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梁菀儿并没有考虑太久,她轻轻抚了下鬓角,却忘了她现在头上包着一块黑布,根本抚不到头发。
所以这样的动作非但没有掩饰住她的情绪,反而暴露了她心中犹豫不定的焦虑。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萧云琅自然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尴尬。
梁菀儿微微一笑,眼波流转的瞥向萧云琅,说道:“殿下,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能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哦?你问。”
“适才殿下说,区区一个蒋云飞,我想杀就杀,根本不顾虑那么多。因为所有的后果殿下都会替我担着,是这样吗?”
“是。”
梁菀儿轻轻点头,“我能将殿下的话,当成是诺言吗?”
萧云琅道:“这应该是第二个问题了吧?”
梁菀儿一怔,萧云琅却微笑道:“自然是诺言。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梁菀儿幽幽的望着他,喃喃道:“殿下,我还有第三个问题。”
萧云琅的笑意更浓,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有多少问题,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菀儿的目光又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她是易寒的体质,在这样初春的时节里,手指总是冰凉的。而萧云琅的手掌却干燥温热,这样被他握着,她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温暖了起来。
只是这样一对比,越发显得没有被他握住的另外一只手,冰冷入骨。
两手温度的对比,就好像她的命运。
那只冰冷的,是她已经习惯了的温度,就像她的命运,虽然多揣多难,但是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去面对。
而那只被萧云琅握在手心里,渐渐温热起来的手,则是一个意外。如同她现在的境遇,机缘巧合被萧云琅所眷顾,承诺为她荡平一切,保她平安喜乐。
扪心自问,发现他对自己有情的那一刻,梁菀儿的心其实是欢喜的。
可是一瞬间的欢喜过后,她的心中却生出了更多的忧虑。
她本该已经习惯了的冰冷温度,却因为萧云琅的突然介入,而让她贪恋起并不可靠的温度。
就像她的命运,她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去努力抗争,可一旦萧云琅站在了她的背后,一旦她习惯了萧云琅站在了她的背后,那她还会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吗?
更可怕的是,一旦萧云琅放开了她的手,她将如何再适应冰冷?
一旦萧云琅厌弃了她,她还能独自面对可怕的命运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依靠一个人很容易,可一旦依靠的人抽身而退了呢?
梁菀儿怔怔望着被他握住的手,终于下定了决心,慢慢的用力,想要将手抽出来。
可是萧云琅却不肯放开她,握的更紧了。
梁菀儿抬起另外一只手去推他,萧云琅也抬起另外一只手,将她两只手全都握住,合拢放在了手心里。
“怎么你的手这么凉?”他轻轻揉了揉掌心里的两只小手,又软又嫩,真好像没长骨头一样。
梁菀儿用力,可是她那点力气哪里比得上萧云琅,挣扎了记下也没能抽回双手,反倒是那只冰冷的也被他捂热了。
“殿下!非礼勿动,请您放开我!”梁菀儿有些严肃的说道。
萧云琅却笑,将她的手握的更紧,“这句不算。你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梁菀儿没想到孤峰傲雪般的萧云琅竟然还有这样嬉皮笑脸的一面,脱口问道:“殿下,您这样对我,是否于理不合?”
“这就是你的第三个问题?”
梁菀儿气恼的看着他,心中有些后悔话说的太冒失了,万一真得罪了他怎么办?是心里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很是骄傲的告诫她,如果他这样就怒了,可见也不是真的喜欢她!能早点认清事实岂不更好?
“是!”最终,她心里骄傲而倔强的那个声音还是站了上风,梁菀儿昂起了头,挺直了背,清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萧云琅。
萧云琅也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好一会,才慢悠悠道:“我师傅闲暇无事的时候,养了几只鸡。”
梁菀儿讶然,怎么突然说到武圣人养的鸡去了?这有什么关系?
“其中有一只杏花鸡,很特别,就像你一样。”
什么?梁菀儿愕然的瞪大眼睛,萧云琅竟然说她像一只鸡?!还很特别?
杏花鸡,那不就是最普通的土鸡吗?有什么特别的!
眼看着梁菀儿眼睛瞪得溜圆,马上就要炸毛的样子,萧云琅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别生气。你不知道那只鸡,本事可大着呢。”
“我师傅一共养了十只鸡,当然,鸡的数量是一直在增加的,只不过增加一只就会吃掉一只,所以鸡的总数就一直维持在十只了。”萧云琅像讲故事似的,慢悠悠的说道,“十只鸡里只有一只公鸡,因为公鸡多了要打架的嘛。”
梁菀儿抿紧了唇,瞪着他,她才不关心公鸡打不打架好嘛!
“一只公鸡,九只母鸡,这有点像我父皇的后宫。”萧云琅说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比起我父皇的后宫,公鸡和母鸡相处起来就和谐的多了。”
“那九只母鸡里面,有一只长的最漂亮,颈子上一圈黄色的羽毛非常鲜亮,红红的鸡冠,肥肥的屁股……就是最像你的那只!”
梁菀儿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别的她也就忍了,可是肥肥的屁股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说它像你呢?因为它真的很特别。九只母鸡本该都围着那只公鸡转的,可是它偏不。时常昂着头,挺着胸,摇晃着肥肥的屁股,目不斜视的从那只公鸡面前走过。每当这时候公鸡就会扔下其他的母鸡,追着这只母鸡跑。可奇怪的是,每一次公鸡去追她,她都会炸起脖子上的毛,两只鸡最终总是不欢而散。”
梁菀儿又翻了个白眼,两只鸡能用得上不欢而散这样的词吗?还有能不能不要总提肥肥的屁股啦?
“我小师侄曾经说过,那只母鸡投错了胎,看她骄傲的样子,她本来应该是一只公鸡才对。这话被我师傅听见了,你猜他老人家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