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是！
竟然真是？！
李纯如此斩钉截铁的态度，让蒋氏都意外的愣住了。
“正是因为被撞了，内脏受到震动，气血逆行，淤积在心口的毒血才能一口喷出。”李纯又说道，看向愣住的蒋氏问道：“老夫人应该是常年服用百灵丹吧？”
蒋氏点头，“正是。”
百灵丹是近年来燕都夫人中间十分流行的补药，服用之后可强身健体，滋阴壮阳，令人精神愉悦。
李纯轻轻摇头，“百灵丹可温肺气，壮元阳，治疗寒症，但却并非大补之药！若身体本无寒症，却要服用百灵丹，就会造成身体燥热，血脉亢奋，若不仔细调养化解药效，久而久之就会伤及血脉，更使人性情暴躁易怒。若热毒淤积不散，轻则发狂，重则暴毙！”
在场众人全都大吃一惊！百灵丹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们竟然全不知道！还将它当成是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高价购买，日日服用。
李纯道：“诸位可曾听说五石散？朝廷早有明令禁止，五石散有毒，不得贩售。这百灵丹不过是五石散改头换面，其药效药理同五石散一般无二。太医院已经拟好了折子，正要奏请陛下，严令禁止民间贩卖服用百灵丹！此物有毒，应该慎用！”
五石散是一种中药散剂，原本是用来治疗伤寒之症的，可是不知被谁发现服用之后会令身体敏感精神亢奋，渐渐就在上品士族中流行开来，成为一种身份品味的象征。
然而服用五石散的后遗症也是相当强烈的，很多人服用不当，轻则精神受创变得疯疯癫癫，重则狂喷鲜血爆体而亡。
正因为五石散有这样严重的后遗症，后被认定为是剧毒，前朝的时候就已经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制作和买卖。
可没想到，消声灭迹了上百年的五石散，竟然改头换面，用百灵丹的名义重新进入到了本朝官宦富庶人家，更在短时间内成为了一种流行。
五石散的威名，蒋氏和赵氏并不太清楚，可梁家两位老爷却是知道的。此刻知道自己终日服用的大补之药竟然就是五石散，顷刻间脸色巨变。
而百灵丹比五石散更害人之处在于，五石散服用之后需要用特殊方法散解药效，这是人尽皆知的。而百灵丹改头换面重新上市，可贩卖之人却从来没有说过，服用之后还需要散解药效的！如此一来，服用百灵丹的危害，岂不是更要比五石散更大？
梁宏志和梁宏远顿时就感觉自己浑身燥热，气血奔流沸腾，好像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了。
蒋氏和赵氏也吓的不轻，此时还哪里顾得上给梁莞儿坐实罪名了，关心自个有没有中毒、怎么才能解毒才是正经。
“李太医，可有解药啊？”蒋氏惨白着脸问道。
李纯摇头，“没有解药。”
“啊！”蒋氏和赵氏忍不住惊叫出声。
梁宏志和梁宏远闻言身体也是心神巨震，差点稳不住身形。
房间里一片死寂。
却听见李纯又说道：“其实也不用解药，只要停止服用百灵丹，过一段时间毒性慢慢就会散去的。”
房内四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氏蹭的站了起来，惊喜问道：“真的？只要停止服用，毒性自己就能散去？”
李纯点头，“若是服用时间尚短，百灵丹的毒性还未侵入肺腑，停用一段时间之后，身体自然就能化解毒性。”
李纯说的平静，可却不知这话对于屋内四人简直就是救命的良言，一下子将他们从爆体而亡的恐怖境地给拉了回来。便是梁宏志和梁宏远，在大悲大喜的刺激之下也控制不住情绪，双腿发软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可若是服用时间过久，或者本身身体亏虚者，即便停用了百灵丹，毒性也已经侵入肺腑，伤及了内脏，毒性便难以散去了。”李纯又说道，目光望向内室的老太太，“老夫人的毒就已经深入了内脏。”
梁宏志叹了口气，道：“李太医，虽然说家母年老体弱，只怕中毒已深，这病有些麻烦。可是还请李太医施以援手，尽力救治啊！李太医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若能救回家母的性命，我梁家上下都会感念李太医的恩德！他日若有机会，必定重重报答！”
李纯拱手还礼道：“梁大人，其实老夫人的毒，在下也做不了什么。”
“李太医！请李太医一定要救救我家老夫人啊！”蒋氏激动的哭道，“老太太身子一向康健，并无大病，怎么会救不会来？”
李纯有些诧异的看了蒋氏一眼，“大夫人何出此言？在下何曾说过老夫人救不回来了？”
“啊？”
“在下只是说老夫人的毒，我做不了什么。”
蒋氏等人愣愣的看着李纯，这不还说他救不了老太太吗？
李纯却笑了，说道：“因为老夫人已经将体内的淤毒都吐了出来，并不需要在下再做什么了啊！”
什么？！
这下几人全都傻了眼，李纯说老太太已经将淤毒全都吐了出来？毒已经解了？
却听李纯又道：“说来惭愧，在下研究百灵丹解毒之法也有数月，一直苦于热毒淤积在病患心腹之处无法散解，却从未想过原来还可以用外物撞击之法，使病患气血逆行，自己吐出淤毒！还是看了贵府老夫人的病状，心头才豁然开朗起来！贵府那位姑娘这一头撞的实在是好，实在是妙！不但解了老夫人的毒，救回了老夫人的性命，还一下破解了难住李某数月的难题！以后再有百灵丹热毒淤积之症，皆可用这个法子救治。这一撞，实在是功德无量啊！”
李纯越说越高兴，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却未曾发现蒋氏四人脸色都很微妙。
“……李太医的意思是，正是被撞了那一下，救了老太太的性命？”蒋氏不太确信的问道。
李纯重重点头，“正是如此！所谓无心插柳，贵府这位撞人的姑娘，可是大大有功！”
蒋氏惊讶的瞪着眼睛，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不是刚做实了梁菀儿的罪名吗，可怎么突然之间，她又变成有功之人了？
“可是，老太太被撞伤了内脏，还在昏迷当中啊！李太医，你这话，是否有些为时过早了？”蒋氏不死心的问道。
李纯却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老夫人内脏受伤并不严重，只需好好调理，不出半月也就好了。在下这就开个调理的方子！”
李纯提笔刷刷刷的写好了一张方子，交给了蒋氏，笑道：“按李某的方子，两剂药老夫人便可醒来，三日后可下地行走，半月后便于常人无异了！老夫人经此一撞，吐出了淤积的热毒，经脉越发通畅，身体会比之前更好！真是可喜可贺！”
蒋氏接过那张方子，唇角忍不住抽抽，干笑道：“呵呵，同喜，同喜……多谢李太医！”
又命人取了丰厚的谢仪来给李太医，却不想被李纯推辞了。
“困扰李某数月的难题迎刃而解，李某还要感谢贵府那位小姐，哪里还能收谢仪！不必不必！”
“……李太医哪里话，她不过是无心之举，哪敢当李太医的谢！”
“诶，这话可不对！李某回去立刻将治疗百灵丹淤毒之法广而告之，到时候不但李某要感谢贵府小姐，其他病患也要感谢的！哈哈，好一个无心之举，若天下多些这样的无心之举，岂不是百病可医？”
李纯开心的哈哈笑着，却不知道蒋氏等人心里现在多憋闷，真是不用撞，也想呕出一口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