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里应该是一个暗室,因为这里很小,没有窗。
屋子里至于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
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像是沉思着什么,又像是思念着什么。
忽然,一个灰袍人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黑袍人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一点皮肤都没有漏出来,唯一渗出黑袍的只有冷冷的声音:“考虑的如何?”
中年男人好像对他的出现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还在想。”
灰袍人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中年人道:“如果失败,代价就太大了。”
灰袍人道:“以你的威望,加上我的实力,怎么可能会输?”
中年人道:“变数太多,输赢还未可知。”
灰袍人道:“可是如果成功的话,你也是最大的赢家。”
中年人道:“你拿什么给我保证?”
灰袍人道:“我的实力,还有你的爱人。”
中年人道:“好,我赌一把。”
2
白雾茫茫,云霁环绕,方圆十几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座宫殿矗立在那里。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高台。高台四周镌刻着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青龙威严,朱雀飘幻,白虎凌厉,玄武阴冷。能使四象守四方,倒使人觉得高台之主的神秘了。目光向上,只见高台之上伫立着一座金椅,却是雕成了麒麟模样,麒麟圣洁。既然五神兽同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个人配得上了,或者说是一位神——极阳之子,神王太一。
果然,麒麟王座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一袭白衣,风神如玉,长眉入鬓,乌发如墨,正在闭目养神,不知思考着什么。但不知为何,本是圣洁的地方,圣洁的神王,却给人一种阴沉压抑的感觉。
忽然,高台下升腾出一团紫色的光华,光华褪去,漏出一位美艳的中年妇女。发髻高挽,锦袍束身,杏目含春,顾盼流苏,美艳的不可方物。
“参见神王。”美艳的中年妇女施施然走来,双手作揖,微微点头。声音狄然空灵,温柔如水。
神王终于睁开双眼,漏出一双漆黑如墨,深邃无边的眸子。似乎对这个声音的出现并不感到稀奇:“怎么样了?”
美**女道:“一起按计划进行着,凤阙已九次陷入绝境,虽然暂时逃离了战魂卫队的追击,虎贲将军还在追杀着,估计用不了几天,凤阙便会逃到魔界了。”
神王道:“按计划推行,不要出任何纰漏。”
美**女道:“神王放心,神王计划天衣无缝,应该不会被发现。”
神王道:“不是应该,是必须。”
美**女道:“是,神王。”
神王道:“另一件事办的如何?”
美**女道:“二叔夜以继日,但结果还是那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神王道:“七年已逝,还是这句话吗?墨无痕尚在就好了。”
美**女道:“可父亲已失踪一十五年,至今下落不明。”
神王道:“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又不想背叛本王才消失于神界之内的。”
美**女道:“难道父亲真的参透了?”
神王道:“墨无痕易卜之术天下无双,虽不能窥见道之全貌,但绝对是算到了什么。临走前,他曾告诉过我,浩劫将近,但是终有化解之法,只是这个化解之法实在难寻,而且能不能找到也不好说。若不是为此,本王也不会不厌其烦,耗时耗力布置这么一个计划。”
美**女道:“可是陛下,那件事真的可以完成吗?自开天辟地已有千万余年,神魔大战也爆发过两次,但每次都是两败俱伤,连昊天神王都羽化仙逝,我们就这样安静的生活下去不好吗?”说罢,美**女抬头凝望着神王,眼里明显充满了爱慕。
神王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眼光似利剑一般射在妇女身上:“你在质疑本王?”
美**女如临冰窟,本能似的跪下:“嫣儿不敢。”
神王沉默片刻,终于离开了麒麟王座,飘然落在妇女面前,强忍似的漏出一丝微笑,将美**女搀起:“嫣儿,本王怎能不明白你的意思,本王享受的是这过程,等这件事完成,本王便放下神职,陪你周游天下,如何?”
美**女眼神里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还是颔首道:“希望此事能快点了结吧。”
神王没有接话,而是说道:“你去看看虎贲,他虽杀伐果断,但是太过暴躁。这件事变数不定,本王不希望他那里出差错。”
美**女道:“是,神王。”说罢便化作一团紫色光华,由浓转淡,消失无踪。
神王眼里仅有的一丝温柔立刻消失无踪,目光也逐渐飘向远方,似是自言自语道:“煌儿啊,你要能像她一样该多好。这次我颠倒了神墨两界,到底是对还是错?”
3
伏虎山上,有雾。
一位将军立于风中,棱角刚毅,虎面虬须,一身白衣银甲,雪白披风随风飘荡,飒飒作响。身后四位护卫般的人物也迎风屹立着,悄无声息,默默无声,但好像没有人会忽略他们。
“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将军问道,声音洪亮,响彻深山。
“伏虎山。”一位护卫答道,惜字如金。
“伏虎?”将军问道,但语调毫无变化,脸上有一丝厌恶的表情。
“传闻佛陀座下第十八罗汉路经此地,降服妖虎,次山由此得名。”护卫道。
“伏虎罗汉吗······”说罢将军便跳向高空,拔出腰间佩剑回身随手一挥,一座高山便分崩离析,化为齑粉,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四位守卫还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将军的背后,毫发无损,对刚才的事情处变不惊,仿佛不是第一次经历一般。
“虎将军好大的魄力啊,就因为一个名字,就毁了这么一座山。”一位美**人从将军背后的紫色光华中慢慢走出,一颦一笑,摇弋生姿。
“玄姬也真是好兴致,躲在暗处看我这么一个莽夫。”将军答道,头也不回,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出现似的。
“谁敢说堂堂的左军将领,白虎族族长虎贲是莽夫,我看那才真是瞎了眼呢。”那位被称为玄姬的美**人半是夸赞半是挖苦。
虎贲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挖苦,换了一个话题:“神王有令吗?”
玄姬也收起了脸上玩味的笑容,说道:“神王害怕变数太多,毕竟父亲下落不明,二叔专心他事,下辈卜术不精,未来之事迷雾茫茫,所以让我来看看情况。”
虎贲道:“神王太谨慎了,一只雏凤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玄姬道:“还是小心些好,你忘记我父亲二十年前的那句卜语了吗?”
虎贲道:“你是说,天启吗?”
玄姬点头:“天启之事,便应在这只逃走的雏凤身上。我爹已经失踪了十五年,我们便再也不能处于先知的地位上了,所以做任何事都要小心。”
虎贲道:“你放心,我的随身护卫一个都没有派过去。派过去的人里面,修为最高的也就是虎柏了,以凤阙的修为,受伤情况下对付虎柏虽然不简单,但是毕竟是白羽幻凤,应该也不会死的。否则,他就该死。”
玄姬知道虎贲的意思,白羽幻凤如果就这么死了,便也对不起五千年前那位的名头。
玄姬道:“你应该已经听说,青龙族和黄麟族已经找神王要说法去了吧?”
虎贲点头:“听说了,但是一直忙于追杀凤阙,没有机会见到。怎么,阵仗很大?”
玄姬道:“很大,黄麟和青龙族已经宣布和我们两族决裂,就算是对神王,态度也没之前那么恭敬了。我想要不是五族自古以来对神王的忠诚,以及外边还有魔界压着,估计我们神界现在已经分崩离析了。”
虎贲道:“我总觉得神界早晚会分崩离析的。这次神界失去了火凤族,凤阙又被我们逼到了魔界,神魔界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
玄姬点头:“神界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真不知道神王怎么想的,为何要这么做。”
虎贲道:“神王行事自有其道理,我们照办便是。”
玄姬道:“怕是浩劫降临,父亲失踪前的预言怕是要成真了。”
护板道:“太阴将至了吗?”
玄姬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偷到了远方,那里的雾气好像更加弥漫了些。
3
这里是哪里?好像没有人知道,周围是一片片的荒草树丛,他只能尽量俯低身子,减弱气息,不让追兵察觉。
现在他身上几乎致命的伤口至少已经有十八道,但是值得庆幸的是,造成这十八道伤口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世上了。更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还活着,而且刚刚逃过了虎贲麾下战魂卫队的第九次围杀。
想起这九次围杀,他至今还觉得心中发寒:
第一次在梧桐林,虎贲的剑只差一瞬就会刺进他的心脏。要不是父亲奋力弹开了那一柄快剑,现在的他已经去了冥界了吧。但他宁可现在自己去冥界,因为最终那柄快剑刺进了父亲的胸膛。
第二次在飞凰山麓。他与两名玄武族人对峙,紧急关头又是大哥以命易命。一天之内痛失两名至亲,已经几乎将他折磨的疯掉。
第三次在沐阳河畔。他正在生火烤鱼,但是却忽略了一件事——生火总会有烟的,因此招来了一批战魂卫队。不知道为什么,当一名战魂卫队的长剑刺进他的胸膛之时,最后一瞥却看到所有的战魂队员好像都丧失了生机。
第四次在天葬谷外。天葬谷隶属四大绝地之一,当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一丝小小的侥幸:这么危险的地方,战魂卫队总不会追来吧。但事与愿违。本来他是逃不掉的,但在最后时刻他一怒之下逃进葬天谷。而且天葬谷好歹是绝地,当战魂卫队联手一击时,好像超过了天葬谷所能容忍的灵力极限似的,全体暴毙。
第五次在血沙湖。湖水湛蓝,好像天空的颜色,但是湖边的沙子却像血一样,红的妖艳。传说这里曾经有一场大战,所有参战者的怨念化作幽冥业火,最终却将所有人焚烧殆尽。从此之后沙子就变成了红色,有人说是血的颜色,有人说是火的颜色。但当他踏上血沙的那一刻,他却感受到了火的味道。最终也是这里的火之力让他逃过一劫。毕竟幽冥业火也是火,而他是掌控离火之精的幻凤。
······
第九次发生在哪里他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候他已经浑身是伤,唯一的依靠便是即将枯竭的灵力和手里的凤翎。还好凤族主离火,掌幻术,精法阵,还好手上有十岁时脱落的凤翎,还好他掌握了一种名为“月矢群星”的阵法。最后拼得凤翎爆裂,小腹受伤,总算将追杀之人杀尽,逃出生天。
之后他一路奔逃,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浑身无力,一头栽倒在一片荒芜的荒草树丛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