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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时代更替,沧海桑田。距紫藤风车国灭亡已有整整三百年光景。在这期间,各地涌现出大大小小数百个势力,经过近一百年的相互吞并,最终统一为如今的沧东虎国。然而世事难料,就在二百年后的今时,这个曾经一统大陆的帝国,也开始面临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史称“沧东之变”。

昶瞓,一个位于大陆西方的荒凉之地。

北风瑟瑟,茶色的土丘连绵不绝,其中蜿蜒出一条蛇形的土路。

由远及近,沿着土路行进的队伍也自然形成了蛇形。这群人并不是寻常的商队,而是一支完全由平民组建的兵团。虽然装备简陋,但每个人的目光中都透着坚定,仿佛随时都能为自己的信仰奉献生命。

行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人身份尊贵,他便是当今沧东虎国的二皇子郑釜明。不过他的穿着打扮却丝毫没有权贵之人该有的模样,反倒和身后的这些平民没有任何区别。

“二皇子,再往前走就是夹风谷,据说那一带经常有狼群出没,我想还是让大家修整之后再通过比较妥当。”说话之人包着一块褪色的蓝头巾,年龄约在二十六七,面上虽有行军的疲倦之色,却丝毫遮掩不住他俊朗的音容。此人姓班,名品仁,是郑釜明的得力智囊。

这时,跟在两人身后的侍卫蒋毅平说道:“二皇子,夹风谷早年间我也听说过。这地方邪门的很,过往的大型商队每当到了这里,必定会绕路而行。如果贸然前进,光凭我们这些简陋的装备,遇到狼群还好说,只怕突发些别的什么意外情况。”

郑釜明停住脚步,目光眺望远处的山丘。说实话,他的内心也拿不定主意,对于前路未知的风险感到一阵迷茫。自从父皇离世之后,他与其他六位皇兄皇弟的争斗便愈演愈烈,以大皇子郑绝明为首的三弟郑晴明、六弟郑玉明势力。五弟郑奇明、七弟郑主明的势力。以及自己和四弟郑光明的势力。三方之间反目成仇,都为了得到帝王之位而不择手段。其中大皇子郑绝明的势力最大,采取以武治国的方针占据皇都,也是目今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帝王的人物。五皇子郑奇明和七皇子郑主明的势力占据险地易守难攻,所以郑绝明才率先出兵讨伐自己和六弟的势力,经过几轮交战之后,兵败如山倒,无奈只得退守在这西方的荒凉之地。

班品仁建议他从长计议,短时间内不要再与大皇子有任何冲突。并为他制定了诸多计划,其中一条就是先把西部的少数民族统一,填充到所剩无几的现有军队之中。于是便有了此番的行程,目标是穿越夹风谷,去往居住在赤土山岭的霍族。因为如果能试图说服这个昶瞓最大的族群加入,那么收服周遭的其他中小族群便如探囊取物般简单了。

不知从哪刮来一阵狂风,郑釜明将头戴的遮风帽往下压了压,说道:“叫大家原地休整,蒋毅平你带几个人随我去前面看看。”

“是。”蒋毅平答应一声,立刻从身后的队伍里点出几名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众人跟随郑釜明朝远处那依稀可见轮廓的夹风谷入口行去。

两边起伏的山脉足有近百米高,中间夹着一条细如长蛇的谷道。因为地势的原因,从山后吹来的风都挤入这狭窄的空间里来,这使得行走在谷道中的人有一种被顶着身体难以前进的感觉。

谷道里并非料想中是一条直路,其中也有左右转弯,地势起伏的情况。郑釜明他们一行十几人,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也不见出口。前方仍然是阻住视线延续不断地山体,石块与泥土衔接的缝隙之间,生出许多种不知名的奇异药草。抬头仰望,凹凸不平的山峰如刀剑般纵横交错,天空变成了一条细线,阳光也无法穿透。在这里,只有那风儿能够来去自由畅通无阻。

“那是什么?!”一名随从仰面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注意到,在几十米高的一侧山壁上,正有一个猿猴般的身影挂在那里。

说是挂在那里,其实这身影只是用一只手抓住了山壁上凸起的石块。当然他可并非是什么猴子之类的动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他的穿着打扮太过老土,都是些粗麻布裹身,所以便显得像是一只弓着身子的猿猴。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方,却不知危机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逼近。几十只灰狼从山谷中隐蔽的巢穴里钻出来,瞪着一双双饥饿难耐的眼睛,踏着一只只锋利如刀的利爪,随时准备将面前的十几个人类撕成碎片。

蒋毅平最先发现围上来的狼群,他大吼一声:“有狼群!”同时拔出腰间的佩剑护在郑釜明身前。

几乎与蒋毅平的叫喊发生在同一时刻,领头的狼群首领率先冲了下来。这家伙异常聪明,见到蒋毅平手握利剑全身戒备,便主动绕开,眨眼就扑向了另一名没能及时反应的随从。狼牙如针尖刺入那人脖颈,鲜血把这头恶狼嘴巴周围的毛发染得猩红一片,可它还在凶猛地摇晃着脑袋,试图通过剧烈甩动彻底将猎物杀死。

仅凭十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与狼群抗衡的,就算人的数量和狼群相等,也未必是人类取得最后胜利。这些野狼好似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它们敏捷、凶狠、毫不留情。蒋毅平挥剑斩伤了几只野狼,但它们依然带着血淋淋的伤口,目露凶光徘徊在周围不肯离去。

郑釜明内心虽然害怕狼群,面上却未有一丝表露。从儿时起他便训练出了处事不惊的老成性格,无论遇到天大的难题,也不会像寻常人那般惊慌失措乱了方寸。

正当众人被狼群围困拼死抵抗时,山壁上的那个身影已经从几十米高的地方飞跃下来,就落在郑釜明的面前。

近处一瞧,才发现这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老土的山野装扮,结实健硕的臂膀,手持一杆红漆长枪。在枪尾处,挂着一个狼皮缝制的包袱,被他挑在肩头。一双剑眉下是虎豹般的环眼,正面朝狼群伫立,如一座山峰般巍然不动。

狼群首领似乎对青年有些忌惮,它一停下,周围的群狼也跟着不再行动。像是回应着青年一般,它们也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回去,然而就算在几十道令人胆寒的嗜血目光注视中,青年也未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依旧是那双圆睁的瞳仁,直视前方。

郑釜明和蒋毅平等人这才有机会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少许,他们中已有六人死在了狼牙之下,其余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狼群的凶恶就像深入骨髓的毒液,在他们的脑海中留下一生都抹消不去的恐怖记忆。

刹那间,狼群首领迈起迅猛的步伐扑向青年,它终于下定决心,为了整个族群的饥饿而战。

青年的目光也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将扛在肩头的枪杆向上一抬,那枪尾的狼皮包袱立时滑落。同时他又把枪身夹在腋下,稍微侧了侧身,将枪尖斜指地面,待那狼群首领冲到面前时突然转身横扫,腿脚、腰身、手臂的力量全都集中在了磨蹭雪亮的枪尖上。

锋芒初见,狼首点地。群狼立时像一窝蜂般散去,它们来得快撤得也快,周围除了那几具死尸之外,再无能证明它们出没过的痕迹。

“多谢这位小兄弟出手救应,我们初次入谷不识路径,请你务必带我们一程。”蒋毅平对那青年客气相待,但对方似乎并不买账,依然用看狼群的眼神盯着这些外来人。

郑釜明亲自走过来,笑道:“刚才见这位朋友身手不凡,又穿着这样的山野装扮,想必一定是霍族人吧?”

青年正用枪尾挑起地上的狼皮包袱,突然又把目光转来,口中吐出比狂风还要有力量的一句:“霍族不欢迎外人!”

如此强硬的态度对常人还好,但对郑釜明这样有身份的人来讲,其中的含义便要复杂得多。如果在从前的皇城里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立刻就会被拖去斩首。

“放肆!这位可是当今沧东虎国的二皇子殿下,还不快为刚才的无礼下跪请罪!”不待郑釜明表态,一旁的蒋毅平便忍不下去了。

青年稍稍将头抬起,面上既有年少的青涩,也略带几分山野之人的执拗。“我不知道什么皇子,我只认我们霍族的长老。”

“你这小子别不识抬举!”蒋毅平话不待说完便持剑迎了上来,他虽比青年大出十多岁,但也忍不住性子想给他些教训。

寒芒一闪,枪头便抵在了蒋毅平的下巴上。手持剑刃的蒋毅平再不敢向前挪动半步,目光向下,盯着那随时可能向前刺出的红色枪杆,豆大的汗粒顺着额头便淌了下来。

这时郑釜明只听身后有人叫喊道:“别冲动!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是留在谷外等待的班品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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