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见王思礼这番动作,都是一阵诧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着上面的哥舒老大。
哥舒翰皱眉问道:“王都将,这是何故?”
王思礼向哥舒翰拱手抱拳说道:“元帅,末将以为,赵三炮所说的乃是事实。为将者理当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然而丁满只顾及个人性命,临阵脱逃,致使新军没了统御,伤亡惨重,论罪当斩,”王思礼顿了顿接着说道,“今晚之事虽然事出突然,我们也是为了顾全大局而关掉城门,却导致了四百多新兵阵亡。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大唐守军无义,受世人唾骂,而且也让将士们寒心。所以末将认为,如果不惩处一些人,实在对不住那四百阵亡的将士,更是难以安抚军心。今晚关城门的军令出自于我,末将在此自愿领死,以慰军心。”
拿自己开刀,倒也是条敢作敢为的汉子!赵三炮看着王思礼平静的样子,对这位下令关闭城门的将军的看法也不由得有所转变。
这时坐在帅位下的第一人说道:“元帅,今晚关闭城门之事,实属无奈。若非如此,叛军极有可能趁着天黑和新兵入城的时机来个浑水摸鱼,突入潼关城,那时死的人只怕会更多,而潼关一旦陷落,则长安危矣。届时叛军得了洛阳与长安二城,那他们就可以以此作为根基,连成一线,稳步发展,向南蚕食,那时我大唐江山危矣!王将军以大局为重,舍小顾大,末将认为,实在无罪,”此人乃是潼关守军的行军司马,大元帅府参将,田良丘。
唉!赵三炮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舍小而顾大,这是从战略全局来看待。
然而对于赵三炮这样一个极为重视兄弟情义的人来说,要从心理上接受这样的理论实在是一种矛盾和折磨。他宁可丢掉自己的小命,也不能抛弃和放弃任何一名兄弟!
哥舒翰略微一考虑,从令筒里取出军令,扔在账内,“新军折冲都尉丁满临阵脱逃、丢弃士卒,论罪当诛。左右!”
“在!”
“推出辕门斩首!”
“得令!”
“元帅饶命!”“元帅饶命,末将知错啦!”左右的执戟卫士不顾丁满死命讨饶,一左一右把他架出了辕门,不多时就传来一阵鼓声,丁满被砍了脑袋。
哥舒翰继续说道:“厚葬此次阵亡的兄弟。马军都将王思礼为顾全大局,不得已而关掉城门,虽无过错,却有责任。为抚慰军心,给阵亡将士一个交代,鞭笞五十,降职一级,仍统领马军司。诸将可有异议?”
诸将都认为处置妥当,于是抱拳说道:“元帅明断。”
这时田良丘说道:“元帅,经此一役,我等须小心谨慎才是,他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了上万的人马在潼关城门外,而我们却一无所知,现在想来,实在叫人后怕。以我估计,叛军之中定有智谋超群之士。”
哥舒翰皱了皱眉毛,点了点头,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趁新军入城之际发动突击,这时间拿捏得很好。而且今天叛军的阵容有攻有守,丝毫不乱,很是讲究,可见敌军之中的谋士非常了得。”
田良丘点了点头,“元帅,素来听说史思明和崔乾佑喜欢招贤纳士,所以叛军之中不乏智谋了得的人。而且我们是固守,他们是进攻,我们虽然说是以逸待劳,但是相较之下他们更占据主动权,而我们处于被动的地位。所以末将以为,一来要加强潼关城的防守,防止叛军的突袭,二来也要派出大量的斥候警戒,以免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哥舒翰点了点头,“田参将说的在理,这加强城防和派出斥候的事情就交由你来办吧。”
“末将遵命!”田良丘抱拳领命。
他们说这些,赵三炮自然是插不上嘴的,作为小小小兵一个,这里根本没他说话的份。当他们说到敌军的智谋之士时,赵三炮忽然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叛军里的那辆马车,和马车上的戴斗笠的人,用赵三炮的话说,凭着他作为男人的第六感,那个马车里戴斗笠的人,不简单。
可惜了,妈的,只差一点就把这个驴日的给剁了。赵三炮暗自遗憾。
这时王思礼说道:“元帅,现在潼关城有步兵五万,然而骑兵却不足三万,所以末将请求元帅将这批新兵充入马军司。”
在座的众位将领面面相觑,心里暗道:只怕你不光是为了这六百新兵,恐怕还有站着的那个家伙吧,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何况是像赵三炮这么出众的打手。
众位将领都把目光似有似无地瞟了瞟赵三炮,赵某人不明所以:关老子逑事,你们爱咋分咋分。
哥舒翰沉思了一阵,点头说道:“安史叛军都是由北方胡人组成。胡人部落不仅民风剽悍,体格强壮,更是善于骑射和马上作战。骑兵擅长长途行军和突袭,辗转作战,灵活性极强。如今我们在北方交战,地形广袤平坦,更加显现出骑军的威力和优势。我大唐自太宗皇帝以来,几位圣上都极重边功,开疆拓土的意志从未转移。我们扫平西域,大破吐蕃以及回鹘和室韦等国,所倚仗的也正是我大唐的精锐骑师。本帅以为,王都将的建议乃是根本之策,众将以为如何?”
田良丘拱手进言道:“元帅,末将以为,王将军的建议从长远来讲,确实是根本之策,然而目前来实行的话却有很大难处。第一,骑军离不开上好的军马,如今物资匮乏,我等又困守潼关,难以得到上好的马匹补充;第二,安史叛军步步紧逼,而陛下又求胜心切,只怕我们没有时间来训练一批精锐的骑军。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新兵充入步军,以便短时间内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哥舒翰点了点头。
田良丘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在座的谁不明白暗含的意思?六百新兵跟几万大军比起来能有什么作用?人数少,战斗力也弱,只能说聊胜于无。
李承光是步军都将,统领潼关城的所有步兵,又是皇族后裔,他向来眼高于顶,略带不屑地说道,“六百新兵充入步军司能有什么作用?依末将看来,不如充入运粮队里,保证粮草充足和大军的后勤供应。”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这六百新兵押运粮草。
火头军?好得很,老子这下不用上战场拼命了,这冷兵器时代打仗实在太辛苦,非得他娘的硬碰硬,一个不留神脑袋就得换地方,老子可不想英年早逝,我还得好好活下去专心研究我的白沙呢。听了李承光的话,赵三炮非但没有感觉到生气,突然觉得这家伙真是平生知己。
众人听了李承光明显带着轻视和讽刺的话,朝赵三炮看去,只见他非但没有生气,似乎还有点乐。众将一时愣了,莫非这家伙是个软骨头?可是看他今天潼关城外的表现似乎是一名血性的汉子啊。哥舒翰也是饶有兴致地看了赵三炮一眼,突然说道:“小兄弟,你以为如何?”