仍无所获,正感灰心之际,听到脚下的铁螺儿传来一声惊呼,连忙降下云光,来至礁台上,只听螺儿慌张叫道:爷爷快来,有怪物,有会发光的怪物,酒道士看过去,不禁哑然失笑起来,哪是什么怪物,只见些大大小小的闸蟹,正前脚咬后脚,一个个死命地往礁石上爬,有不少已然爬了上来,更有的攀爬进了青酝花丛中,挥动着前面的两只肉钳,竟开始采食花肉来。润朗的月光照在平平的蟹壳上,反射出亮亮的光,星星点点的,就成了螺儿口中会发光的怪物了。轻笑道:螺儿,咱们有口福了,走上前去,从礁石边上提起两串闸蟹来,那蟹受到刺激,竟不稍动,蟹脚间反而勾得更紧了,月色中一漾一荡的,活像两根拴在绳上的蚂蚱,放在螺儿的脚下,螺儿轻叫了一声,随即满心欢喜,然却叹道:我倒是带有刀石火绒,只可惜礁石太小,寻觅不到合意的柴火。酒道士长笑道:这有何难,乾元清罡气发出,使一招乾元掌中的千缠万绕,卷向澄阳湖面,随后收回,转眼间,好些浮萍木渣就被收拢过来,酒道士一缕乾元真火发出,那些个物什瞬间被烤得枯干。铁螺儿在旁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爷爷真棒。赶紧生起火来,然后,四周找寻了一下,觅得块不大的尖石头,将那闸蟹处理干净,串在一梭形木条上,开始烤动起来,这些活儿他自小就经常做,自然驾轻就熟,一会儿工夫,不大的礁石台上脂香四溢。螺儿挑了其中最大的一只盛给酒道士,爷爷你吃。酒道士轻轻地笑了,神思一刹那又仿佛回到石塔中,铁螺儿递上包子的情形,爷爷你吃,我那边还有好多呢。抚了抚螺儿的头,伸手接过,入口处只觉醇厚肥美,甘脆浓香,竟是十足的美味,叹道:天下间的事物真是奇妙,寻常不过的闸蟹,在钳食青酝花后,让人觉得只道是暴殄天物的行为,谁料青酝花的茎叶进入其体内后,竟会衍生出如此美妙的滋味,仿佛青酝花的诸多神奇之处以另一种形式在嘴中盛开,就连他这个食尽人间烟火美味之人也不禁食欲大开,接连吃了四五只。铁螺儿也在一旁大快朵颐,那陶醉的模样就像是生平从未有食到过的美味。

就在爷孙俩个惬意地享受这自在无上的美味之时,澄阳湖中的三沙岛上,大渔霸阮横的宅第就座落在这里,此刻,三进三出的宽敞大堂中人影交错,锣鼓喧天,更有那杂役帮佣来回穿梭,原来是那阮横正大摆宴席,而在大堂右角的一间极为精致的花厅中,一桌酒席已至半酣,满脸凶相的阮横,此时正尽力敛却脸上惯有的奸厉,而换作一副谗媚之态,殷勤地给桌上的每一位宾客斟酒夹菜,一道道澄阳湖的特产如流水价不住上来。宴席的上首坐着两个人,一位是一名肥头大耳的官员,手戴碧螺斑指,头着三品金花蟒云冠,正色咪咪地盯着前方处,在其前面丈许开外的地方,一名妙龄女子正手挥琵琶,边弹边唱,此刻唱的乃是一首在楚地脍炙人口的曲目《西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此女姿色倒是一般,但神色顾盼间,别有一番灵动韵味,声音也甚是鲜活,如同刚刚采摘的,剥了皮的青莲子,仿佛甜腻到人心里去。一曲终了,与宴宾客纷纷鼓掌,阮横陪笑道:湖野乡地的女子,比不得诸位大人所在繁华上市的歌伶乐工,倒是让诸位见笑了。噫,阮公何出此言,此女唱功别具一格,新鲜撩人,我喜欢得紧哩。稍晚些的宵夜时分,让她再来我房间弹唱一曲,伴我入眠。下首围坐的府丞,参将,都统等一众官员,心中皆露出鄙夷之意,明明是要霸占这花朵般水灵的女子,却偏偏说得这样清高风雅。阮横见搏到知州大人的欢心,点头哈腰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不顾那琵琶女射过来的凄凌伤楚的眼神,此女能有幸去到大人房间里伴唱,实在是她祖上三代修来的福气。肥胖的知州大人闻言心情大畅,哈哈大笑间,将眼前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阮横立马颠儿颠儿般地小跑过去,给知州大人斟满酒,趁热打铁道:大人请放心,那官府的锩文我已让人贴满了这澄阳湖的十里八乡,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五百条银丝凤尾豚就能凑足,到时,我亲自押送,给送至汉江郡知州府衙上去。这个嘛,送到州府衙门就免了,那知州大人打着官腔道,到时你只要让那些个渔民将鱼交至你这儿,再上缴给我旁边的真人便是,且忘了给你介绍,我旁边这位碧磷真人,乃是我楚地的护国禅师,当今楚王座下的第一红人,你千万不可怠慢了,一听这话,阮横的心都凉了半截,这下真是看走眼了,初始还以为这个枯瘦矮小,头顶光秃,红髯半卷,形似来自异域的黑汉子,更可怕的还是他颈上那个骷髅项圈,实在慑人之极,只道是知州大人的保镖什么的,再加上他一直双睑低垂,单手合什,一言不发。因此,阮横一直都没有与他打招呼,连酒也没斟,想不到他才是今晚真正得罪不起的贵客,将心一横,暗忖道:虽然现在弥补有些做作晚了,只怕弄不好还会惹怒这位什么碧磷真人,但也顾不得那么多,用筷子夹了一块大大的鸡肝,下桌来亲自放在那碧磷真人面前的碟子里,陪笑道: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真人多多海涵。那碧磷真人斜睥了阮横一眼,瞬间阮横只觉得好像突然掉进一个冰窖里,三魂都要离体而去,豆大的汗珠不自主地冒出,好在那目光随即又收了回去,一个沙哑的声音平空挤出来道:我从不吃鸡肝。阮横伸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颤唯唯道:是,是,小的该打,忘了真人乃是世外高人,怎会吃人间这些腥荤之物,我立马叫人备一桌上等素斋送来,真人有什么特别要交待的,那一直有如入定,面无表情的碧磷真人突然阴笑道:我不吃鸡肝,人肝你有没有,人脑也行。阮横闻言,啊的一声,跌跌撞撞地退回到自家的座椅上,面无人色,半响说不出话来,肥呼呼的知州大人也可能觉得有些恶心,连忙插话道:真人说笑呢,来来来,咱们喝酒。好一会工夫,阮横才回过神来,继续融入到酒席的氛围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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